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刺骨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周遭的空气凝结着嗜血的寒冷,耀眼的寒光剑气紧紧掖住了幽若的呼吸,只看见四道黑影从天而降,浓重的杀气压得幽若喘不过气,只听见刀剑在风中啪啪轻响。
就在幽若怔怔发昏之际,段启已然将她推至几尺之外,气定神闲的望着最前头的那人,多少年前,他们曾经同生共死,驰骋沙场,饮血敌寇……
“季将军,别来无恙!”
幽若孤疑的望着眼前的阵仗,明明是杀气厚重,她怎么觉得是故人重逢呢?还有那季将军,不是就是当日的左脸刀疤么?他好像是什么组织的主公,对吧?看来他是真的要刺杀皇帝的,那眼前的状况又怎么解释呢?
“托四殿下洪福,季某一切安好,只等今日!”那声音冷的发悚。
“哈哈……早知道朕就该早些备好酒菜……朕还记得将军当年是何等的豪气冲天,千杯不醉,不知是否依旧如往日的狂妄不羁?”
段启仰首大笑,负手而立,那些过往岁月急速掠过脑际,空留回忆,却已物是人非……
“无妨,季某早已备好薄酒,就等着与四殿下共饮!”季如风从身后取出两个弧形酒壶,将其中一个朝段启飞掷过去,段启健臂一挥,将酒壶轻握手中,傲然独立。
幽若眼见这怪异的景况,怎么刺客倒先和皇帝喝起酒来了?而且一副肝胆相照,英雄惜英雄的模样,此刻挺拔鹤立的段启,长发飞扬,狂嗜不羁,更像是沙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战神,而非朝堂之上拨云弄雨,主宰天下的天子。
“干!”豪壮的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两个酒壶好似穿过千山万水,相望,紧挨,碰撞,发出动人心魄的轻响。
“从此,往日情谊,皆如此壶!”
段启高举空荡荡的酒壶,睥睨着季如风,手指一松,酒壶应声而碎,碎片四处滚荡,在原本结疤的心头,再次划出无数伤痕。
“甚好!”
又是一阵清脆剧烈的破碎声,然后就见身影飞掠,刀光剑影,段启右脚一蹬,飞身离地,裙袂飞扬,眨眼之间,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长剑,轻盈落地。
“四殿下依旧身手不凡,不减往日!”季如风紧握长剑,轻笑出声。
“彼此彼此!”
话音未消,四具身影已然疾风而至,招招致命,段启独挡四人,一阵刀剑交接之后,只见除了季如风之外地三人已然倒地,段启满面鲜血,黑眸燃起两簇烈焰,注视着季如风。
“季如风,你杀不了朕的!”
季如风忽然狂笑出声,眼底笼上更深得杀意,嘶叫到:“哈哈……为什么……为什么”
幽若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要一遍一遍得问为什么,在问什么呢?是责问,是哀恸,是愤恨,是狂烈……似乎非杀段启不可,却也万般挣扎。
“你不明白,也不该明白!”
段启眸底闪过一丝沉痛,他无法解释,只能深埋心底,没有人能够明白,他亦不能向任何人解释,那是承诺,也是责任,是兄长以鲜血和永世的骂名守护的江山。
“当你接受群臣朝拜,接受天下百姓万千拥戴时,何曾想过那个一手带着你踏遍天下的大殿下……段启,你这皇位可坐的安稳,你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么?”
凛冽的言词从季如风口中字字溢出,凝结了流动的空气,一声长啸,季如风挥剑砍向段启,狠厉绝决,段启亦不曾闪躲,迎面还击,幽若只觉得头晕目眩,锋利的刀光在暗夜之中肆意流窜,夹带着惨烈的血腥。
忽然之间,一切出于静默之中,阵阵脚步传来,屏息之间,段启望向季如风,果断的说:“你走吧,朕不杀你!”
“我不会就此罢手的!”季如风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随即冷冷开口。
“这是朕欠你的!”说着就将长剑掷于地上,扬手轻轻抚上嘴角抹去鲜血,斜睨着季如风飞身而去,终于禁不住满身的伤,颓然倒地。
幽若见段启忽然倒地,匆忙飞扑过去,赫然入目的是伤痕累累的段启,殷红的血迹刹那间摄住了她的心魂,胸口的一处伤口依旧淌着鲜血,一点点浸满全身,右臂的几处伤口,已然血肉模糊。幽若强压住作呕的痛楚,随意的撕下自己的衣衫,开始简单的包扎,听到又人靠近,直觉的以为是残余的刺客,轻扶起段启的欲要掩藏。
凝神睇视着眼前专注却有些笨拙的包扎着自己伤口的女人,嘴角不禁意的染上不合时宜的笑意,原本紧崩的肌肉也随之放松下来,似乎方才那场激战全然没有发生过,心神宁悦,淡醴如水,竟是别样的舒适,是因为季如风,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处变不惊的女人?
早在他放季如风走时,就以知道锦睿师已到附近,此刻看到她陡然升起的警觉和眉头微皱的模样,毫无知觉的开口:“无需紧张,不是刺客!”
话音刚落,依旧孤疑中的幽若被眼前一片紫色给惊到了,只见十来个紫衣武士单膝跪地,由于带了面具,看不清模样,除了最前头那个冷峻端正,正气凛然的黑衣武士,应该是个头头吧?
“皇上,臣救驾来迟……”燕克南愧疚的跪在段启身前,略显沉痛的自责。
“这位勇士,此刻不是谈论罪责的时候,还是快点请来御医为皇上疗伤方是正事。”
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古人,幽若看着眼前这呆板呆样的武士一副恨不得吻颈自杀的模样,无奈的催促到。
“呵呵……”即使已然处在昏乱之中,可是听到她教训责备的言语,段启仍旧禁不住的轻笑出声,勉强抬首,在燕克南耳边说了几句,就晕了过去。
朝阳宫内,幽若端着金盆把血水一遍又一遍的从御榻前端出,起初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一个御医来替皇帝疗伤,而且那个燕克南和另一个清俊男子死守着朝阳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入,只留那御医和那个……那个包奎在里头。
幽若看着那御医用雪白的毛巾一遍遍的抹去段启身上的血渍,然后涂上了许多不知名的药膏和药草,包扎好他全身的伤口,仍觉得触目惊心,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只觉的脊背发凉,手脚都冒出冷汗,心头不知怎么的一阵心慌。
“谢大人,皇上这伤怎样?”包奎看到从御榻上起身,忙迎上前去问到。
“皇上身上有多处伤口,尤其是胸口的一处剑伤,只要再近几分,就足以伤及腑脏,好在皇上洪福齐天,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要好生调养,切不可过于劳累,不要闲人来叨扰皇上。”
“皇上早已吩咐,不许任何人将他遇刺之事宣扬出去。”
“如此甚好,我也不便每日前来,以免他人猜忌,所以这为皇上换药之事还要另由信得过得人负责,公公可有人选?”
“皇上昏迷之前就已经吩咐由那位小太监在身边服侍!”包奎有些嫉妒得瞥了瞥幽若,不情愿得说着,倒像是小孩子让人抢了宝贝得模样。
“哈哈……公公,皇上遇刺,不能临朝,那些大臣们必定会猜疑试探,还要公公你出面周旋呢,公公何必与一个小太监一般见识!”谢晋失笑得抚着长长得白须,打趣到,这包公公还真是有几分老顽童得性子,一把年纪了还是这副模样。
他和包奎算是亲眼看着皇上长大,看着他从嗜血得战场中成长为足以眶复社稷的雄才,再从“天门之乱”的宫廷纷争中一步步踏上皇位,期间得一切腥风血雨,生离死别,帝王家的阴冷丑陋,枉顾伦常,足以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个皇上肩上背负了多少沉重的家国重任,生在帝王之家,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这位小公公,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谢晋看着一边规规矩矩的幽若挥手示意到。
“大人可以叫我刘全!”
“嗯……刘全,你服侍皇上多久了?”
“不久,不足一月!”
看到那御医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幽若疑惑的看了看自己,难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么?没有啊……可是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还有那个包奎,更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好似她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的模样。碍……她真是冤枉啊!本来经历了今晚那场厮杀,惊魂甫定,已经够她受的了,就算她心脏再强,也会受不了的。
“我……有什么不……对么……”幽若孤疑的问到。
“没有……你过来,我将如何用药以及何时给皇上换药与你说一遍,你可听好了……”
虽然疑惑皇上怎么会如此信任一个小太监,可是既然是皇上自己的旨意,他这作臣子也不好揣度圣意,谢晋仔仔细细的将换药的细节,所用的每种药物的分量以及饮食上所应注意的事项都对幽若详述了几遍。
送走了谢晋,包奎转身睨着幽若,很有一副“咱家与你没完”的模样,一副颐指气使的口气说到:“可把皇上侍侯好咯,要是出什么差错,咱家绕不了你!”说着还不忘顶着幽若的额头重重撮了几下。
“是!”碍……真是的,她才懒得和一个心智发育不成熟的老顽童较真,况且现在她真的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还是乖乖的扮出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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