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很小的村子里,从小就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妖怪,他们有些拉着长长的舌头,有些空长着一张脸却没有五官,各种各样的,但没有人能看见他们。我的哥哥子诺并不相信这一点,他总觉得我在骗他。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它是一只白白胖胖常年倚靠在我家后院睡懒觉的大狐狸,我每次见到他,他总是漫不经心的稍微把头抬起来一点点,眯着一双眼睛打个招呼,然后继续闭上双眼晒太阳。
可是村里所有的人都看不见它,我有时候也觉得它或许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我的父亲很早就离开了家,这个家里只有我,哥哥和娘亲。每天早上,我会去村口的湖里采点露水回来煮粥给大家喝,生活过的日复一日,没有什么特别。
直到那一天。
有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子,他有着蓝色的眼睛,穿着一件黑色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色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圆形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我永远记得那一块玉,那是灾难的开始,也是离别的序曲。
圆形的,中间镂空,雕刻着一个寞字。
娘亲曾今说过,我们的爹爹姓莫,但是我们绝对不能提寞这个字眼。我们没有姓氏,我的哥哥就叫子诺,我就叫宝儿。
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们姓离,离子诺,离宝儿。
寞离莫离。
我能了解娘亲心里那种悲伤,临窗依门盼君归,可是爹爹自从五年前一声不吭离开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五年后的今天,娘亲没有等来爹爹,却等来了这个陌生人。
他带着一点冷漠:“你在这待的太久,该回去了。”
娘亲倔强的抬起头看着他:“我不走,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呵,你还真是痴情,可惜,可叹,可恨,他现在可是一点儿都记不得你了呢,说不定,他都不知道在这凡世间,他还有一个孩子。”男子说完,自己低头“嘿嘿”地笑了出来,眼角都透露着嘲讽。
沉默许久。
过了一会,男子笑盈盈地压低了声音:“我今天来,是带子诺走的,五年没见,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不!不行!你不能带他走!”娘亲忽然像疯了一样,上前用力的撕咬着男子的衣服。
躲在屏风后面的我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想上前抱住娘亲,被哥哥一把捂住鼻口,向后拖去。我愤怒地想要挣开哥哥的制约,但是没有用,我就看着娘亲在我的眼前一点点变小,越来越模糊,眼泪渐渐挤满了眼眶,娘亲慢慢消失在眼前。
哥哥把我塞进了一个小木箱里,跟平时嬉皮笑脸的他完全不一样,虽然因为害怕和紧张抑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体,但是非常严肃地看着我:“宝儿,我也不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了,现在心里也特别乱,但是你别慌,好好待在这里,千万别出来,答应哥哥,好吗?”
我边哭边摇头,我的泪水鼻涕流了满脸,想要说话被哽咽卡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哥哥看着我,也快哭出来:“别哭,别哭,我刚刚看了眼周围,来的不止这一个男的,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把我们家都包围了起来,我觉得肯定有事要发生,你一定要好好躲在这,千万别出来,好吗?”
我依旧用力的摇着头,觉得若是我点头了,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哥哥,见不到娘亲了。
我害怕,试图用这拖延时间让离别来得晚一点点,更晚一点点。
但是,没有用。
随着我眼前一片发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哥哥和娘亲,疯了一样的娘亲和泪流满面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