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思绪竟然也会如胶卷在倒叙。舒榒駑襻有些人说记忆在此刻是空白,有些人说此刻也许只是一句话,只是北堂离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去回忆。他很少回忆,很少去看过去,在他的眼中只有往前,才会有前途。现在倒是回忆起过去的种种,这又是什么样的情绪?
“总裁,先把顾小姐抱出来。”徐晨皓如黑葡萄的大眼睛闪过一丝忧虑,是他看错了吗?只是一刻而已,他却觉得北堂离的眼中闪现出种种复杂纠缠的情绪。那些情绪是什么,他自然是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了一件事,至少北堂离是打心里有这个顾倾沫的。
北堂离回过神来,他的眼睛拉成一条很长的线,似乎连心中也有一条紧绷的弦,想要看清楚人到底是不是还有一丁点的气息也好。
从来都不会颤抖的手,此刻竟然也生出几分颤抖。他弯腰,抱起蜷缩在木箱里的人。徐晨皓速度很快,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铺在地面上。北堂离将人放在了上面,他的大手感觉不到她温暖的气息,只是觉得有点纤细,甚至有一种一折就断的感觉。上午他扶住廖金莹的腰身,只是觉得有点硬朗,甚至有点不喜欢,不过怀中的人给他的只是一点冰凉。明明是夏日,为何她的身体就能这么冷,冷的他都以为是自己的手心带着寒气传染了给她。
北堂离的手有点颤,他的手放在顾倾沫的鼻息间。
没有呼吸出入,他的心脏也跟着停了,似乎世界都静寂了一片。再等了一会,她的鼻头小小的,似乎有点细弱青烟的呼吸滑过他的指腹,令他的心脏忽地坠了下去,沉沉的几乎差点拉不上来。她还活着,至少他明白她还活着,心沉沉的如灌了铅沉下去,然后又猛地拉了上来。飞出脑袋的理智也回了神,北堂离俯下身,对着顾倾沫冰凉的唇做人工呼吸。明知道她只要呼吸一下就好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给她做几次人工呼吸。这人工呼吸,是他的唇碰触了她的唇,是他的气息灌入她的口中,是他想要将自己的呼吸都吹了进去。想要霸道的,甚至是将她弄痛的弄醒过来。
徐晨皓瘫坐在北堂离的身边,呼吸也才渐渐的顺畅了过来。他摸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也真的是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处了。总算是活过来了,要感谢这个木箱子埋的不深,要感谢给他们带路的司机,也要感谢时间来得及。从来没有见过北堂离对什么女人认真过,徐晨皓心头也笑了。在乎一个女人,其实感觉很好。
伸手摸摸一边的尧尧,徐晨皓笑道:“放心,没事了。”
尧尧的唇颤了颤,然后又抽了几下,眼睛里泪水汪汪,又一次是泪水泛滥了。只是小家伙拉过徐晨皓的手臂,直接用徐晨皓干净的衬衣擦眼泪。
徐晨皓顿时苦了脸,不过是什么时候,小家伙都不会有点可爱。如同是北堂离一样,都是随处都要压榨一下他这个可怜的人。不过他眼中倒是有几分笑意,暖暖的随着晚风而过,用他的衣袖擦眼泪,至少还是信任他的。有了这点,他至少可以自我安慰一下。
……………………
怀中的人似乎睡了,睡的很是安稳,安稳到北堂离真的想要把人摇醒。
尧尧坐在北堂离的旁边,忙了大半天,他脸上如同是花猫一样。也许是疲惫了,小家伙靠在北堂离的身侧,静悄悄地睡了。
徐晨皓开着北堂离的车,透过后视镜他脸上忍不住露出暖心的笑容。一家三口真好,他第一次觉得男人结婚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是幸福的。
北堂离的怀中抱着顾倾沫,尧尧在一边靠着,这明显就是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场面。真的十分的温馨,温馨到他心中也滑出一丝丝的暖意。他也好久没有回家了,今晚要不就回家去看看父母,至少他的家也是这样的平静和温馨的。
一路上,北堂离什么都没有问,不过不代表他什么都不问。尧尧靠在他的身边睡了,他其实有很多想要问问这个孩子的,不过现在的场景也确实不适合来询问一些事情。比如说,他是如何得知顾倾沫的消息。他可是找了好多人,都没有人知道。再者就是尧尧是顾倾沫的孩子,那也必然是自己的孩子,这个是毋庸置疑了。只是为何母子两人见面,两人似乎都不相认。
隐隐的,北堂离觉得爷爷是一定不知道尧尧的母亲是顾倾沫的。如果知道的话,不会这么平静的。爷爷对门第之间的偏见,他心里最为明白。北堂家的光环下面,又有多少令人作呕的恶心。就算是父亲玩女人,能够娶进门来的也必须是名门的大家闺秀,否则别说进门,只要刚出现,就立刻会消失。这些女人到底去了哪里,他不知道,只是知道父亲对爷爷是心怀痛恨的。也许就是这样的痛恨,才会令父子两人如同是仇人,而父亲也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情,甚至连家都不回来。
北堂离沉思着所有的事情,车子就到了他的住所。
徐晨皓抱着沉睡的尧尧,北堂离抱着顾倾沫,两人进了家。
“晨皓,你给李特助打个电话,告诉他,说尧尧在我这里住几天。这几天跟我一起去公司,到时候我会教导他,所以暂时的先不回北堂家的老宅了。”北堂离将顾倾沫放在了床上,然后从徐晨皓的手中接过尧尧。
徐晨皓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还有,尧尧的事情,谁都不要说。”使了一个眼神,北堂离心中有几分思量。
徐晨皓脸色凝重,随即点头。他心里明白北堂离的意思,毕竟孩子是顾小姐的,事情还有很多头绪没有理出来。再者就是北堂家的那个老太爷,真的没有人敢随便的招惹。要是知道尧尧是顾倾沫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不过他隐隐的也明白,老太爷一定是知道尧尧是北堂离的儿子,不过他竟然没说,还说是孤儿院领来的,显然是对尧尧的身世很是介意。
房间里原来总是空荡荡的,如今忽然的多了一大一小,北堂离觉得房子里似乎有了点生气。小家伙的身体很小,小小的,软软的,令北堂离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他虽然快要三十了,不过却对孩子的事情知之甚少。加上他一心都只有工作,就更少接触孩子,总觉得孩子是令人觉得有点聒噪的,还有点叫人不知所措的。现在小家伙就在自己的怀中,还真是有点娇小,他的两只手臂拉长估计都有他长。14670974
北堂离拧着眉头,看看尧尧手指上的血,心里也是一阵痛。几岁的孩子,指甲盖竟然都有几个差点要掀掉,小小的指头上都是磨破的血凝成的血块。加上锤着木箱子,所以小手就更加的像是一个烧红了的铁锤。
“尧尧,起来洗个澡,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北堂离叫了一声,总不能让尧尧就这样上床睡觉,至少也要处理一下他的伤口。
尧尧揉揉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睛朦朦胧胧的,在看到北堂离的脸孔以后,下意识地去找顾倾沫的身影。
“你妈咪睡了,叫她再睡一会。”知道尧尧在找顾倾沫,北堂离叫他安心。不过小家伙完全没有安心,眼中竟然有几分怯然,还有一点害怕。
平常人家的孩子见到父亲都是这样的表情吗?北堂离皱眉,清冷的眼中有几分温柔。至少他见到的孩子不是的,那些孩子总是靠在父母的身边欢快的笑。只是这个小家伙似乎也没有对自己笑过,或者说他也没有见过他笑过。连笑都不知道,还是说不会对他们笑,他心中觉得有点愧疚。,明明就是他的孩子,而他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要回去,要不然老爷爷会生气。”伸手要揉自己的眼睛,尧尧的声音有点沙哑,显然是今天哭的久了,也叫的太久了。
北堂离腾出一只手,将尧尧的小手拉开。小家伙的手都是红肿的,加上上面都是尘土,要是真的擦了眼睛,估计要痛的哭出来。
“我已经给那边说了,你这几天都住在这里。”抱着尧尧,北堂离进了浴室。
浴室的浴缸里放了温水,北堂离一向都是别人服务自己,从来也没有为别人服务过。不过见尧尧双手都变成那样了,他也不能叫他自己去脱衣服。他伸手帮尧尧脱衣服,小家伙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北堂离看,看的北堂离自己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有点父亲的骄傲涌了出来。
“今天我给你洗澡,等会洗香香才能跟妈咪一起睡。”北堂离将尧尧剥光了,他的大手尽量的不让他的手碰触到衣服擦到。不过到了水里以后,小家伙就忍不住地痛的呲了一下小小的牙齿。
“把手递给我。”大手放到浴缸边上,尧尧心中又是一惊又是一喜,他双眼在水雾中迷蒙的好像是染了一层雾气。
小手伸到了大手的掌心,北堂离小心地,尽量不碰触到小手上的伤口。不过要把上面的脏东西都洗掉,还是有点痛。
见尧尧痛的呲牙皱眉,就是不肯出声,北堂离笑了。
“要是痛,你可以哭出来,哭出来也没事。”
尧尧摇摇头,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似乎也沾染了一点水珠。“我不能哭,要是我哭了,就不是男子汉了。你不是说,我是小男子汉吗?”
北堂离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心里浓浓的,是化不开的父子情。又是酸涩,又是甜的,一股脑地都混合在一起,自己竟然也分不清楚其中几分是甜的,几分是酸的,只是觉得自己越发的心痛眼前的孩子了。他虽然不知道别人的父亲是如何教育孩子的,但是他至少不希望自己如同父亲或者爷爷那般的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哭的时候不能哭,就算是痛也不能叫,一切都要忍,忍到最后成为一片死海。那片海里,出了金钱和权利的咸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冰冷冷的,只是一片荒凉。
“你是个小男子汉。”北堂离觉得尧尧的手太小,也太嫩了,令他觉得担心起来。自己的大手皮厚,至少可以承受痛,不过现在要将那些结了疤的伤口在撕开,会很痛。
尧尧似乎也察觉到了北堂离的迟疑,他仰起头对着北堂离笑了,“我没事,妈咪常说长痛不如短痛。这点伤口,我没事。”
小家伙明明是受罪的一方,却反过来要安慰北堂离。北堂离眉眼都温柔了下来,他微微一笑,“你妈咪把你教育的很好。”
“嗯,妈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咪。”小家伙说到妈咪,眼睛顿时乌黑闪亮如繁星。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对顾倾沫的喜欢,脸上的爱是不言而喻的。
北堂离笑了,至少上天没有亏待这个孩子。他的性格并不真的是如他这般的冷酷,至少他是暖的,不是北堂家的冷酷。
好不容易将尧尧受伤的手处理好,北堂离找不到孩子的衣服,只能翻出了自己的t恤叫小家伙套上当睡衣了。两个手包的跟粽子一样,这点令尧尧有点不满意。他现在什么都动不了,一切都要靠别人了。
“饿了吗?”北堂离见尧尧穿着自己的衣服,委实有点大了,跟袍子一样拉风。不过心中又有点喜悦,儿子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尧尧红红的唇抿了一下,点点头。
“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你好好在家里陪着你妈咪。”北堂离自己很少下厨,或者说他真的是一个不会下厨的男人。现在见到孩子跟自己的女人在家里,他才察觉,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出去买点吃的。
尧尧点头,脸上荡漾着纯纯的笑容。就像是一朵风中的波斯菊,极为的纯真,又格外的欢快。
北堂离情不自禁的,唇角也扬起一抹笑。就连那总是冷冰冰的眼中,也染上了一点点朝霞般的笑容。也许这就是有家的感觉,忙忙碌碌的,甚至是有点不知所措的,但感觉就是令他觉得舒心,甚至是满足感。zyac。
尧尧穿着北堂离的大衬衫,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觉得心里满足极了。爹地的味道,果然跟自己的不一样,自己的总是有点奶香,所以他总觉得很烦躁。不过爹地的衣服不一样,有点暖暖的,还有点属于男人的味道,虽然有点烟草的味道,不过他很是喜欢。在他的眼中,这就是爹地的味道。
也许这是他最近来最为高兴的事情,所以眉眼间忍不住有几分喜悦在流动。今天,有妈咪,甚至还有爹地,这个比什么都令他觉得高兴。
赤着脚,尧尧直接爬到了顾倾沫的床上。他伏在顾倾沫的面前,小脸上笑的如同是吃了葡萄的狐狸,第一次从笼子里飞出来。
小心翼翼地钻到顾倾沫的身边,尧尧伸出自己两个包的跟粽子样的手小心地抱着顾倾沫的腰。他很久之前就想要这么做了,不过今天是第一次敢这么做。好久之前,其实是自己自从见到北堂凌以后,这个是他一直以来见到妈咪想要做的事情。
脸上含着甜甜的笑,尧尧真的是满心的喜悦。一只软软的手忽然抱住了尧尧,顾倾沫也似乎闻到了鼻尖的小小的奶香。母亲的本能令她抱住了怀中小小的身体,然后安心地睡了过去。
尧尧吓得不敢动,就怕不知道自己如何解释。不过见妈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着自己,他高兴的眉眼弯弯,如同是新月。满足,令尧尧欢快地靠着顾倾沫睡了。
“妈咪,尧尧回来了。”尧尧低声说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满足地睡了。
等到北堂离买来了饭,却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母子两人互相抱着睡了过去。他心中有点哭笑不得,这些饭菜是白买了。他还专门用心地去问了孩子吃什么,现在倒是用不到了。
梳洗了一下,他也尚了床,随即躺在尧尧的另一边,然后将尧尧放在中间,长长的手臂抱住顾倾沫和尧尧睡了。
心中的满足,是他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的。孩子,女人,还有他,这就是一个家,他渴望了,也许内心压抑了许久的渴望的家。
从来都不知道家人是如此的温馨,甚至是不用言语就能够感觉到的温馨。至少他有记忆以来是没有过的,父母从来都不会陪他,而他也明白他们是相近如冰,从来都不会去关心彼此。即使母亲有心努力过,但父亲却不愿意。父亲的心不在母亲的身上,连带的父亲是连自己都不喜欢的。
几年前,他见过父亲,他老了,也不是以前那样总是冷着一张面容了。见到他,父亲甚至是低了一头,他明白父亲并不是对自己的儿子低头,而是对儿子手中的权势低头。北堂家的权利握在他的手中,所有的人都要在他的庇护下生活,尤其是父亲这样的人。又话堂没。
只是现在,他觉得他们一家三口似乎不是权势,不是任何跟金钱挂钩的东西,只是为了一个温暖,才这样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