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从一个人的脖子里喷溅出来,到了墙上,成了一朵血染的花,一朵用人命开成的花。
那朵花的培育者,这一刻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那是一只杀红了眼的野兽。
无论是谁,是敌,还是友,只要有人影晃过,他都会开上一枪。
钟离枫一出门就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那血腥味和她打猎时的血腥味是如此的不同,那一块红色让她想吐。
然而那个杀人犯并没有给她吐的机会,还没等她走过去,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就向她射了过来。
那速度快得让她看不见踪影,只能看见一个银色偏黄的点在朝她的右眼冲过来。
她没有时间躲,不过幸亏那人瞄得不是很准,略微一偏头就躲过了这一击。
子弹打在了墙上,雪白的石灰墙被打出了一个黑洞,带着轻微的烧灼气味。
钟离枫看着刚刚至少也该让她右眼失明的人——那个还在喘着粗气的中年男子,身子像烂泥一样瘫在墙上,身上全都是刺青,就连脸上也纹上了一条青龙,刚刚因为见血闪着兴奋的眼睛这时带着明显的慌乱。
他没子弹了。
“你是哪边的人?”
钟离枫拿着枪抵着他的额头。
“你别管,反正不是那个日本娘们那边的!”
中年男子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却是临死也要骂上一句。
“啪——”
几斤重的手枪一下子甩上男子的额头,当场血就流了下来,接着,迎接那男子的应该是几天的昏厥。
“人家日本人又没得罪你。”
踢了一脚已经昏过去的男子,钟离枫望了一眼一旁死得惨不忍睹的几具尸体:
“但愿来世能过得好点吧……”
两只光着的脚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尸体和血,可还是粘上了些许粘稠的血液。
鲜血在一片的洁白上是那么的刺眼,钟离枫第一次见识到了原来人真的也可以这么残忍的屠杀同类,即使在这个时代也是一样——
下元时期,一个被利益与欲望主宰的时代。
钟离枫缓缓向这场屠杀最激烈的地方靠近,医院的天台,那里又死了多少人?
她对南京大屠杀无感,对被别人辱骂不知道多少年的日寇无感。
但是她对眼前这场或许几个月就没了痕迹的屠杀竟然产生了悲天悯人的情怀,这是她以前最鄙视的一种人,因为别人杀得又不是自己,能活着来讲那些,已经很幸运了。
那是一条条人命啊,她现在迈过的地方不知道飘荡着多少枉死的冤魂,她踏过的,是她同胞的血。
几分钟之前那些血液还在他们本该呆在的肉身里流动着,而现在,它们却冰凉的永远留在了这个地方。
而它们的主人,或许失去了生命,成了死物;或许一命尚在,却终身残疾……
尽管钟离枫知道这世上还有轮回,六十年后他们,不,应该是他们,还可以获得新的躯壳,再次出现在这个世上。
可那已经不再是这些人了啊,那是另一个生命,对这些灵魂来说,这一世,不过是万般轮回之中的一场遭遇,那永远存在的部分,是不知道疼的。
这些血,像是岩浆一般灼烫着她的脚底。
钟离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天台的,对她来说,刚刚思考的是一部分,而驱使身体行动的,又是另一部分……
这是天台,但却不是以往的那个天台,原来灰色的那面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在烈日的烘烤下发出难闻的气味,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倒在这上面,全无活着时候的风光。
这里,简直已经成了坟墓。
而这坟墓之上,还有一男一女在打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