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宁安院知会声,又跟明氏告别,及至上了马车,楚晴才问:“到底怎么了?”
周成瑾将她抱在腿上,低声道:“吉时定在酉初,过会儿五殿下会去亲迎,应该有大事发生,我怕牵连到我,再累及你就不好了。”
楚晴思量片刻,抬手抚了抚他眉间疤痕,轻声问道:“最坏会怎样?”
“兴许会是个构陷皇子的罪名,有祖母在,性命应是无碍,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或者还会流放。”
“不死就行,”楚晴松口气,将头靠在他肩头,“做牢也罢,流放也罢,我总归要跟你一处。”
“流放我肯定带着你,要是下狱你就在外面等我,百媚阁有我存放的东西,也有一些人手,贞娘认得你,你找她便成……兴许你这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在外面好好抚养他长大,等着我出来团聚。”周成瑾亲一口她发髻,伸手摸向她的肚子。
“这个月还来过小日子,哪里会有孩子?”楚晴伸手打落他的手。
周成瑾再次摸过去,却是撩开裙子伸到里面,“说不定这次就有了。”手指熟练地探上她的羞涩之处。
经过这些日子的耳鬓厮磨,周成瑾已清楚地了解到她身体何处怕羞何处怕痒,什么地方最能让她心动。
只片刻,楚晴已承受不住,软着声音告饶,“是在外头呢,怕被人看到了,大爷放过我。”声音漾着水,眼神媚得也似水。
周成瑾胡闹归胡闹,终是不敢太过放肆,缠着她亲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低笑:“回屋接着再来,换过衣裳我就去喝喜酒,寻欢作乐都留在家,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自有他们应对,你好生等着我回来。”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却被他在这种情形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周成瑾一人会如此。
楚晴哭笑不得,却明显感觉到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了。
一路上不再说话,只紧紧地贴在他胸膛。
甲胄冷硬硌得她难受,她却浑不在意,反而莫名地觉得安心。
周成瑾拥着她,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发,面容平静,心里却好像滚动着惊涛骇浪。她说愿意与他同甘共苦,她推开他是因怕被人瞧见而不是排斥这种场合。
自从上次回门过后,两人说开了一些事情,她就变了许多,变得信赖他顺从他,也越来越温柔体贴。
有时候他会提出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她虽是害羞,却也会红了脸纵容他。那般的乖巧与温顺,反而让他不忍太过逾距,更加地怜爱她。
成亲之前,他只是凭着一腔热血认定了她,成亲之后才慢慢发现她的种种好处。
聪明、大方、温柔……上天真的偏爱他,给他慈祥睿智的祖母,又允他温柔体贴的娇妻。
这样的好日子他还没有过够,才不愿受牢狱之苦或者徙刑之累。
周成瑾默默地回想着这阵子的行动,手下把楚晴拥得越发紧了些。
刚回到观月轩,周成瑾正打算继续马车上没做完的事儿,知书回禀说周琳来了。
周成瑾只好作罢,去衣柜里找出件绯色衣衫。
楚晴有阵子没看到他穿这么张扬的颜色了,促狭地笑:“大爷穿成这样,知道的是五殿下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话音未落,已被周成瑾的唇堵了回去。
这一吻却是久,久到楚晴几乎喘不过气来,周成瑾才松开她,手指摩挲着她酡红的脸颊,心满意足地笑笑,“等我喝完五殿下的酒,回来便与你洞房。”
楚晴白他一眼,仍是将他送到院子外,瞧着他走远,才转身去了悠然居。
周琳就站在悠然居门口,许是看到了楚晴送别周成瑾的情形,目光从她的头发移到她的脸上,盯着看了好一阵子才道:“没想到你跟他竟也合得来,还真是……你今天又出门了?”
楚晴浅浅一笑,“祖母身体不好,回去瞧病。”
“还以为你又去逛铺子了……老夫人怎么了,可请太医瞧过?”周琳客气地问。
“这阵子换季时冷时热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太医只给开了养气的方子,让以后不能劳累,也不能生气上火,总得好生养着。”
寻常病症太医是按病开方,可遇到治不好的病,为了安慰家眷,太医就开养血养气等吃不好但绝对吃不坏的太平方子。想必老夫人没有太大寿数了。
周琳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安慰楚晴几句,取出一张帖子来,“明远侯府下个月二十二设宴,魏明珠给你也下了帖子,母亲是要去的,你若不得空就算了。”
是不太想让楚晴去的意思。
高氏本来看不上明远侯府空有个侯爵名头,里面全是一堆渣,可眼下周成瑜娶妻困难,又明摆着不可能承继爵位,便觉得魏明珠也可以将就,想趁这个机会透个话儿过去。
楚晴心知肚明,本来也不是特别想去的,听周琳这么说反而来了兴致,成心想恶心一下高氏,笑道:“左右我也没别的事情,正好看看四姐姐,这会儿肚子应该更大了,也不知怀相好不好?”
周琳哑口无言,沉默会儿才道:“反正还早着,到时候再说。”
楚晴笑着点点头,问道:“你的嫁妆绣得怎么样了,要不到时候一起去明远侯府玩一天,把上次那个汪姑娘也叫上,以后都是亲戚,应该多走动走动。”
提起汪悦,周琳顿时头大,又不好明说,只道:“跟她不熟,贸然带去不好,有机会再说吧。我还有事,不多耽搁了。”急匆匆地离开。
楚晴瞧着她的背影冷笑,她与周成瑾是夫妻,处得好不该是天经地义之事?难道非得貌合神离才称了她们的心?
她们不想叫她好过,也别指望她会让她们舒坦。
楚晴弹弹裙裾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慢慢往观月轩走。
太阳已经西移,西边的天际堆起斑斓的云彩,红得像血。在夕阳的映照下,松柏林的影子斜斜地拉得老长。
暮色开始四合,五殿下想必迎亲回来了吧?
☆、第156章
简单地吃了点晚饭,楚晴将这几天裁好的布料拿出来,是给周成瑾裁的秋衫,宝蓝色的杭绸直缀,衣襟跟袍摆绣了松枝。周成瑾生得白,配宝蓝色格外亮眼,楚晴觉得有些轻浮,就打算缀上道灰蓝色的襕边。
灰蓝色稳重优雅,这样显得人稳重。
暮夏挑亮蜡烛陪在旁边打络子,没多久,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楚晴见了好笑,推推她,“也累了一天,睡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没事,我熬得住,”暮夏揉揉眼睛,“问秋姐姐回去了,半夏来了小日子,那几个新来的毛手毛脚,倒杯茶都能给洒一半。”
楚晴笑道:“反正她们也听不见,你就随便编排。”
“千真万确,我可是没说半点假话,那次半夏手里头忙,使唤谷雨倒杯水,刚烧开滚烫的水就这么给端上来了,差点把半夏的舌头烫熟了。一杯茶全洒了,刚好那天半夏穿了件新做的月白色裙子,茶渍染上去根本就洗不掉,只好绣了朵月季遮掩着,打破茶盅还被问秋姐姐罚了二十文。半夏再不敢指使小丫头,使唤不起。”
楚晴笑得打跌,“确实太贵了,不过问秋罚得不公,半夏失手打破茶盅,可谷雨也有错,两人各罚十文才对。”
“问秋姐姐是这么罚的,半夏说谷雨才六百的月钱,怎么着我们比她多了四百钱,就免了谷雨的,她自个都掏了。不过半夏也没亏,问秋姐姐补给她两条帕子……我是很服气问秋,该罚的时候罚,该施恩的时候施恩,让人心服口服。”
“她可是徐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还有以前的语秋……”楚晴稍顿,放下针线,抬头转转脖颈,“你跟她学着点儿,以后当管事可不得恩威并施?”
“我学着呢,”暮夏极有眼色地上前给她揉肩,忽地又笑,“问秋姐姐着急要孩子呢,前儿夜里我听她在观音前磕头,说请菩萨赐给她个孩子,要是得偿所愿,一定茹素三年早晚敬拜。怀了孩子最紧要是多滋补,哪能吃三年素?”
问秋跟石头成亲已近一年,着急孩子也是情理之中。
楚晴正色道:“在菩萨面前许愿可不能乱讲……对了等问秋回来跟她商量,以后每隔十天让她回去住两天,或者一个月住五天,多住些日子兴许就有了。她不在的时候,你可得管起事来,别的不提,单是嘴快就得先改了。”
暮夏面上讪讪地,“我也只跟奶奶说说罢了,以后肯定改,管住我这嘴巴。”
楚晴缓了脸色笑道:“不早了,你下去歇着吧,明天还得指望你当差,我过会儿也就睡了。”
暮夏应着,见床上被褥已铺好,净房里水也备着,暖窠里温着茶,样样都齐备便退了下去。
跟暮夏聊这会儿,楚晴反倒更清醒了,仔细想想身边这几个丫头,暮夏是个得力的,半夏老实管着衣物首饰分毫不差,春分跟谷雨还是小了点儿,就剩下个冬乐。这几年下来,冬乐做事中规中矩的,不算出挑但也绝对没犯过错,以后也得让问秋多提点她,万一暮夏忙不过来,也好让她顶上。
这样想着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有把温和的声音传来,“奶奶可歇下了?”
岂不正是冬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