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醒来,顾倾沫觉得身上沉沉的被什么压着。舒榒駑襻她伸手,摸到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手顿在小家伙的脑袋上,即使只是触碰一下,她便已经知道压在自己小腹上的是谁了。
黎明的光线不是太刺眼,不过足以令顾倾沫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小家伙的记忆纷纷回笼,她的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从眼中滚落,她的儿子。
手轻抚了一下尧尧的头,她的唇只是紧紧的咬着,也不敢哭出来。任由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直到脸上一阵湿漉漉的。北堂离的卧室,如往常一样,透着一点烟草的味道,还有单调的黑白两色。沉重,压抑的,甚至有点冷清孤寂。
门咯吱一声响了,顾倾沫迅速地闭上眼睛,全身也不敢动弹。尧尧睡的不安稳,小小地翻了一个神,随即抱住顾倾沫的腰蹭了蹭脸颊。
北堂离站在床头,他极为深邃的眼如同是星子。就算是半夜,他都是很少能够安稳地睡一觉,不过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今日他却睡的很沉,沉沉的醒来才发现才四点多钟。平常从来不觉得夜晚是难熬的,如今竟然觉得夜也会如此的漫长,长到他总觉得有点不真实的软。出去抽了一根烟,看了一下纽约股票市场的交易情况,随即他又觉得无聊起来,于是人也不知不觉地又一次靠了过来。
才凌晨五点,掀开顾倾沫身边的暖被,他又想要躺一会。手指触碰到顾倾沫的脸颊,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指腹。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彼此都知道彼此已经醒了。北堂离唇角冉冉,却没点破她已经醒来的事实。
“要跟我谈谈吗?”北堂离的声音静静地如同是一团青色的火苗在黑暗中点燃,他察觉到手指下的女人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他并不是要真心的为难她,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要隐藏的都已经浮现出来了,他们两人之间是不是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次。
顾倾沫的心如同是摇摇欲坠的房屋在风雨中震动,黑暗中看不见他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自己,不过她明白就算躲,也躲不掉。尧尧就在他的房间,而且在他的床上熟睡。想到北堂凌将尧尧送进了北堂集团的总部楼上,顾倾沫心里也已经将一串串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如果是北堂凌的话,也难怪尧尧会跟了过去。虽然不知道北堂凌用了什么方法,不过她却知道北堂凌的为人。强势,霸权,甚至是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不择手段。
“出去说吧!”顾倾沫的声音不再颤了,只是手指扯动自己的袖口。
北堂离起身,他先出了房间,在外面的客厅等待顾倾沫。
顾倾沫赤着脚下了床,她伸手将被子掖好,然后在尧尧的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个吻,随即出了卧室的门。
见顾倾沫赤脚出来,北堂离的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
“到这边坐下吧!”北堂离的声音是异常的平静,顾倾沫脸上的血色尽失,心中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只是垂着眼睑,然后坐到了沙发上面。见到桌子上有喝了一半的红酒,她的手指颤了一下,随即将红酒拿到手中将剩下的都喝了下去。
红酒的杯口似乎还有北堂离的烟草的气息,顾倾沫喝下去以后脸就有点红了,这个行为似乎不太好。
“抱歉。”她的手指拖着杯子,有点不好意思。
“还要再来一杯吗?”北堂离将酒瓶上的木塞拿掉,又将酒瓶的口对这个顾倾沫手中的被子。自己剩下的酒进入她的口中,他幽深清冷的眼中只是关注她的唇,心中竟然也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气。
倾斜了一下杯口,顾倾沫抿了一下唇,似乎有点饥饿。甜中有点苦涩的酒在她的口齿间流动,她觉得自己心中的不安似乎有点消除了,所以她也不会排斥再来一杯。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也是个小酒鬼。”这句话有点宠溺的意味,顾倾沫心却惊了一下。她讪讪然地看着北堂离,只觉得他此刻竟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恐怖,甚至是有点小小的纵容自己。
“也许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一口将杯子的酒饮尽,顾倾沫唇角有一丝嘲弄。她是有点喜欢酒的,至少会叫自己大醉一场,会觉得生活也如同酒一样,苦辣酸甜过后昏昏沉沉的忘记一切往前走。
北堂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顾倾沫牛饮的样子,当她的手再次伸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收起了手中的酒瓶,显然不愿意她再这么喝下去。
本来还有点苍白的脸上氤氲起一点点的红,如同是飞花的桃瓣吹过脸颊,双眼水灵的透着一点点空山新雨后的迷雾。红唇上还有一点点残留的酒色,润润的将有点干裂的唇变成了饱满的一颗熟透的梅果。眼前的女人,透着一股清灵的妖娆,不会太俗,也不会太矫揉造作,却是更显得有点迷人的可爱。北堂离的眼越发的深沉,心中翻涌着一股热气。他明白自己对眼前的女人起了渴望的心,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为什么要生下尧尧?”北堂离双眼灼灼然然,盯着顾倾沫的眼睛,不允许她有一点闪躲。她以前说要是有了他的孩子一定会把孩子送到他面前来敲一笔钱,现在看来这些谎话竟然势力的令人觉得幼稚了。她不是那样的人,否则尧尧也不会长到了七岁他都不知道。
顾倾沫漂亮的唇微微的扯出一抹苦笑,见北堂离已经收了酒瓶,她就知道他不允许这个时候她是醉醺醺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她黑亮亮的眸子微微地转动,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人就窝在了沙发里。脚有点冷,她蜷缩了身体,将头靠在沙发上,却不愿意看他的眼睛。
以知以己。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上面还有一点点雾气凝结。顾倾沫闭上眼睛,酒气在口中慢慢地酝酿,她只是淡声道:“起初我也想要打了他,毕竟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我为了母亲还债,而你也不过是一场寻欢。如果我留着他,我就会一日日地见到他就会在提醒我,我自己是多么的下贱啊!我自己不知道父亲是谁,又如何忍心叫他跟我一样受罪。”她的小手攥紧了自己的睡衣下摆,下巴紧绷起来,声音却有点苍凉接着道:“不过自从外婆即将不久于人世以后,我忽然才发现我竟然要一个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一想到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我就觉得难受。腹中的孩子,至少有我的血脉,所以我想要留下他。如果叫我独自忍受孤独,不如叫他陪我几年,至少我还有个活下去的目标。”
“生下尧尧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第一次没有恨你,因为有了尧尧,我才觉得自己活着还有点意义。”淡淡幽幽的话,就如同是随水流动的花瓣,零落一地,却令人觉得有点凄然。
北堂离一直都看着顾倾沫的脸孔,氤氲着点点飞红的脸颊,看不见眼睛,不过他却能够分辨出她话的真假。
“你还真是自私。”唇角有一抹凉,北堂离低声说了一句。
顾倾沫唇角上扬,倒是笑了。“你说的没错,我是自私。我没有为孩子想过,如同我的母亲一样,从来没有为我想过。生下孩子陪着自己如何,孩子没有父亲,到时候会不会怨恨我,如同我有时候会怨恨我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
自嘲的话,点点如同是青涩的火焰烧过顾倾沫的心口。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谁都没有告诉过,一直都留着,让火焰灼烧自己的心口。如今说了出来,她只是觉得心口阵阵抽痛起来。
泪水从眼角滑落,顾倾沫肩膀微微颤抖。忽然一直大手将她搂入怀中,微热的气息熨烫着她有点冰凉的身体。她埋头,泪水撒在了北堂离的胸前。
“你是自私,不过孩子没有错。你的不幸,并不代表他的不幸。”北堂离想到自己见到尧尧哭叫她母亲的那刻,他心中竟然也会有父爱在颤动。如她害怕做母亲一样,他又何尝不是怕做父亲。北堂家的人,天生就流着残酷的血液,不过知道尧尧是自己的儿子的那刻,他的心是喜悦无措的颤抖,而不是害怕的颤抖。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孩子,所以至少已经有能力保护好尧尧了。
“你要将尧尧从我的身边抢走吗?”闷闷的,顾倾沫的手紧紧地揪住北堂离的睡衣领口问道。
“你是我的,他自然也是我的,还需要抢走吗?除非你死,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的身边离开。”这句话说的霸道,甚至是有点残狞了。只是听在顾倾沫的心中,竟然有点安心。至少孩子在他的身边,而她留在他的身边,孩子至少也跟在自己的身边。自由的翅膀似乎又被折断了一支,这一次,顾倾沫竟然觉得自己乐意折断了一支翅膀,就算是血肉模糊,她却甘之如。
……………………
尧尧从床上猛地跳起来,他发现身边没有妈咪的影子,直接光着脚从房间里奔了出来。
“妈咪,妈咪……。”急的冷汗在额头上渗出,尧尧就怕自己醒来以后看不见妈咪的身影,他慌慌张张地从二楼奔下去。
厨房里熟悉的身影令尧尧顿时软在楼梯处,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是宝石闪闪发光。妈咪还在,妈咪没有离开他,心里酸酸甜甜的,泪水也忍不住盈满了眼眶。14710973
北堂离挑眉,见小家伙喜极而泣,他心中有点柔软了下来。几岁大的孩子,真是难为他了。
“别哭了,下来吃饭了。”听到清冷如一的声音,尧尧立刻用力地揉了眼睛,盯着北堂离看了一眼,很是不满地嘟着唇,“我才没有哭。”
“没哭,没哭就下来早饭。”北堂离挑唇,脸上有一抹父爱。
顾倾沫听到儿子的叫声,她转过头,一时间竟然颤抖着唇不知道要怎么跟儿子说话。她有点无助地看了一眼北堂离,北堂离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尧尧穿着北堂离的衬衫,他赤脚站在顾倾沫的身后,不知道是叫妈咪还是叫阿姨。
抹了抹眼中的泪水,顾倾沫转身,伸手捏住尧尧的小鼻头,“臭小子,见到妈咪傻了吗?妈咪是要惩罚你,惩罚你当时不告而别,所以妈咪才故意不认你。”
呼啦啦的眼睛顿时璀璨如流星划过天空,尧尧顿时乐了,他直接一个无尾熊抱抱,将顾倾沫直接缠住。
“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不告而别了,妈咪你也别再这样吓我了。”
“好,以后不吓你了。”顾倾沫揉揉儿子的发丝,将儿子抱起来,心中的满足如泉涌般。多日来的阴郁似乎一下就消散了,她的脸上也满是母亲的慈爱。
北堂离坐在沙发上面,见一大一小的两人正在大肆的展现母慈子孝的画面,心中微微的有点不爽。似乎那两人才是真的家人,而他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之间,似乎没有别人可以插足的地方,这点令他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
“咳咳,快点煮饭,等会我还要上班。”
尧尧转头看了一眼北堂离,眼中显然有点不满,他很厌恶自己正高兴的时候有一个大灯泡在。
北堂离见小家伙有点不满地看了自己一眼,他心中有点小小的得意。明明是自己的孩子,现在却跟争宠般。微微的,只是细微的如同发丝一样的早晨,他却觉得心里暖暖的,空虚的心口有什么填满了。
顾倾沫在尧尧的脸上亲了一下,“去洗漱一下,妈咪煮饭。”
“好,我好久没有吃妈咪煮的饭了。煎蛋要五分熟,不能太熟了。”恢复了平日在家里两人的相处模式,尧尧忍不住提醒了一下顾倾沫。
顾倾沫扑哧一声笑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煎五分熟的鸡蛋。不过我想要六分熟的煎蛋,你来帮忙把!”有人耍赖,顾倾沫很是无辜地看着儿子。
小家伙脸蛋气的红彤彤的,郁闷地看了一眼顾倾沫。
“我自己来。”知道顾倾沫煎鸡蛋一定会全熟,小家伙不满地去洗漱。因为他就是拿顾倾沫没有办法,吃亏的是自己,还不如自己动手。
不过一会,尧尧就洗漱好了。他很是熟练地将鸡蛋放到锅里,顾倾沫将盘子放好,等着他把煎好的鸡蛋放到盘子里面。
“我也要五分熟的煎蛋。”尧尧听到北堂离的话,唇忍不住地抽了抽。有没有搞错,他今年才七岁,为何他觉得自己跟保姆有一拼了。有这样的为人父母的吗?简直就是压榨,赤果果的压榨啊。没有说帮忙的,竟然直接压榨加压榨。
顾倾沫忍不住掩住嘴笑了,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清晨开始一天。这种事情,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北堂离也笑了,只是淡淡的笑,眼中却是满足。冰冷的霜寒在一点点的融化,见尧尧气鼓鼓的脸颊,小小的身体站在小板凳上煎蛋,他觉得身心都跟着轻松愉悦起来。压榨一下儿子,原来也是如此的有乐趣。难怪小家伙总是有点委屈,抱怨顾倾沫。有这样的儿子,他觉得自己也能够了解到母子之间的乐趣了。
“给,大爷,你的鸡蛋。”尧尧将煎蛋放到了北堂离的面前,脸上有点臭烘烘的,显然不太乐意服务他。
北堂离眯了眯眼睛,完全不计较。火腿加上生菜,再加煎蛋,还有一些牛奶果汁,明明是很平常的早餐,北堂离心中却觉得十分的美味。小家伙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煎蛋果然是五分熟,连一点破的地方都没有,十分的漂亮。
“尧尧,我要咖啡。”顾倾沫发现桌子上没有咖啡,有点不太习惯。她喜欢跟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喝咖啡提神,现在没有咖啡可不行。她不喜欢果汁,也不喜欢牛奶。
“我也要一杯咖啡。”北堂离自然也是咖啡不离手的人,他拿着叉子吃煎蛋,也忘不了追加咖啡选项。
小家伙唇角抽抽,眼角也跟着抽抽,“顾倾沫,你以为你肠胃好了吗?不是说过不许喝咖啡的吗?牛奶,才是最适合你的。”
尧尧说话可是一点都不留情,脸上不满地看着有点像是在撒娇的妈咪。都多大的人了,他的脸都要红了,竟然还给他撒娇。
顾倾沫装出很是委屈的样子,“就今天,就今天,好不?”
北堂离口中的鸡蛋差点喷出来,他从来都不知道顾倾沫竟然也是会撒娇的。问题是撒娇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她的儿子。这样的女人,他觉得真的有点无药可救,不过却有可爱的令人忍不住的心中有点喜欢。
“不行。”尧尧冷下脸孔,看了一眼北堂离。“你也不行,咖啡不好。”
“你也不行”声音不大,却有点小小的孩子气的无奈。北堂离想要笑,却忍俊起来。没有想到小家伙也管到自己了,被儿子管着,貌似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
见儿子铁了心不给自己煮咖啡,顾倾沫也就作罢。一家三口,坐在餐桌边上吃早餐,任由金色的阳光洒满了一房间,是如此的温馨和快乐。
北堂离的唇角一直都有淡淡的柔和,他见顾倾沫像是一个孩子,尧尧像是一个大人,心里多少为儿子感到可怜,竟然要照顾顾倾沫。不过见他们两人相处的如同是朋友,他心中又有点高兴,至少尧尧不似他们一般,从小就总是对亲情想要而得不到。
尧尧的脸上一直都是笑米米的,除了顾倾沫对他撒娇的时候除外。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爹地,令他意外的同时觉得有点小小的羡慕和崇拜,因为他对自己很好。他心中一直以来想要的父亲有了,而他的母亲也坐在桌边吃早饭,还如同是往常一样跟他撒娇,令他心里的快活越来越多。今日的清晨,是他觉得最快乐的一天。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泪水忍不住地又冒了出来,尧尧叫自己不要落泪,不过却忍不住掉眼泪。他伸手擦眼泪,却擦不干。
“怎么了?”顾倾沫担忧地看着儿子,小家伙前面还好好的,现在竟然哭了。
“妈咪,我不是在做梦吧?”尧尧有点委屈的声音透着点恐惧,就怕这是一场梦。
顾倾沫抱住儿子小小的身体,她拍着尧尧的后背,又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声地安慰道:“不是梦,不是梦,是真实的,真真实实地存在哟!”
软软的声音,安慰了哭泣的尧尧。
北堂离的心中也是一阵痛,也许就是没有这样的快乐,才会喜极而泣,才会如此的害怕。这样的清晨,他会努力为儿子争取到,至少要他快乐地长大。
……………………
“花钱消灾,你们就是这样花钱消灾的吗?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们知不知道以后就更加难以有机会,而且连我都暴.露了。”电话这边,李远熙冷着声音,气的想要杀人。
这一个晚上,他都没有睡过。听见徐晨皓告诉他救活了顾倾沫,他就觉得自己面前有一座山,而这座山马上就要将他压死。
电话是尧尧拿过去的,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消灭了。他到时候大可以来个抵死不承认,不过北堂离的心中一定会有戒备,这样一来他多年经营的信任都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zizl。
电话那边的人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有想到竟然活了。
“你放心,到时候我们自然帮你摆平那个女人。既然收了钱,就绝对会如你所愿。”咬咬牙,老头阴测测的声音传来,有几分火大。
“哼,我等你消息。”李远熙挂了电话,直接将手中的电话销毁。没有想到自己花钱没去了顾倾沫,反倒是泄露了自己。看来他要想想如何处理一下自己,想一下如何将事情推的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