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三魂已全,神的身躯已经复原,你准备如何处置我?”玉媞蛮轻轻瞥了他一眼,悄悄地后退了一步。
“我本想从瑶华那取回那尊玉像用作离光的附身之体,却没想瑶华昧了良心霸占了玉像,如今更是下落不明,我本无意于取你性命,只想借你这副躯壳一用。”提到那个可恶的瑶华,洛渊的面上染了一层恼怒之色。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怎么敢!
“没有了躯壳,与死又有何异?”玉媞蛮轻轻嗤笑道,只见她面色如常,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云淡风轻地模样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放心好了,蓬莱之外有一株琉璃南火,你可暂时寄居,并借此重新修行,我也会相助于你,想来过个千八百年的,你便可重获自由。”
这话便是空话了,玉媞蛮想也知道,到时候只怕不是相助于自己修行,而是将自己封印在那琉璃南火之中,然后将整个蓬莱沉入海底,以绝后患。
“听起来似乎不错,不过如果我拒绝呢?”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冰冷。
洛渊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的笑了。
“你觉得,你有拒绝的余地么?”
“似乎是没有。看来只能任君处置了。”玉媞蛮叹息一声,露出沮丧的表情,一副认命了的模样。
她这样一说,倒是让洛渊小小的诧异了一下,本以为她总要挣扎一下的,没曾想她居然这样顺从。
不过无论她心里有什么想法,想要耍什么样的花招,洛渊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们之间实力差距悬殊,便是十个玉媞蛮加起来,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哼,此时她已身处天罗地网之中,谅她也翻不出花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一想到他的计划就要成功,洛渊不由心情大好,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你倒是心急。”玉媞蛮不咸不淡地刺了他一句,毫不掩饰心底的嘲讽。
洛渊只当她是秋后的蚂蚱,临死前想要挣扎一二,再闹腾闹腾罢了。
他也不想与之计较,只回了一句:“难不成我们的大小姐还要选个黄道吉日,浓妆艳抹的装扮了才肯下去?”
玉媞蛮闻言一笑置之,颇为无奈地看了看周围,方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下去便是。”
两人一番口舌下来,洛渊早已有些不耐,伸手就要去推她,口中直道:“快些!快些!”
“如君所愿,走了!”玉媞蛮哈哈一笑,一个纵身便跳入壶中。
那炼妖壶不似寻常壶器一般肚大口小,反而是口大肚儿小,远远望去,便像只漏斗一般。
玉媞蛮身体刚一凌空,便感到壶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自己往壶中而去。
炼妖壶的威力玉媞蛮虽未亲身领教,但却能够料到绝对不可小觑,不过她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倒也还算镇定,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为了求生,心生万般横念,早已无所惧怕。
壶中一片混沌,玉媞蛮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都被这炼妖的物什融化了,她修为浅薄,本就不奢望能靠修为脱险,所性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任由肉体在这壶中蹉跎。
她能够感受到身体上的变化,从内丹开始,那股力量弄得她十分难受,她知道,这是炼妖壶开始启动了。
所谓的炼妖,就是要将一身的修为提炼至内丹,再通过内丹的作用将肉身一一化掉,最后剩下的便是洛渊口中的补药了。
只是洛渊的目的当然不是化了她,而是为了将她体内的残魂唤醒,那残魂被他用灵药养了这些时日,早已变成洪水猛兽一般,一旦苏醒便要玉媞蛮当做生长的养分,一点一滴地彻底吞噬干净,连个渣滓都不会剩下。
到时候皮囊还是这副皮囊,只是灵魂却是另一个灵魂了。
就这样屈服了么?
这可不是玉媞蛮想要的结果。
玉媞蛮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点一点感受着肉体被融化的过程,脑子却分外的清明起来。
她在里面的变化,身处壶外的洛渊自是不知。
此时此刻,洛渊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心急如焚。
他担心的自然不是里面的小狐狸,而是另一件事情。
凡事都有成功与不成功的概率,他几乎可以说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赢了便是泼天的幸福,输了他将彻底毁灭。
虽然他已细细地推敲过每一个步骤,将失败的风险降到最低,但是他无法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只要有一点点的意外,他便是输了。
而他,根本没有输的资本。
想他洛渊活了这样长久,什么样的风浪他都熬了过来,什么样的危险都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人人都说他是铁石一般的神,可是他也有软肋,也有致命之处。这个软肋就是离光,他的爱妻。
“别怕,离光没有离开,只要你心有我,我便与你同在。”这句话是离光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她死的那样惨,连魂魄都不得保全,三魂七魄各自飘零于天涯海角,无所归依,无人庇护。
午夜托梦,就连最平凡的魂魄都能达成的心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他的离光就这样离他而去,在这个世上消失了整整一万年。
只留下一个伤心的断肠人。
在他那漫长的生命中也曾出现过很多女人,有爱慕他的,有憎恨他的,也有无视他的,她们或者活泼,或者温柔,或者冷漠,或者狠毒。
但除却巫山非云也,那些人好或者不好,又与他何干,自始自终,他想要的,始终只有一个暮离光而已呵!
多少次午夜梦回,那些痛苦的记忆一次次被翻将出来,让他片刻都不得安宁,失去的痛苦将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痴心人折磨得面目全非。
可老天偏偏如此不公,让有情人不能厮守,他又何必死守着这个不公的天道,倒不如放手一搏!
洛渊满心忧虑,早已不复往日的冷静从容,他知道炼妖是个十分谨慎的过程,稍有疏忽便会万劫不复,他不是没有帮手,只是他不能将他的命根子交给旁人,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信,一个都不靠,他就守在这里,凡事都亲力亲为,寸步都不肯离开。
他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到了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个日夜。
他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被耗尽,但是除了等,他没有别的选择。
洛渊已经算不清他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了,用来计时的沙漏早已倾注完毕,炼妖壶中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洛渊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发疯,可是他不能疯,因为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他没有放弃的资格。
时间仍在继续,每一刻都就的割他的心。
就要洛渊快要绝望的时后,壶内终于有了动静。
萦绕在炼妖壶周围的雾气在逐渐消散,原本安静的周围传来了什么东西在敲击壶壁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细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微不可闻,但洛渊还是注意到了。
他有些不太确定,小心翼翼地将火收了些,好让自己听得更仔细些。
声响再一次从里面传来,证实他心中的猜想。
成功了!
洛渊欣喜若狂地盯着炼妖壶,生怕自己一眨眼,这一切就会消失。
破茧成蝶,历经磨难沧桑,他的离光终于要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高台,小心翼翼地将封闭的壶口打开,将里面的人拉了出来。
他握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手,泪流满面。
眼前的佳人双目微闭,乌发垂腰,肤白胜雪,正是消失了万年的暮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