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过夜之事,除了国公府的人再没有别人知道,必定是从文氏口中传出去的。
楚晴咬牙盯着文氏,“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晚比我更明白。”默一默,低声道:“我累了,送客!”
暮夏冷冷地说:“几位请吧,我家奶奶身子不舒服。”
嫂子怒道:“哪能就这么走,壮哥儿还等着银子看病,不给个三五百银子这事儿没完,我这就往顺天府衙门击鼓鸣冤。”
暮夏气得扬声道:“来人,送客。”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身穿青色短衫的小厮利落地进来,二话不说拽着嫂子与文氏的胳膊就往外拖。
嫂子吓傻了,她去过国公府,知道越是显贵人家规矩越重,小厮是不能在内院走动的,连粗活都是婆子在干。
她也是依仗这点才决定放肆地在楚晴跟前闹一闹,没想到竟有小厮进来。
而且看着挺精瘦,手劲却大,几乎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
嫂子顿时放泼,嚎叫道:“杀人了,救命啊!”
刚喊两声,小厮不知从哪里掏出块布,干脆利索地塞进她口中。
屋子里立刻消停了。
文氏自从嫁到国公府,掌管中馈十几年,进出都被人尊敬,何曾这般被下人拉扯过,不由既悔且恨。
真不该被嫂子一撺掇就来找事,更不该口无遮拦地把国公府的事儿告诉嫂子。
满身的体面掉了个精光不说,回去还有得受,老夫人绝不会轻饶了她。
文氏好歹还顾及着身份,丝毫没挣扎,被小厮半推半拉地带了出去。
韩娇留在最后,神情晦涩地盯着楚晴,“既然打了,怎么不干脆打死他,我也能就此解脱,免得过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
楚晴冷冷地回视着她,半点没有同情,“你想死有得是法子,绝食撞墙用剪刀抹脖子,再不济咬断舌头也能死。”
韩娇怨恨地瞪她一眼,走了……
☆、第133章
楚晴定了会神,满脸歉意地看向浅碧,“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
浅碧微笑摇头,“奶奶说哪里话,谁家都会有些着三不着两的亲戚,大长公主知道二太太来意不善,怕她是长辈,奶奶会吃亏,这才叫我来看看……适才的话,奶奶权当是疯狗乱吠,不用往心里去。”
周府说是叫沐恩伯府,可仍是大长公主说了算,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头一个会知道。
楚晴恍然,心头升起淡淡的暖意,不免红了眼圈,悄声道:“烦请姐姐替我谢谢祖母……祖母身体如何,我上次看着,感觉不如往日健旺似的,是不是夜里没睡好?”
浅碧默了默才道:“筋骨疼得厉害,夜里根本没不着。”
“没请太医瞧瞧?”
浅碧无奈地笑,“年轻时四处打仗没好生保养作下的病,以往也是疼,可今年尤其重,太医也没什么好法子,就是以前开的方子养着,后来看实在疼的厉害,给了些阿芙蓉。大长公主不肯用,说用了上瘾,怕到老变得神志不清六亲不认,就这么硬扛着。”顿了下,又道,“奶奶要是得闲就跟大爷常过去坐坐,大长公主虽然不说,可我寻思着她也想找人说话解个闷儿。”
楚晴肃然应了。
浅碧回到乐安居,将适才所见一一告诉给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呵呵地笑,“难怪阿瑾一门心思就看中了她,还真是个硬气的,能撑得起一个家。有她看着阿瑾,我再没有不放心的。”
想想楚晴说过的话,更觉得欢喜。
别说大爷是不是真的打了你家儿子,就是真的打了,也是你家儿子该打。
她养的孙子她知道,周成瑾从来就不是恃强凌弱是非不分的人。
没想到这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也这样了解他,护着他。
静静地思量会儿,嘱咐浅碧,“告诉门上,看阿瑾回来,让他先到这儿来一趟。”
浅碧应声离开。
楚晴却觉得十分委屈,连午饭都没什么胃口。
这就是没有亲娘护着,要是亲生的娘亲在,再不会让文氏这般羞辱自己。
空手而来,又带了个外人倒也罢了,还气势汹汹地一路叫嚷着过来。想必门房和沿路的仆妇听到的不在少数。
但凡为她考虑一星半点,又怎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还有文家嫂子说的那番话,文壮要不是张扬太过,又怎会传到周成瑾耳朵里?
楚晴想死的心都有了,闷坐了半天,才抑郁不乐地到西次间练字,只是写出来的字总不尽人意,废掉的纸团了一张又一张。
暮夏对那天楚晴被劫匪绑架之事再清楚不过,气得大骂文家嫂子胡编乱造满嘴喷粪,骂完嫂子骂文氏,进进出出都板着个脸。
寻欢瞧见了,不免又叫住她训斥,“你摆着臭脸给谁看,主子不高兴你得想法设法解劝,哪有你这么火上浇油的?主子就是有个好心情看见你这张脸也堵得慌。”
暮夏本就心里有气,听到这话顿时就像冒了火,怒道:“你是哪根葱在这儿指手画脚的?要不是你家主子惹得祸,我家姑娘何苦受这委屈。”
寻欢脸色一冷,狠狠地瞪她一眼,没再作声。
问秋隔着院门听到,等暮夏进来,将大门掩了,淡淡地说:“适才的话,我先不告诉奶奶,你自己领罚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让你当差……你仔细想想,这般性子怎么能当管事嬷嬷?”
暮夏咬着唇,自发自动地到后罩房对着观音像跪下了。
来周府之前,她们几人都在观音面前发过誓,定要同心协力侍奉好楚晴,绝不惹是生非绝不背叛主子。
跪了一个多时辰,暮夏一瘸一拐地找问秋,“错有三处,第一,奶奶与大爷是一家人,我不该说挑拨离间的话;第二,不该脸上带出怒气,让别人看出端倪从而胡乱猜想;第三,不该对寻欢不敬。姐姐怎么罚我都成,只别打我板子,我不是怕疼,我还得伺候奶奶。”
“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另外每天写一百个大字,写满三个月,花费的纸墨银子也从你月钱里扣。”
暮夏低声答应着,“我认罚。”
半下午的时候,周成瑾回来了,步履有些匆忙,进屋后环视一周,没看到楚晴,就问:“奶奶呢?”
问秋指了指西次间。
周成瑾撩帘进去,就看到楚晴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封信笺,双眼茫然地看向窗外。身旁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封同样的桑皮纸信皮,信皮上写着“六姑娘亲启”几个字,字体端正大气,一时竟辩不出写字者是男还是女。榻上另有只花梨木的盒子,盒盖半开,隐隐露出桑皮纸信皮的一角。
周成瑾静静地站了片刻,楚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他有意加重了步子,她才恍然惊醒,慌乱地把信笺收进盒子里。
因为急促便显得有些心虚。
周成瑾假作没注意,柔声问道:“在干什么?”
“刚练了会儿字,”楚晴起身,“我伺候你换了衣裳吧?”
周成瑾不答,神情有些复杂,大步走上前用力抱住了她。
楚晴能闻到淡淡的汗味,还有他身上独有的男子的味道,说不上好闻,却让人感到安心与安定。不由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依在他胸口,听到了他胸腔的振动和怦怦的心跳声,沉着而有力。
周成瑾低头亲吻她的发髻、额头,在鼻尖处停了停,贴上她的唇。
与平常一般温存,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楚晴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却能感觉得到,趁着双唇分开的瞬间正要开口,又被他亲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