无涯居的后院清雅,倒与前厅的古朴不同,走入后院,只见门廊两柱分别写着:秋荫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枯荷?暮冥雪四下并没有看见这里有荷花池,不过这两句诗倒是与自己的望秋楼的秋时之景十分贴切。
暮冥雪远远看见叶里在远处厢房外站立,还没开口,夕姸便先一步扯开嗓子喊道:“阿蛊,有人来看你!”
叶里朝向洛宸这边,看到暮冥雪,脸上竟不自禁地喜悦起来。到了厢房前,暮冥雪快步上前,颤颤道:“叶......兄长,我找了你好多天,家里人都在等你回去!”
叶里明白她的意思,刚要开口,又被夕姸截下了话:“阿蛊他还需服药三日方可痊愈,不然,这其中利害,你是知道的,阿蛊。要不这样吧,我们无涯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厢房有的是,木姑娘就陪阿蛊在这住上三日,等阿蛊的伤全好了,你们再走!”
阿蛊?暮冥雪听她这么一声一声叫着,立马知道这位夕姸姑娘定是诊治叶里的人,她口中的蛊,自然是指叶里中蛊一事。
暮冥雪作揖谢道:“多谢夕姸姑娘救治兄长,我便听姑娘的,等到他完全康复,三日后再行离开。我多日未见兄长,此刻与他有许多话想说,不知......”
“哦。我尚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了。”洛宸说完,便和夕姸离开,暮冥雪和叶里回到厢房。
“冥雪,我伤已无大碍。幸得夕姸姑娘救治及时,不然此刻是无法见到你了。”
暮冥雪看着叶里,已知受伤非浅,关切道:“你在小楼究竟遇到了什么?几千军士,尸横遍野,祺师兄寻回他们的尸首时,所有人都不忍多看,死状......”暮冥雪不愿多想,“此刻他们还在寻你,幸好,幸好你尚在......”
“幸好尚在”,此一言出,霎时让叶里又想起自己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死时刻,当下,叶里闭起了双眼,不愿再念及。
“我即刻飞鸽传书告诉族中已寻得你。不过我们尚只有三日,天池派来兀侈的暗人从一年前起便一一断了联络,我猜想定是兀侈发现端倪,现下他们是生是死是何下落都不得而知,我看是凶多吉少。此次我前来,一为寻你,二也为此事。”
正说着,突然,窗外飞来一只快镖,暮冥雪眼明身快,往侧一闪,躲过了飞镖,那镖便钉在暮冥雪身后的柱上。叶里立即向窗外寻去,却未见任何人的踪影。
“镖上有纸条。”暮冥雪拔出飞镖,取下纸条:亥时三刻,后山竹林见。
“不知是何人,发来此约?”暮冥雪细细看着飞镖,自语道:“莫非是她?”
“我与你今晚便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酉时。
夕姸捧着手中的书,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小小看着夕姸,那一页书老半天也没见她翻过去,终忍不住打断她,“夕姸姑娘,你说那木姑娘和阿蛊真是兄妹两么?没错,他们是都十分俊俏,但是他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倒是你和那木姑娘,就真是两姐妹了。”
“小小,背后不语他人。就算他们不是真兄妹,也定是情同兄妹。”
“我是说他们更像情人。你瞧见阿蛊看到木姑娘时的眼神了么?哪个哥哥那样看妹妹的。”
夕姸想着小小的话,的确,阿蛊看木姑娘的眼神就像多日不见的恋人。那种多时的思念,期盼,终于有了结果一般,倒是想藏也藏不住。难道他们真是一对恋人?
“夕姸姑娘!”正想着,夕姸的思绪被叫声打断。暮冥雪黑发全部用丝带高高束起,黑衣显得她身形更加消瘦,只在余晖中,暮冥雪的脸庞被映出了一抹落日之红。
“是木姑娘。”夕姸端详着暮冥雪,自觉容貌胜她一筹,但是在暮冥雪身上却透着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想要窥探,靠近的感觉。
“我听兄长说这几日都是亏夕姸姑娘悉心照料,他的身体才得以痊愈,此大恩实在是不知......”
“让阿蛊......哦不,让阿夜勿为此烦恼,我们相识总是有缘,他谢也谢过了,如果觉得不够,改日我想到什么,就让他那时再谢。”
“此来甚好。我有一事,想问问夕姸姑娘。不知这无涯居附近是否有竹林?”
“竹林?有是有。怎么,阿夜他想砍竹子了?”
暮冥雪笑道:“这倒不是,不过我们家乡也有一片竹林,无事时总爱去去。”
“原来阿夜想家了,竹林就在你们厢房的院子后门,那有一片山,往南走一会儿就到了。阿洛此刻恐怕就在那儿呢。”
阿洛?暮冥雪听见夕姸这样称呼洛宸,已知她与洛宸的关系匪浅,开口道:“哦?洛少侠也爱在竹林走走。”
“他每日总要去上几次,有时练剑,有时发呆,总是去一会儿才回来。”
暮冥雪觉得稀奇,洛宸为何每日多次去竹林,莫非那里有什么秘密?“对了,今日我在驯狮会上见兀侈人人都对洛少侠敬重有加,不知是何原因呢?”
“说来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阿洛机缘巧合下救了首领一命,此事宣扬出去,兀侈就人人当他是恩人了。”
“原来如此。”机缘巧合?这个洛宸究竟与暗人有无联系?想到这里,暮冥雪称自己不打扰,便出了书房。
亥时二刻至。暮冥雪携了剑与叶里欲赴后山之约。正准备出发,却听见有人走近厢房。房门被忽一推开,原来是夕姸端着药来了。夕姸一进门,便看见暮冥雪和叶里两人都在房内,顿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急急说道:“木姑娘也在呢。阿蛊,你快把药喝了,喝完我就走。”
暮冥雪看着叶里,示意他时辰快到,便说道:“无碍,你慢慢喝药,我先走了,好好休息。”然后便自己出了门。
夕姸看着暮冥雪走了,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低头轻声问叶里:“阿蛊,木姑娘想陪你,我是不是把她给气走了?”还没等叶里回答,夕姸接着又问:“阿蛊,其实......你和木姑娘......你们是不是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私会的小情侣?”
叶里被这么一问,到嘴的药差点没有喷出来,被药一呛,咳了出来。叶里放下药,擦擦嘴角,道:“这药太烫了,等凉一会再喝。”
“怎么?被我言中了?”
“怎么?我们像么?”叶里没有回答,反问道。
“反正不像兄妹。”夕姸走到叶里面前,俯身贴近坐着的叶里,小声道:“或者......你心里有她。”
叶里抬眼看向夕姸,心觉自己定是今日见到冥雪,欣喜之情流露于表,就连旁人也能看出,难道冥雪却不知么?叶里忽然将脸凑近夕姸,嘴角一扬,学她刚才的模样小声说道:“对。你猜的没错,可是......你要替我保密。”说完拿起一旁的药碗,一口把药喝了。
夕姸一怔,被刚才叶里的动作惊得脸一红,背过身去,拿起了药碗,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