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 三。。。 一, 二, 三。。。。。。裙摆微扬。 祎琳是个保守的舞者, 对于现在流行的、 群魔乱舞式样的夜店自由舞无爱, 只钟情于舞厅双人舞。 这其中, 华尔兹是她的最爱。 只需男士掌握领舞的技巧, 在施特劳斯华丽的圆舞曲中, 女伴不必为辗转腾挪多费心思,便可以轻柔灵巧的倾斜、摆荡、反身和旋转, 飘逸欲仙, 玩得畅快。 乔治就是这样舞技娴熟的好舞伴。
乔治的右手把祎琳带向右侧, 顺势上身微微前倾,将她上身后仰, 她的重心全部压在乔治的右臂上,左手紧紧抓住乔治的右上臂,动用腹肌,踢出左腿, 同时兴奋地尖叫起来。 完成这个花步全靠男士的臂力, 男人的力量, 女人的娇柔尽显无遗。 不管女权运动如何此起彼伏, 人的意志力永远无法左右自然界的分工, 迷人的高富帅永远抢手。 乔治就是这样的高富帅。
“乔治。。。。。。 可能, 也许, 大概是爱我的吧?” 祎琳嘴角上扬, 微微一笑, 审视着乔治的眼睛。。。。。。乔治正笑眯眯的看着我呢, “嗯, 可能真的爱我呢, 不管怎样, 被爱总是好的”。 她翘起嘴唇, 求吻。
乔治俯下身, 边吻住祎琳, 边把她缓缓扶起。 祎琳仍沉醉在深吻之中, 乔治已松开扶在她背后的右手, 用左手高举她的右手, 示意她原地旋转。 祎琳闭上眼, 旋转, 旋转, 旋转, 不管烦恼的过去, 不想迷茫的未来,只有此刻, 旋转。。。。。。直到永远。 “乔治一定在看我吧, 看长发飘飘, 看裙摆飞扬, 看我引以为傲的身材, 女人终究还是要男人来欣赏。。。。。。曾经。。。。。。迈克也这样看过我呢, 喔, 不, 不要去想他, 我要快乐, 我现在很快乐。” 她将眼睛闭得更紧, 努力将过去抛弃, 继续旋转。
乔治将祎琳轻揽入怀, 她已眩晕。 闻着他身上香水的味道, 她靠在乔治宽宽的的肩膀上慢慢的踱着舞步,享受着激烈运动后的片刻安静。 “乔治其实还是蛮有魅力的。。。。。。曾经。。。。。。和迈克也这样相拥而舞。。。。。。啊, 笨蛋, 不要去想他。”
“你今天真美。 站在五寸松糕鞋上也可以舞姿优美。 我是随时准备叫救护车的。” 乔治低下头, 把嘴唇埋入祎琳的长发。
她故意嗔道:“你明明看到我的高跟鞋, 居然还让我跳舞, 太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其心可诛呀。。。。。。其心可诛。”
“好好好, 从今以后, 我会把你放在手里怕吓着, 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要你穿高跟鞋, 我绝对不会请你跳舞。”乔治笑嘻嘻的声音顺着祎琳的发丝传遍她的全身。
“啊! 不! 你明明知道我天天穿高跟鞋! 不许故意阻止我跳舞!” 知道乔治在开玩笑, 祎琳还是有一点点着急, 抗议起来。 万一。。。。。。万一他当真呢?
“好, 跳舞,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祎琳正要寻些话来, 责怪乔治怎能把她与小人相提并论, 乔治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两人手拉手, 随着音乐转起圈来。 她本想用来反驳乔治的伶牙俐齿, 警世名言全部淹没在笑声中。
舷窗外夜幕已临, 广厦间华灯初上, 餐桌上烛光闪烁。
主菜已摆好。
“龙虾! 我爱龙虾!” 祎琳兴奋地大声说, 拉着乔治走回餐桌。
“乔治, 谢谢你, 今晚我真的好开心!” 她我轻泯一口香槟, 稍事休息。
“我也非常开心。 你今晚真漂亮。”
“谢谢。” 祎琳拿起刀叉, 边向龙虾发起进攻, 边说:“你也很帅呀。 新定做的brioni西装吗?是不是男人都有占士邦情节? 我应该庆幸, 这麽多年我仍然占据邦女郎的位置”。 brioni是意大利男士时装品牌, 一直承做《007》电影的男士礼服。 乔治这个占士邦电影迷自然而然的成为 brioni收藏家。
“对于我来说, 你是‘完美’的代名词。”
“谢谢。” 她含糊而礼貌的说着, 全心全意爱上了盘中的龙虾:“乔治, 这是黄油冷灼龙虾, 鲜嫩无比, 龙虾上品。”
“你一直喜欢冷灼龙虾, 我就准备了。。。。。。” 乔治喃喃地回答, 又继续需说下去:“那天在小黄瓜楼顶酒吧见到你, 我就爱上了你, 我永远记得那个窈窕靓丽的身影。。。。。。”
祎琳抬起头, 用装满龙虾的嘴勉强挤出些笑容, 表示听见了。
“烹煮龙虾, 火候必须掌握得恰到好处, 多一分则味如嚼蜡, 少一分却又不熟。” 祎琳吃着龙虾,一边评头品足, 一边纳闷, 乔治今天怎么了, 真有些古怪。她报以一笑, 喃喃地迎合:“谢谢。”
“当时我特别恨你的老板, 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我就没机会了。 你知道吗? 接到你的纸条,上面有你的电话号码, 我有多高兴”。
“我给了服务生两百镑小费呢。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家伙叫理查德, 他可能觉察到了, 对我百般阻挠, 就是不让我跟你说话。” 对于那次“小黄瓜”(伦敦一栋状如黄瓜的摩天大楼)上的大战役, 祎琳一直记忆犹新, 分外自豪:“多亏我鼓起勇气,随机应变,巧传纸条, 否则, 就。。。。。。吃不到今天这麽好的龙虾了”。她洋洋得意的说着, 抬头瞥了一眼乔治, 这家伙居今天然对自己的幽默感无动于衷。
祎琳低下头, 继续吃龙虾, 继续说龙虾:“这份黄油冷灼龙虾是最佳烹饪方式。 先煮至断生, 再入冰水中, 停止其自熟过程, 然后入刚刚融化的黄油中低温炜熟, 最大可能的保持食材的鲜嫩。”
“后来, 和你接触多了, 还发现你又聪明, 又有头脑。” 乔治继续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我当然很聪明。” 祎琳欣然接受乔治的赞美, 难道要她说自己很笨吗?
“喔。。。。。。” 显然, 她们的对话超出了乔治的预想, 乔治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怎样继续下去。
英国天气变化无常, 说话间, 外面已下起雨来, 云雾从未封闭的大厦外墙迅速弥漫进来,充斥整个楼层以至于开始遮挡视线, 乔治顺手从壁炉上拿了五六根蜡烛, 在餐桌中间一字排开, 周围顿时明亮起来。 祎琳感觉到渗入骨髓的寒冷。
“这就是欲仙欲醉的九霄仙境吗?文学作品与现实相比终究不同。” 环顾四周, 窗外的霓虹看似遥远而飘渺, 也许仙境果真如此, 可她只是凡夫俗子, 最大奢求, “温饱”二字。
祎琳放下刀叉, 双手抱肩, 透过烛光,穿越迷雾, 望向乔治:“好冷, 乔治, 可以把外套借我用一下吗?” 她的露肩晚装已无法抵挡这阴冷的寒气。
乔治坐势刚要脱下西装,却忽然摸摸口袋, 又把上衣穿了回去,似有慌张地说:“啊。。。。。。不行, 我很冷。。。。。。 你冬天都穿短裙, 现在这夏末、 秋初的天气不算什么。 你应该多穿些衣服。” 乔治顿了顿, 有些尴尬, 又说:“我把壁炉的温度调高吧, 一会就暖和了。”
祎琳顿时忘记了寒冷, 噗嗤笑出声来, 拍着手起哄:“乔治绅士今天万分紧张, 有失常态, 是不是忘记我的生日礼物了?& 乔治在迪拜出差已有两个星期, 原计划下个星期才回来。 昨天突然告诉祎琳, 要在新建成的碎片大厦给她过生日, 居然包下了整个观光层。
“啊, 生日。。。。。。生日快乐。。。。。。”乔治结结巴巴的说, 端起香槟, 又一口气喝了半杯, 如牛饮一般, 可惜了这陈年香槟。
祎琳自己的龙虾已吃完,意犹未尽, 却发现乔治的那份还分毫未动,眼珠一转, 便打起了主意, 笑眯眯的看着他:“乔治, 把你的龙虾分我一半, 当做生日。。。。。。” 嗯? 有些不对, 乔治的声音一发不可收地继续传来:
“祎琳, 让我说完。。。。。。 你知道,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我希望你也快乐。。。。。。” 这些话听起来这麽熟悉, 好像在电视上听到过, 是。。。。。。是求婚。。。。。。
求婚!她猛然惊醒, 眼睛睁得大大的, 心中一沉, 大脑中迅速闪过两个字:“逃跑!”
祎琳的眼睛穿过弥漫的云雾, 寻找着出口。 可恨, 进来时根本没注意。 乔治的声音继续从远处传来:“我一定会尽力让你快乐, 因为你让我很快乐。。。。。。我爱你。。。。。。”
“可我不爱你。” 她咬紧了下唇, 在心里大声说,又瞥了一眼乔治,这家伙已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红色四方小盒,啊! 一定是重磅炸弹钻戒! 此时不走, 更待何时?” 祎琳迅速站起身来, 迈出右脚, 左脚。。。。。。左脚。。。。。。却无法动弹。
此时, 乔治的声音从遥远处依稀传来:“祎琳, 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穿过弥漫的云雾, 蹲下身来, 察看这只寸步难行的右脚。 这倒霉的木地板, 每块木板之间有间隔的缝隙, 不大不小, 正好容下祎琳这尖尖的五寸鞋跟, 她被卡住了!
“祎琳, 你还好吗?” 乔治的声音穿过云雾, 由远及近,“怎么了?”
“我的鞋跟被卡住了。” 她沮丧的说。
“我来帮你。” 乔治伸手抓住仍然露在木制地板外面的鞋跟就向外拽。
“啊, 不, 慢一点, 小心一点, 会把鞋跟上包的真皮刮掉的”。
通向楼梯的门突然“哗”地一声打开,探照灯“唰”地一下打过来。 十几个人鱼贯而入, 一半身穿大厦管理员制服, 另一半居然是荷枪实弹的警卫, 还有一位提着医药箱的救护人员:“先生, 我们可以帮忙吗?” 碎片大厦的安全管理倒是真严格, 又因云雾涌入, 挡住了监视摄像头, 警卫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乔治也被这兴师动众的景象惊呆了, 顿了顿说:“我。。。。。。女朋友的鞋跟卡在地板里了。” 于是, 其中两个管理人员也蹲下身来, 帮着乔治, 左转右转地摆弄起祎琳的鞋跟来:
“这边。。。。。。慢一点。。。。。。停。。。。。。好, 就这样。。。。。。继续。。。。。。往右拉。。。。。。不, 往左。。。。。。”
祎琳双手紧抱着双肩瑟瑟发抖, 沮丧地做回椅子上, 在寒冷的九霄仙境中, 在荷枪实弹的警卫的注视下, 目不转睛地盯着餐桌上那迎着红烛闪闪发光的大钻戒。
她要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