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一行人继续前行。
他嘴角微弯,似乎对刚才“捞月”一事颇感满足,不想已经走到僻静处,完颜博有事相报:“启禀燕王,小人有事禀报?”
“何事?”
完颜博回答道:“明日寅时婺州大军将发起总攻,誓夺婺州城,现安将军在东阳郡驻扎。”
他又问:“此地到东阳郡多远?”
完颜博熟练地回答:“快马一夜,若燕王想去,明早可以与安将军汇合,共同开战。”
他再问:“婺州城到浮梁城多远?有何交通?”
完颜博不假思索,继续回答:“婺州城到浮梁城不过半日路程,若走水路,则是顺流而下,时间更短。”
他大赞:“完颜博不愧为江南路通才,对此地地形如此熟悉!”
完颜博有些不好意思:“燕王过奖,小人只不过提前来此地生活了几年。”
真金不再言语,头脑却飞快运转:完颜博乃阿合马幕僚,看他对此地的熟悉程度,必是安插已久。树林间的黑衣人是否是他布置?倘若真是如此,我若前去跟安童汇合,行进于暗夜,无异于羊入虎口白白送死。不如继续留在浮梁城,观察几日,需找劝降机会。
真金转过身,面对张顺,问:“张顺,你联系上浮梁知府了吗?”
张顺说:“启禀燕王,方才我已找人向浮梁知府传话,明日将会有结果。”
真金顿了顿,说:“我们找地方住下,等待明天的张顺的消息?”
完颜博凑近真金问:“小人请问燕王,您不去东阳郡了?”
真金故意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完颜博,问:“为何移动要去东阳?到底所谓何事?”
“无事……”完颜博低下头,小声地回答。
真金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心中充满了鄙夷。
城中客栈都已关门,那吉打探到城西客栈因为接待西域商人还在营业,于是真金一行人在城西客栈住下了。
天蒙蒙亮,他就听到有铃铛叮当作响,推开房间的窗户一看,原来有商队启程了,领头人的马儿上系着一个大大的铃铛。
听着铃铛清脆的声音,在清晨清新凉爽的空气中,他闭上了眼,想起年少时在漠北……
那时,父皇送给自己一头白马,母亲亲手给马儿系上大大的铃铛。年少的自己,就喜欢策马奔跑在广袤的草原和戈壁滩上,那时的云是那么的高,天是那么的蓝,琴声伴着动听歌儿飘得好远好远,晚上和部落里的人一起围着篝火,吃烤肉,喝奶酒,数天上的星星……
他喜欢那些云淡风清的日子。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真金的思绪。
“进来。”
来人是张顺,道:“启禀燕王,浮梁知府使者已到客栈?”
“哦?这么快?”真金万万没有想到。
“不瞒燕王,小人打听到浮梁知府早有降意,不愿做无谓牺牲,只苦于没有机会向我大元表明心迹。”
“好!速带我去!”真金拍案叫好。
没想到,外表毫不起眼的城西客栈里面居然别有洞天,穿过后院,迎面而来是园林门口大门,上面写着“瓷园”二字,字体温文尔雅,印衬在碧绿色的竹林中,更显园林氛围的清净优雅。微风拂过,竹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像在打探四周的动静,又像在倾听人的心声。
进入瓷园,望见一个小湖,湖中假山错落有致,不远处的水道中央还立有一座小桥,大有湖光山色、烟波浩渺之感。进入如此高雅之地,连那吉这般粗人也放轻了呼吸声音。
张顺恭敬地说:“启禀燕王,知府使者在里屋,请随我来。”
真金欣赏了南方清秀的园林景色,心情大好,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走到院子尽头,看到一间大门紧闭的小屋,眼见张顺敲了敲门,门开了,抬脚就进入了屋子。
“哐!”当真金踏进里屋的一瞬间,门闩被从外面插上了,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飞镖到向他飞来,就在一瞬间,他拔出剑,配合闪身打落了所有的飞镖。
张顺抢先飞上了屋檐,避开了锋利的飞镖。
那吉在屋外大喊:“燕王——”,然后是一阵打斗的声音。
未等第二阵飞镖来袭,真金已顺势急速飞上了屋檐,抓住了张顺。张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真金擒在手中。
此时,屋中埋伏的人担心伤及张顺,停止了放镖。
张顺大喊:“放镖啊,兄弟们,报仇啊!”但屋中还是没有动静。
“放了张顺!你跑不掉的。”侧房传出声音。
他听出此人内功深厚,想看清他的脸,可是侧屋门拉着一张帘子,只见一袭白衣,无法看清真容。
他心中大恼自己疏忽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用剑抵着张顺的脖子,冷冷地问:“你们是谁?为何要三番两次行刺我?”
“哼——”侧房里的人发出一声冷笑,傲慢地说:“大名鼎鼎的蒙古燕王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谁呢?”
他再次冷冰冰地问:“你们到底是谁?”
侧房内的人讥讽似的说:“你死到临头了!不怕告诉你,没有你们蒙古人的帮助,我还真杀不了你!”
真金一听,心知自己大意了,门口厮打声还没有停止,定是对方和自己的侍卫在搏斗,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
“怎么样?”侧房里的人语气中尽显胜利者的骄傲,“骁勇善战的燕王命绝于此了!”说着,提起长剑,那人从侧房飞了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把张顺推下屋檐,抬手甩下两颗□□,屋子里顿时升起一阵烟雾,瞬间就变得一片白茫茫。
真金用余光扫过侧房雕花窗外的河道,闪身退到侧房跳窗而逃。
屋子里的人听到开窗的声音,慌忙追赶,向外望时,只见得河道一片混沌,依稀可见一个身影奋力朝上游游去。放镖的人朝那身影撒下许多飞镖,侧房里的白衣人也纵身一跃,跳入河中,尽力追赶。
四周的河水被搅动得浑浊不堪,一丈以外的任何东西都看不清。
真金听到有人飞镖入水的声音,可无法判断其方向,近身了才能察觉,为了避让只得闭气往深处游,一会又听到有人跳入水中,可仍然无法探清方向,只得奋力往一个方向游,不想却迎面碰到了白衣男子,便在河中厮打起来。
两人撕打着渐渐浮出水面,窗上刺客竟不顾自己人性命,继续往两人放去飞镖。
真金连续被几个飞镖刺中了后背,一个飞镖划向白衣男子头颅,男子慌忙后仰避让,真金趁机摸出胸口短刀像他刺去,他避让不及,被真金刺中了心脏,抽搐了一下,真金又挥刀割向他的喉咙,顿时血色散漫来开,染遍了周围的水域。
真金把白衣男子背在背上,防止岸上人再放镖。
他猛地扎向水底,向河道更深处游去。
河道已被染红,几个泡泡浮上来,转瞬便没了动静,张顺在窗上大骂:“他妈的蒙古人竟然会游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碎尸万段,为爹娘报仇!”
白衣男子的尸体已经放开,真金还是感觉身体越游越重,镖上有毒!
他索性撕破了衣服,任凭河水冲刷身体。可还是越感体力不支,他浮出水面看到岸边有一排屋子,便用力朝岸边游去。
艰难地爬上岸,抬头看到刺眼的阳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