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是被凉水泼醒的,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勉力支起身体,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被抓到了一个洞穴中,洞内灯火通明,也十分奢华,石壁上十分光洁,刻画了许多壁画,里面的台阶上面,是一张虎皮躺椅,正有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人,坐在上面,下面恭谨的站着□□个人,其中便有茶摊那个老板。
这面具,让他想起一年前,有人夜刺中山王府其中为首的那人,也戴着一个同样的面具!
虽然隔得远,但是朱棣仍然能感觉得到,那人正冷冷的望着自己,他用力支撑住身体想站起来,却仍旧没有任何力气,一下又跌坐了下去。
那人冷然的哈哈笑道:“燕王别白费力气了,本少主为燕王特制的蒙汗药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失效的。”
朱棣闻言,抬起头说道:“阁下布局如此完美,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
那人笑道:“那倒是,自从知道燕王时常道山海关视察,本少主就开始计划了。”
朱棣看着这张银色面具,问道:“当日夜闯中山王府的,也是阁下吧。”
那人哈哈笑道:“不错!燕王好记性!”
朱棣语气冷冷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之间有何恩怨?”
那人起身,死死盯着朱棣,一边缓步走下台阶,一边说道:“今天,我也不怕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你,我是汉王的嫡长孙陈明远!”
朱棣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此人所说的汉王,乃于元至正二十年,在采石五通庙,建立陈汉政权的陈友谅!
元至正十九年,陈友谅杀天完将领赵普胜,吞并赵普胜的军队。然后以轻兵袭击池州,被徐达带兵击败,参战军队全军覆没。
至正二十年,陈友谅挟天完政权皇帝徐寿辉,迁都江州,自立为汉王,此后连克太平、鸠州。
陈友谅愈加骄纵,并在采石五通庙杀害徐寿辉,随即在采石五通庙登基称帝,国号汉,改元大义,以邹普胜为太师,张必先为丞相,立陈善儿为太子,可惜继位之日风雨大作,未能按礼而成,但是陈汉政权确实存在过。
这陈明远自称是陈友谅嫡长孙,那便是当时的太子陈善儿的长子了。
见朱棣微微皱眉,陈明远又冷冷的说道:“你不会道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何要抓你来?你不会不记得,当年那场决定了你我身份的战争吧?!”
朱棣当然清楚元至正二十三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父皇和陈友谅于鄱阳湖水战,一战而定天下的惨烈,在那场战役中,陈善儿勇猛无边,可惜最终陈友谅技不如人,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被父皇打败,陈善儿亦遭俘虏,只是却没想到陈善儿居然还有一个儿子。
朱棣正在想着,陈明远已走到了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说道:“当年我母亲身怀六甲,父亲却被朱元璋所擒,母亲带着我躲入乡间,我隐忍二十余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为父亲和祖父报仇雪恨,将你朱家这大明天下闹得鸡犬不宁!”
朱棣无奈的听着陈明远因为怒火而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陈明远见朱棣脸上表情依旧平静,语气嘲笑道:“我拿你开刀真是个正确的选择,谁不知道燕王朱棣是朱元璋这老匹夫最赏识的儿子!连你都这么轻易的折在我手上,收拾其他的人,易如反掌!”
朱棣见他出言不逊,恼怒道:“你没资格说本王的父皇!”
陈明远闻言,冷笑呵斥道:“少在我面前摆你王爷的臭架子,我祖父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我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爷爷的一切!”
朱棣不以为然笑道:“汉王,志骄好事又生性多疑,最后失败根本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父亲被俘之后,和陈理等人送至高丽,未受为难,父皇已是格外开恩了,你最好迷途知返,罢手吧!”
陈明远闻言羞怒道:“本少主做事,轮不到你来插嘴!我得好好利用一下燕王的声威才行。”
朱棣见他执拗疯狂不再多言,陈明远冷冷看了朱棣一眼说道:“来人,把他押下去,好好看着!”
应声上来两个人,架起朱棣便往石洞外面走去。石洞外面有一个狭小石洞,朱棣便被那两个人关在了里面。
柳滢曦追到树林中的时候,已不见了朱棣的身影,但是马蹄印却并未朝着山海关方向去,却是向着东北后山方向去了,且痕迹凌乱,多了两三匹马的样子,柳滢曦心中一惊,心知有异,便忙策马赶了上去。
再往里走,却没有马儿可以行进的路了,柳滢曦在马上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势,略微思考了一下,便伸手拍了一下马背,让马儿往回跑去,希望马儿能带来援兵,自己则悄悄上山,查探情形。
得益于自小在山中长大,柳滢曦对山间的异动十分敏感,很快她便在后山山腰处,看到一个异样的山洞,借着树木藤草的掩护悄悄贴近,看到有刚才在茶摊上的那些人出入,柳滢曦知道,这而便是那些人的巢穴,那么朱棣十有八九是被关在这儿了。
此时太阳已渐渐偏西,而后山这儿更易天黑,柳滢曦便想着先探明形势,等到天色暗淡,里面的人吃饭休息的时候,自己悄悄潜入。
果然,等到天色渐暗,门口把手的人也有些懈怠,而柳滢曦正想行动,却看到有人端着一碗青菜,拿着两个馒头往石洞东边一个暗洞走去,那暗洞门口被一些浓密的树荫遮挡,若不是那人过去送饭,柳滢曦真的注意不到。
只见那人走近暗洞,向里面说道:“让他吃点东西,少主说了,不能让他死了。”
里面一人说道:“是。”
那人又说道:“打起精神来好好看着。”
里面那人应声道:“没问题啊,谁能想到我们会在这儿呢?”
两人又说笑了一下,那人才离开,出了暗洞四下环顾了一下,也便回到旁边的山洞去了。
柳滢曦待那人离开有一会儿了,才悄悄起身,往那暗洞走去。
因为知道里面有人看守,柳滢曦小心翼翼的探进,果然看到有一个人正坐在石洞中的一个石凳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棒,似在假寐,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念叨着。
而朱棣则被关在石洞里面,用木栅栏作了囚牢,朱棣手边的馒头只剩一个,看来另一个已经被朱棣吃了下去。
柳滢曦悄无声息的闪身进入石洞,极快的来到那人身边,趁其不备,伸手在他的风府穴处轻轻一掌,那人便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柳滢曦忙伸手在他身上搜出钥匙,快步走道囚牢旁边,向惊疑的望着自己的朱棣说道:“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朱棣说道:“你怎么来了。”
柳滢曦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只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再慢慢说。”
柳滢曦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牢门,扶着朱棣往外面走去。
然而,当两人走出暗洞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陈明远已经带着人围住了下山的出口。
银色的面具在初升的月光下更显阴寒,透过面具,陈明远冷冷的的望着朱棣和柳滢曦,得意道:“小姑娘,又见面了,你以为燕王殿下什么身份,我会只安排一个人守着他?”
朱棣闻言,记起当日在中山王府,正是柳滢曦救下了徐增寿,听了陈明远的话,看来是已经认出了柳滢曦。
柳滢曦听了这话,看着那张面具,也恍然大悟:此人便是当日夜闯中山王府,挟持徐增寿的那个刺客,心中暗想:“徐哥哥当日猜测的没错,他真的是冲着燕王殿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