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段帅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但一切既然开始了就不会停下来,既然选择了接受考验,那么久不能这么容易就妥协,因为段帅深知,自己不仅仅是天山派弟子,他更是一名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面对师傅,他还是十分胆怯的,毕竟这一身功夫都是师傅亲授,他对自己的了解胜过自己对自己的了解!
更何况,十年前,师傅白洛霆在鄱阳湖畔击败却月山庄庄主薛黎寒后便是这公认的天下第一了,要想从师傅这里讨到半点便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天下第一?这个念头从段帅心中一闪而过,以前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离这天下第一竟是近在咫尺!一颗野心的种子就此在段帅心中植下了萌芽,但是只是一闪而过,段帅并没有太当回事,尽管闪过的一刹那他的心跳是那样的快,这棵萌芽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也势必将在他今后的道路中让他一直这般兴奋着。
时候不多,师傅便来到了比武场,段帅向他鞠了一躬:“师傅,徒儿哪里做的不对的,还望师傅多多指教!”这种客套话白洛霆这辈子听了不知多少遍,纯当放屁一般没有睬他。
段帅见状深知师傅深不可测,便摆出姿势,挥动长剑绕着师傅转了起来。“别转了!把为师的头都转晕了,来,今天咱们先切磋切磋内力如何?”白洛霆的一声呵斥让段帅松了一口气,还是来点直接的好,总不能一直这么转下去吧。“你看,这比星月广场的边上有两座石狮,你我二人,一人一座,比推力如何?”白洛霆指着广场边上的两座石狮,“如此甚好甚好!”段帅忙答道。
于是两人便径直朝那两座石狮飞去。只见白洛霆轻轻挥了挥衣袖,一只手触着石狮的尾部,一座石狮便拔地而起,此石狮足有近千斤之重,如此内功,非一朝一夕才能炼成的,段帅这边也不含糊,虽不能像白洛霆那般轻松,但也能勉强挪动这座石狮,两座石狮瞬间在两人之间形成僵持状态。
只见这石狮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左边的白洛霆神态自若,而右边的段帅却早已满头大汗,“为师要发力了,帅儿可准备好了!”我的天,原来师傅还没开始发力,段帅这时候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力气再做困兽之斗,可这白洛霆却看得真真切切,猛地一掌打向石狮尾部,这一掌直接把两座石狮连同段帅一下击飞了出去好几丈远,此时也不由得段帅不使出全身力气了,因为再往后退几步,段帅便出了比武场了,也就是认输了。
只见段帅抿了抿嘴,眉头一皱,大喊了一声“嗨!”石狮便朝着师傅的放心慢慢移去,师傅也是不慌,安心地在那边等着徒儿前来不一会儿功夫,石狮又回到了两人之间,而此时的段帅却早已累了个半死。突然之间,一道灵光闪过,补月神功中不是有这样一段记载:“天下武功,皆需借力,借力打力,才是正道!”也就是说,不管对手有多强大,只要善于分析敌我状况,利用好对手的能力,反过来便可用对手的力量打败对手自己!没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想到这里,段帅便跟着心法开始运功,果然,补月神功的确是上乘武功,他跟师傅之间的力量很快便达到了一个平衡,不管白洛霆使多大劲儿都不能再挪动石狮半步,这也让白洛霆大感意外:没想到这小子的内功竟已达到了这般境界,真是孺子可教!便缓缓放开了石狮,跟段帅说:“帅儿,你的内功已不在为师之下,只是还不够均匀协调,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超过为师!好了,这内功这一块算你过关!”
白洛霆哪里知道这是段帅在偷奸耍滑呢,段帅心中窃喜,总算熬过一关。“这剑法你李师叔已经跟你较量过,我也不必再测,现在我来考验考验你的定力!”这话一出,段帅便傻了眼了:“啥?定力?定力是啥?怎么个比法?”千万个问题一下子在段帅脑子里飘来飘去,完全没有头绪。
“所谓定力,乃是正念坚固,如净水无波,不随物流、不为境转,光明磊落,坦荡无私,有定力的人心地清净,如如不动,不被假象所迷惑,不为名利而动心。是修为的一种境界,要想达到武学至化之境,没有足够的定力是万万做不到的。今天,为师就来跟你比一比打坐!除我俩外,其他人等皆可活动筋骨,我俩人坐在这星月广场上比一比这定力,也好让为师来看看你如今的境界如何!”这一情况是段帅万万没有想到的,天山派自古便以武学传家,这禅定乃是南梁武帝所倡修炼之法,流传这几十年来一直为内家武学至高境界,如今师傅却在这考验中让段帅尝试一二,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言推辞未免前功尽弃,便腆着脸皮应了下来!
其实心中一点底也没有,这入定是什么情况呢?是不是跟睡觉一样呢?那好办啊!蒙头睡个大觉就好了,可事实必不如此,否则天下千万人之中只有寥寥数人成为禅宗大师,而这些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南朝四百八十寺的各位主持中也就慧贤寺主持了因、定灵寺大师檀渊以及梁武帝萧衍本人等几位当世佛门大家才有这得道的禅定之学,就连天山派的白洛霆也不敢自称禅宗大家,所以这禅定究竟有多难可想而知。只见白洛霆轻拂拂尘,满地的落叶便划出了两个圆圈:“你我师徒二人,今日就以这枯叶划出的圈作为入定场所,看一看谁入定时间更长。”这便是江湖上素来称道的枯叶禅,除了佛家外的道家特有的一种入定之法,以天为盖,以地为席,是为接天连地,回归自然之正法。
只见白洛霆一个飞身便坐进了圈内,很快便进入了状态,段帅见状也不示弱,假模假样地跳了进去,此时钟声又响了起来,两位入定就这么开始了。这年近古稀的白洛霆能够坐得住大家都不奇怪,这二十来岁的段帅居然也坐住了,大家不免好奇起来,想一探究竟。这秋日的午后,余热尚未完全褪去,炽热的太阳照在石板上,如同火烧一般,众位弟子早已躲在阴凉处休息了起来,这大太阳下,就只剩下段帅师徒二人了。
不一会儿,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大家不免对着情况更加生疑,爱打听小道消息的弟子跑到两人附近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时,忽听得一声雷鸣般的呼噜声从段帅这边传来,随之只见这段帅耷拉着脑袋进入了梦乡,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段师兄这不是入定,是入睡啊!这一笑惊醒了沉睡中的段帅,看看四周不免难为情起来,咂了几下嘴,想继续“入定”。只听得白洛霆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世间大才少通才,为师也不为难你了,且自去吧!”听到这话,段帅如释重负,“啊?这就结束啦?多谢师傅恩典。。。”说着擦擦嘴边尚未流干的口水便起身跑远了,只留得白洛霆在这秋日的午后独自入定中:“帅儿啊帅儿,为师不担心你会在武功上为人所伤,只怕将来你这急躁散漫的性格会害了你啊!”
白洛霆不知道,多年以后,段帅恰是因这定力不足铸下大错。而此时的段帅,尚且活在逍遥自在当中,自然不会想到这些。待到整个考验结束,段帅的身手已为天山门人争相传颂,似乎一日之间,便成了整个天山最炙手可热之人,谁都想跑来跟段帅聊上一阵,仿佛能够搭上话的便跟段帅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在人前也高傲许多,一时间段帅所居之处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好不容易应付完大家的逐一拜访,段帅方才得了空闲,便三步并作两步,跑来了薛禹住处。大师兄一把拦住了他:“薛禹不在这里,我知道你见他心切,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