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暴躁地转身,看着她低吼:“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千寻白净的脸在一片红色中看去凄然无比,她看着我,不知道带了什么感情:“没关系,我会等你回来。”
我皱着眉眼,痛快道:“我不会回来。”然后放轻了声音自言自语一般,“你知道,我不会回来的。”
千寻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我:“今天我很开心,我们终于成为了夫妻,从今以后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了。”
我不解地看着她:“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千寻轻轻抱住我的腰,埋首在我胸前呓语:“我们在梦里相爱,我们是宿命爱人。”
我恍惚地看着她,心里泛起了惶恐的感觉,有些事情真的可以强求吗?
我推开她,冷声说:“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总是要守着一夜绮梦幻想着情爱?对,我是答应了要和你成婚,可我没有答应要爱上你。”
千寻心碎地望着我:“她已经走远了…”
我目光闪烁地望着她:“你说谁?”
千寻说:“你明知道我说的就是她。”
我退开两步,想了想决定把一切说开来:“是的,我是想去把幼鱼追回来。”
千寻低垂下眼睛:“那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不是爱你的,她或许更是别有所图。”
我一边紧张一边镇定地听她说下去,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暴怒,我一把抓住千寻的双手,怒道:“她不爱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难道是想从你这儿捞什么好处吗?那告诉我她想从你这儿捞到什么好处?”
千寻丝毫没有被控制住的窘迫,淡如水地告诉我:“她并非真心相对你却能看到她的好,而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却视而不见。”
我咬紧牙,低笑:“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吗?”
千寻拂开挡住我眼睛的发丝,温柔而又怜惜地笑:“一定要伤心吗,没有她真的不行吗,我真的就及不上她…”
我把她狠狠摔在地上,居高临下道:“何苦再做戏给人看。”
千寻侧坐在一片红色海洋中,衣摆还在随着落地的风扬起,道:“她说每一句话你真的都懂了吗。”
像受到了分体的重创般,那些我曾经似懂非懂的话,乔然和幼鱼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我面前交相辉映,越是清晰,越是刻骨。
也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懂了幼鱼之前那么多次出人意料的话,却也不懂了桥薛之前那么多次凄然绝望的话。
——“以后我叫你哥,好不好?”
——“这个吻只留在这里,忘了它。”
——幼鱼温和一笑说:“你都知道了什么,才要你半夜里不请自入别人的房间。”
桥薛显然也愣了很久,才放声大笑起来,眼中颇有深意:“原来你对自己的设定,始终都是知己,真不简单。”——
桥薛微转过头,垂怜地看我,说:“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其实你并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千寻,我想就连你做过你枕边人的好妹妹温幼鱼,你也完全不了解。”——
——“我会和你争。”“你…你想要千寻…你想要她的什么?”我心里不可名状的某个地方赫然出现了漩涡,心腔螺旋一样的翻搅着,带着经脉连着膈膜。
——出人意料的,在我身边的幼鱼竟然第一个飞速起身,想必是有了足足的准备,他绕过桌子,走上前去,抱拳作揖,说…
——幼鱼幽幽道:“相见不得亲,不如不相见。捧太高摔得会比别人更痛些。”
“原来我一直以为装疯卖傻的是你,没想到真正心怀鬼胎的人早就在他身边了。”在众人的沉默中,乔然略带湿润的话语忽然间让我酸了鼻子。——
可她走了两步却又转回过身,看向我的眼睛刀刀如割,事实上她的眼睛此刻已经比血还红:“洞房那天,你不要后悔!”——
——她望着我许久,才眸色渐深地露出一个凄笑:“不…我不喜欢你。”
——在吻之前他又快速说了一句:“不喜欢是因为…爱你。”
——心绪不定的一瞬我看到幼鱼微合着眼睛,淡笑地微微摇头后就径自出了殿门。
这些话真真假假,却端倪毕露,很难相信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却蓄谋着更大的心机,可如果把这个假设带入的话,却比她是爱我这件事还要能够成立,她每一个看我的目光其实都怀着淡淡怜悯,那是对欺骗我的内疚。她每一个忧伤离去的背影都是因为她的蓄谋已然无计可施。
所以最终她离开了,带着彻底的失望。
我懂了。
“你以为赶走我心中的爱,我就会甘愿从今以后诚服于你。”我失落地难以掩饰挫败。
千寻说:“我给你自由,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不要离开我。”
我点点头,觉得这一切太好笑了,我原本暑假过得好好的,二世米虫过得悠然自得的,莫名其妙穿越了不说,还遇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好不容易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慢慢开始恋爱,也慢慢付出了全部的爱,却被告知她只是…没错,真相就是她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她利用我的爱和我的人,只是为了获取她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过最最好笑的是,我这个傻里傻气的怂货,竟还有一个绝世美女在拼死拼活地爱着,一往情深不离不弃。
如果我要报复这一切的话,那真是万分的容易。
可我对幼鱼依然抱不起恨意,我只恨这一切的源头,它让我在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里失去了唯一的温情。
这源头就是千寻。
我…恨她?
我仿佛要她与我一同分担痛苦般走火入魔地说:“如果离开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就要离开你,现在就离开。”
我假装毅然决然地回头要开门,余光看到千寻一把扑过来拉住了我的手,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恳求。
我抓着她冰冷的手,摇摇头:“我们没可能。”
千寻一把抱住我,她搂得很紧,我拼命挣扎。
我愤怒道:“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你。”
千寻急说:“你都知道真相了,还是不能…”
我猛一使力推开他:“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就算对一个万人轮上的娼妓付出真情,也不可能对你动一点点心的,你懂了吗!”
千寻苍白的脸孔在我的理直气壮中渐渐低垂下去,良久才重新抬起来面对我,依旧淡雅地笑:“我给你剥橙子吃。”
说完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圆桌走去,举止有些无措。桌子上有一个青花瓷的果盘,里面放着满满的橙子,都堆成了小山。
她清媚的手在轻微的颤抖中拨开了橙色的外皮,里面是颗粒饱满的橙色的肉汁,就好像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个东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而现在看到它却觉得这是一种阻碍,是一种日久生厌。
我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就快要完整剥离出外皮的橙肉使劲朝边上甩过去,仿佛要看到它汁肉四溅,要听到它落在地上的闷响我才能发泄出我的不满我的怨恨。
千寻错愕的还停留在拿着橙子的手势上,半响,才捋捋耳边的发丝,重新朝我抬起头来问我:“怎么了?”
我深呼吸两下企图平复躁动:“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千寻紧抿着嘴唇,带着些讨好地看着我:“我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你知道我的本意只是不想你不开心…”
我打断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爱我?”
千寻说:“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可能不爱你。”
我再次打断她:“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恨我吗?”
千寻小心翼翼地抓住我的衣袖:“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你今天会变成这样?”
我推开她,用望着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盯着她:“人都是会变的,既然我的变化让你不喜欢了,那你就放我走吧。”
其实内心深处我也不愿意对这样一个善良又痴情的女人做出什么真的狠事,但是幼鱼的离开和她最后伤心的表情让我心乱如麻,让我不能冷静思考,就好比你花了半辈子的积蓄买下了一套房子,而你的结发妻子却在这时跟你提出离婚,你不仅房子、女人都一无所有了,还必须要流落街头一样的让你欲哭无泪。
千寻朝我靠近一些,笑得很好看:“不,我没有不喜欢,你…误会了。”
我急得内心滚滚烫,表面却只能同她继续攀谈:“好,抛开喜欢或者讨厌的问题,你今天必须得让我走。既然你爱我,那你就爱好了,但你不可能永远留我在身边。”
千寻摇摇头,欲言又止。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拳头也握紧了好几次:“既然你没什么要说的了,我走了!”
转过身,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没有人跟上来没有人出声阻止,很好。看来我的摊牌还是有效的,打开门闩,一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亢奋把我包围。
就在这时,一只异常好看的手“嘭”一声把门按上,速度和力度让我瞬间都懵了。门闩利落的重新扣在木槽上。
我忽略猛然下沉的心,诧异地转过头。
千寻一脸隐忍的泫然欲泣是我没有料想到的。
“我们还没有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