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厕所的门开了。
顾乔乜一眼姚绿绿,给两个女客送上香水和衣物。女客们拿了衣物,纷纷向姚绿绿打招呼。姚绿绿掩住额头,望向顾乔。两人对视片刻,拐角处传来轻声笑语。姚绿绿脑门上的痛抽了起,抱住顾乔的手,嗲起来道:“你陪我去嘛,人家好怕。”
顾乔撸开姚绿绿的手,深深呼吸了两回,蹙着眼望姚绿绿:“你一点脸也不要吗?”
姚绿绿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我工作完再说。”顾乔道,她转过脸去,齐耳短发参差不齐,几缕发丝跳脱出来,随着她的呼吸颤动。气从她嘴的缝隙里挤出来,又充进她开阔的肩膀里。在她极力压制下,肩膀沉了回去,那些气跌冲出她的嘴,卷起边缘破碎的刘海,“我说你……”
她让边上的伙伴帮她请个假。
“不要再来找我。”她利落地扒开制服,露出自己的牛仔裤和宽大的灰衬衫,“走吧,你带路。”
“多谢你。”姚绿绿暗暗松了口气,只差放个屁把全肚子里的话放空了,赶紧带着顾乔去找吴双双。但吴双双不在宴会上了,姚绿绿问了文秘姑娘吴双双的去向。文秘姑娘很犹豫,头在人群和她们之间转来转去。
顾乔问:“三十三层还是外头?”
“三十三层。”文秘姑娘飞快地答了,没入莺莺燕燕中。顾乔目送那身浅色西装,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片纸醉金迷。
金色的屋顶下,烟香纱幕与煌煌灯火耳鬓厮磨。一双香槟色高跟鞋从他们身边行过,穿梭在辉煌中,仿佛笼罩在金粉里,地上几乎映不出它的影子,它消失在无数同样的精致中。
灰色的顾乔收到了许多侧目。她皱起眉头,望着脚下的鞋印,三两步跨出门口。姚绿绿紧随其后,两人并排走远了,顾乔竟发起牢骚来。
“我的工资正好三桶水。”她想到这个问题,皱紧眉头,“全不如这些名不副实的异能者们一夜的花销。末世来了,一切变得更坏。”她顿了顿,翻了个白眼道:“这跟我又没关系,我吃穿不愁,没必要操心这些难过的事。”
姚绿绿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没好处。”她很丧气,又吹起了刘海,“商洛该先解决城外的难民,扩大城外基地。就让布黄去。他原来是大学校长,跟难民里头许多学生都有关系。如今还不到最僵的时候,吸收难民进城,无论如何都是长远之策。城东的那块地虽然坏,但原来的设施都还在,只要发展起来,w基地就活了。我知道,现在来的那个苏悬经济很强……”她沉默了下来,“我真怀疑你能不能听懂?”
“人家听不懂嘛。”姚绿绿琢磨下面的计划,脑子马力开到最大,依旧在酒精作用下开始混乱,自然没功夫听她呓语。她瞪了姚绿绿一眼,嘟囔道:“果然还跟原来一样笨。”
姚绿绿错过了这句话,扯着令牌,一门心思想着对吴双双的说辞。顾乔也不再打扰。
两人行到三十三层,一开电梯门就被两个异能者拦住了。
“我们是过来道歉的。”姚绿绿躲到顾乔身后,推了顾乔一把。顾乔跌出电梯门,被两个异能者逮住了。姚绿绿立刻按下呼救电话,对着话筒干嚎到:“快去告诉商长官,我被大姐抓住了,我被大姐……”
一个异能者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往电梯里拖,她拼命挣扎,咬了一口异能者,异能者用火手对着她,火舌舔舐了一下她的面颊,整个电梯里亮得发燥。
她面对熊熊燃烧的火焰,反掐住异能者的脖颈。
“老娘什么没见过!”她瞬间拔下高跟鞋,甩到了异能者的脸上。异能者被激怒了,同样掐住她的脖子。她喘得像个漏气风箱,脖子上的火舌越来越弱。
就在这时,对讲机响了起来:“把那女人带上来。”
异能者放下她,把她重新拽出电梯。
电梯外很凉。姚绿绿打了个凉哆嗦,脑中的怒气化作水汽,从肌肤上发散出去。她的脑子一下子被抽空了。她不敢去想刚刚那一下子的理由是什么。她也不笃定未来的任何一刻,她不会完完全全变成她不想成为的样子。
但她来不及想那是个什么鬼样子,就被拽到吴双双的视野里。房间没有开灯。吴双双戴着珠宝,躺在休闲榻上,塌边就是落地窗。塌下月影依稀,缓缓地出现,缓缓地消失,随云变幻。
她能借着珠宝折射的光,勉强能辨清吴双双的轮廓。
“你少磕了一个头?”吴双双问到。
吴双双还是方才的装扮,脸上多了抹笑,卧在漆黑夜色旁,饮了一口酒。命运之神轻轻抚摸着吴双双手上的珠宝,折射出微弱的光。吴双双朝她举杯。
她终于找到了说辞,简单阐述了顾乔如何煽动了醉酒的她,让她失控地冲过来故事。
“大姐你知道的,我对你只有敬畏之心,要不是这个女人。”她仰面痛哭,眼泪汹涌似大雾,在夜色中虽然瞧不见,但丰富的面部表情足以阐释她的痛彻心扉。
吴双双点了点头,笑问顾乔:“她说的都是真的?”
顾乔挣开异能者,瞥着姚绿绿,没有说话。
“看来都是真的。”吴双双笑到。
“是真的。可以放我走吗?”顾乔抿着唇,吹起了刘海。吴双双回看姚绿绿,姚绿绿摸摸项链,继续道:“她刚刚根本就没有那么平静,她说您嫁过三个男人,简直就是破……鞋。她还说您蓄养私宠,不检点。她还说您……”
“有没有说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大儿子,没有人性。有没有说我踩着自己的妹妹上位,把外甥女远嫁。还有没有说我提议把非异能者送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说了。”姚绿绿一口咬定。不过她还真不知道,吴双双做过这么坑的事情。
“哦。”吴双双继续笑,饮下一口漆黑的酒液,“她说的人尽皆知,有什么不对?”
“您不生气吗?”姚绿绿脑门隐隐作痛,刚才那九十个响头眼看要化作泡影,她就是屎也得要挽留住这次机会,“她这样辱骂您!”
“哦。”吴双双饮尽了杯中的酒,注视着咫尺的黑,鸦发低垂。夜色拢不住忽至的月影,月光倾泻而下。
吴双双把高脚杯举到月下,痴痴地望着,又把酒杯放到边上的托盘上,下了榻,走到姚绿绿跟前。
“那你说把她怎么样?”吴双双询问到。
“我……”姚绿绿抓牢项链,转身望向门口。
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动。
简卿从外头走来,扶正了领结,笑着打招呼。
“双姐,不如把这女人送到敢死队里去。”简卿边走边说,“现在那儿很缺人。这女人也算是得其所在了。她有了这等肥缺,有上天决定她生她死,更显得您大方公正。”
吴双双打量着简卿的微笑,应下了这个提议,同时指着姚绿绿道:“那把她也送去吧。”
简卿做为难状,终究应下了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