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上善想对她说出心底话,想对她说,他已经找到了她,找到了海螺姑娘!他没有在茫茫人海里,将她遗失。
可是他刚向她伸出双手,却接到了电话。他看了看号码,站到了一边接起,刻意地压低了声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向她说明一切,她本就是我的。是乔尼克抢走了她!”尽管极力压低声音,但已是很愤怒了。
对方冷冷的一句:“那易家的位置,你不要了?易氏‘远景’你不要了?!”将他钉在了原处。
东方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大声问他,“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脸色那么难看!”而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怕他一失控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电话里传来一声笑,“对了嘛!人最爱的,本就是自己。”易上善攥着手机,怔在了那里。他眼看着托朝东方一步步走近,他知道,是乔尼克派人来,要带走她了。
托对着易上善,眨了眨眼睛,挂断了手机电话。而易上善也将手机放回衣袋里。
海风大了些,东方搂住了肩膀,坐得久了,倒真是冷了。
东方把腿从海水里抽离,刚要穿上鞋子,托倒像是变戏法般出现了。他单膝跪地,替她穿上鞋子。
这双鞋子是他选的,自然他最懂得摆弄。东方一向于细致处粗心大意,毛手毛脚的。托的手真的很灵巧,轻柔地为她按摩,直到她的脚上恢复了温暖,才替她系上美丽灵巧的灵蛇结。
“小托……”因为那晚的事东方有些尴尬。见托不作声,她垂眸去看,洁白的小腿腹上缠绵着两条蓝色的可爱灵蛇,比之前她随意扎的蝴蝶结漂亮多了,灵蛇结替她增添了几分神秘诱人。
她的脸红透了,像熟了的小苹果,而那条蛇仿若就是引诱夏娃亚当偷吃苹果的诱人魔鬼。托终于抬头,他的眼睛里写满诚恳,也不顾易上善还在,认真说道,“那天我实在是太醉了。对不起。”
“别这样说,我知道在西方人眼中,东方人的脸孔都是差不多的,也容易认错。”东方也只能打起了太极。
“是吗?你觉得我对着自己爱的人,会认错吗?!”托的一句话让东方彻底白了脸。易上善的脸色也很难看。托不看东方,反而是看着易上善出神,只一瞬,他就明白了过来。他笑笑的,“别那么紧张,我也来说一个童话吧。”
从前有一个艺术家,他喜欢游历,结交天下的有心人,再把一切的热情融入到他的作品中。本以为,艺术就是他的一切,直到他遇见了他的小公主。小公主很美很美,她有娇嫩的肌肤,鲜活的眉眼,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她的长发又柔又顺,如一匹华丽的黑色锦缎。
俩人就这样相遇了,他俩一起讨论各国的文化艺术,才发现彼此是如此的情投意合,灵魂也是如此的接近。他俩的灵魂都是纯净的色泽,单纯的粉色最贴近他们灵魂的颜色。
他俩有过许多快乐甜蜜的时光,那样美的时光,即使是在梦里,也会笑的。艺术家为小公主做裁缝,替她裁出世上最美的衣裳,只衬得起她的独一无二的衣裳;艺术家还要当画家,为公主画出最传神的画像;艺术家还成为了风琴手,为最心爱的姑娘弹奏动人的乐章。
只要能在小公主身边,只要小公主能在艺术家身边,天堂也不过如此。
只是另一个觊觎者也爱上了小公主,他的穷追不舍,使得小公主迷惑彷徨。当然,那觊觎者是相当优秀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英俊不凡。艺术家很伤心,他在爱里总是那般的不自信,他以为小公主要离开他了。
但幸运的是,小公主真正爱的,仍是那个淳朴简单的艺术家,他没有骑士的显赫家势,优良血统,也没有骑士的深沉心机,但小公主爱的就是艺术家的质朴。所以她想方设法的要离开骑士。
只是骑士的心思真的是太深了,连小公主也没有想到,她出逃的马被作了手脚。骑士知道,邻国的敌人早已作下了埋伏,想伏击他,而小公主的背叛使他硬下心肠送她去替他赴死,好迷惑敌人……
托说道此处,便顿住了。尽管他没有哭,尽管他仍是笑着的,但他的眼泪纵横,眼底只有黯然神伤。
东方的心被猛地揪住,“后来呢?”明明只是一个故事,为何她会难过?是的,他的故事仅仅是个故事,但这样的故事比他俩人的要惨烈得多。
“傻孩子,没有后来了……”托看向她,笑容那样温柔。
“你才是傻孩子呢,我比你大四岁,四岁啊!你得叫我姐姐。”东方心很痛,只能抱住了他,而眼里早已蓄满了藏匿不住的泪水。
一点冰凉从她脸庞滑过,原以为是自己的泪,滑进唇齿之间,那样苦涩,才知道是托的泪水。“那个骑士是他吗?”她低低地问。
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站于一旁抽着烟的易上善终于把燃到尽头的烟蒂狠狠地捻灭,“如没记错,你是巴黎很出名的时装设计师。在巴黎能听见整个欧洲的心跳。那样繁华的地方,天才的少年,早早的功成名就,却因一起车祸隐姓埋名。呵,说真的我很喜欢你的作品。”流利的法语,从他的薄唇里吐出。
东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会多国语言?要怎样的教育,才能有这样的修养。
“你穿着的‘绿’系列,当年我也费了不少心思。我的品牌都是订做的,你的名字应该也在我的客户列里,让我想一想,”托的眼里有种深意,“我一向是过目不忘的,我的vip名录里,易字发音的那一行里,易傲奕是我的顾客,‘傲’字辈的排行在‘从’字辈后面,而傲奕是易从淡主席的最小的一个孩子。如没记错,也该和你一样的年纪了。”
东方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与厌恶。厌恶他欺骗了她吗?只一念之差,易上善脱口而出,“我的好友就是姓易的,同姓三分亲,所以我和他特别聊得来,看来你说的应该是他了。”他不愿她讨厌他!
“小托是说,你身上穿着的‘绿’是易傲奕的。”东方的神情十分冷漠,从未有过的冷漠。
这样的神情倒使易上善冷静了下来,睥睨道:“真正的大师只要报上一个人的尺寸就可以剪裁出最贴身的衣服了,你身上穿着的,他又何曾量过你的尺寸。还是你和他的紫琪连身段都一模一样?!
“易傲奕是从平民堆里走出来的人,他和真正的贵族又怎能聊得来,所以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出海扬帆,我在身边。他玩冲浪,我也跟着学。他接受了上流社会多少的礼仪,我也全会。因为他很寂寞,只有我了解他,不会看不起他,所以我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喜欢让托雷斯的作品,不过是打了通电话让他的堂哥向托雷斯报上自己的尺寸,而我当时就在他身边,他在海边钓鱼,我陪着,所以我清楚。你说是不是托雷斯?”易上善看向托。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气势,和在g城的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此时的易上善有傲慢的气度,有凌厉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应该说,他在此刻有了睥睨天下的资格。
易上善说,“这是三年前的系列了,尽管经典,但易傲奕一向喜欢标新立异,所以把‘绿’给了我穿,我和他是差不多的身材。而且,我和他一向不讲究这些。”
托没有反驳,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看向远处的墨蓝海洋。
一时间,万籁俱静,只听到了海的声音。见东方忍着冷,不愿作声,连唇瓣也退了色,易上善的眼里多了分怜爱,“傻瓜,夜凉了,快回去吧。”他说。
他连言行举止,也与往常有了不同:“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托会送我回‘时间沙漏’。我累了。我想回到乔尼克的身边。”她淡淡说着。
只一句,易上善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你在挑战我的耐性。”他说。
东方没有回答,转身离去。她开始怀疑,他还是她认识的易上善吗?
而易上善看着她渐渐走远,自己却无法挽留,她终究是选择了另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