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和柳滢曦出了偏阁后,徐允恭笑着问她:“小妹妹,你叫滢曦么?”
柳滢曦自幼在这山间长大,性子纯良活泼,见徐允恭问她,:“是啊,我叫柳滢曦,你呢?”
徐允恭笑一笑:“允恭,我叫徐允恭。”
柳滢曦点点头,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师父在偏阁等你们?”
徐允恭听了她的话,反倒是奇怪的看着她:“我们不知道啊,你师父是在等我们么?”
柳滢曦点点头:“是啊,我师父说今天要来悬阳寺见一位有缘人,就是你父亲。”
徐允恭听着小女孩说的蹊跷,并不深究,却反问:“那我们是不是也算有缘人呐?”
柳滢曦顽皮一笑道:“我想是吧。”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长大,乍然有个比自己稍微大一点的少年出现,柳滢曦觉得十分亲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她一脸神秘的向徐允恭说:“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可好玩了。”
徐允恭知道父亲棋艺极好,看那老前辈的样子,技艺也不在父亲之下,两人棋逢对手,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结束,便向柳滢曦点点头:“好啊。”
见他答应,柳滢曦高兴说道:“跟我来吧。”
一个初具风姿的青衣少年,一个天真无忧的红衫女娃,两人一前一后,往悬阳寺下面的一处山谷间走去。
七拐八拐后,柳滢曦带着徐允恭来到在群山环绕间,自然形成一处园林中,只见此处树木苍翠、林碧草芳,生有桃、李、杏等树木。
此时,正值三月,有的花开正盛,有的则含苞待放,花林间蝴蝶翩飞、莺鸟逗乐、香气莹然,果然美如诗画。
两人看着眼前的景色,都是又惊又喜,柳滢曦望着徐允恭说道:“没骗你吧?是不是很美?”
徐允恭点头笑着:“果然好美啊!”
“跟我来!”柳滢曦欢快的的说完,便伸手抓住徐允恭的手臂,沿着一条石子小路,往花海深处跑去。
徐允恭虽则比柳滢曦年长四岁,有从小恪守礼教,不像柳滢曦一直在山中长大,性情活泼,却也被这山中的景致感染,童心渐生,由着她带着自己往前跑去,不管惊飞的蝴蝶、莺鸟还有满枝的花瓣。
两人穿过一片花林,转过一处有两个形如飞来之石构成的石门,豁然便看到另外的一番景致。
只见在花鸟环翠之间,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写着“落霞飞璇靥”的字样,一道宽约三米的小小瀑布由对面高出落在下面的一处奇石碧潭中。
两人两手相握,俏然立于山水相依间,只见潭影悠悠、涟漪微荡,潭中游鱼戏水、水秀天晴,微风吹过,有粉红、粉白的花瓣翻飞在两人身边。
“这里是落霞谷,这潭叫做璇靥潭。”柳滢曦笑语盈盈的说道。
“真的像世外桃源一样!”徐允恭由衷叹道,一时也忘记了松开握着的柳滢曦的手。
只是柳滢曦因为想去潭边玩水,便抽出手,向潭边走了过去。
此时,两人心思明澈,童心未泯,却未意识到,已然有颗种子落在了彼此心中。
很多很多年后,徐允辉总是想,如果从那时起,便不再放开柳滢曦的手,是不是结果会不同?
虽然后来,他重又握住,却终究饮憾。
湖边有一棵不知因何歪倒的粗壮柳树,树身有一部分探入水中,却仍旧长得枝繁叶茂。
柳滢曦麻利的爬到柳树上,坐下来褪去鞋袜放在旁边,把一双秀气晶莹的小脚荡在水中,向着徐允恭喊:“徐哥哥,来玩啊。”
徐允恭笑一笑,也来到柳树上,并未脱去鞋袜,只安静的坐在柳滢曦身边。
满树刚刚长满新叶的柳枝落在两人身上,有疏疏朗朗的斑驳影迹。
徐辉祖望着身边的美丽景色,衬托的身边的小姑娘清新可人,心中亲切之感更深,含笑问她:“你从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么?”
“恩”柳滢曦点点头:“其实,我跟师父还有养父母实在主峰那边的,不过我每个月都会来悬阳寺看一和师傅,还有了慧哥哥他们。”
柳滢曦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扯着落在两人身边的长而柔软的柳枝,拿在手中编织着。
徐允恭听柳滢曦说起养父母,便问道:“那你的亲生父母呢?”
柳滢曦闻言,一双灵动的双眸,微微含了一丝落寞:“我也不知道,我从小便被师父收养,是养父母把我带大的,我八岁的时候,师父让我随养父母的姓。”
徐允恭闻言,有些歉意:“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的。”柳滢曦微微一笑,望着湖面说:“能在这儿长大,我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徐允恭望着眼前的景色,想象着柳滢曦的生活,觉得她有爱她的养父母和师父,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哥哥,又是长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再想想自己,不由得探口气:“我觉得也是。”
柳滢曦见徐允恭突然深色有些失落,不解的说:“徐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
徐允恭望着湖面,被柳滢曦荡来荡去的双脚划起的涟漪,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能在这样的地方,无忧无虑的长大,身边有很多关心你的人照顾你、疼爱你,我…很羡慕你。”
柳滢曦闻言奇怪的说道:“羡慕我?你有一个那么伟大的父亲,你也很幸福啊。”
徐允恭闻言,却只微微苦笑,他知道柳滢曦不会明白的,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大明朝建立的那一年,只是当时元朝在中国的北方边界并不安稳,父亲身负皇上重托,一直挂帅“征虏大将军”,不是在北平修缮边防,就是带兵出征,自己几乎很少和父亲在一起,好在母亲一直在身边。
后来母亲离世、姐姐出嫁,随燕王镇守北平,就只有自己在京师,照护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支撑着偌大一个魏国公府了。
其实自己真的很崇拜父亲,也知道父亲对自己也寄予厚望,尽可能的照料自己,只是父亲身担重责,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自。
而父亲肩上的责任,早晚有一天是要交到自己手中的。想到这儿,徐允恭不由的叹口气,目光也暗淡回落了下来。
柳滢曦见徐允恭更加失落的神色,恍然大悟一般问道:“是不是你父亲很严厉?”
徐允恭知道解释不通,便含糊道:“有一点。”
柳滢曦只当自己猜对了,也不再多问,两人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柳滢曦突然开口:“好了。”
徐允恭看向柳滢曦的时候,她手中正拿着一个柳枝编好的花环,柳滢曦自己拿着仔细看了一下说:“挺好看的。”又转首向徐允恭:“徐哥哥送给你。”
说完,便伸手把柳环戴到了徐允恭头上。
徐允恭只当是小女孩儿的玩心,也未置可否:“谢谢。”
而柳滢曦却不愿看着徐允恭闷闷不乐,看着翻飞的柳叶突然心中一动:“徐哥哥,我给你吹个曲儿吧。”
徐允恭闻言,有些意外:“好啊,可是你用什么吹啊?”
“用…这个啊。”柳滢曦说着,顺手从旁边摘下一片树叶,举到徐允辉面前,顽皮的眨眨眼。
徐允恭以为她跟他闹着玩,怀疑的笑道:“这也行?”
看徐允恭的样子,柳滢曦便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也没多说话,只一仰身,反手拿着柳叶在泉水中沾湿了,又鲤鱼打挺的起身坐好。
徐允恭看到柳滢曦刚才的动作,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待见她伸手敏捷,方知道她是练过武功的。
柳叶沾湿之后,柳滢曦便把柳叶放在嘴边,轻启樱唇,缓缓吹了起来。
柳滢曦吹奏的很专心,那曲调婉转飞扬,若清泉流水。
徐允恭不知道柳滢曦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只觉得自己和小滢曦,都与这乐曲一起融入在了这山水飞花之间。
微风吹动,有繁花飞落,徐允恭像是受到感染,伸手拿下头上的花环,戴到柳滢曦头上,从柳树上跳下来,立定收势,却是打出了一套“太/祖长拳”。
柳滢曦见徐允恭打太/祖长拳,心中一动,也便将曲子吹奏的紧缓有致,一曲一调都和着徐允恭的动作。
待徐允恭一套“太/祖长拳”打完,柳滢曦亦将曲子收尾,随手轻轻一弹,那柳叶便轻轻飘飘的落在水面上了,点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涟漪荡去。
徐允恭想不到,柳滢曦一个在深山之中长大的小姑娘,竟有如此才貌,年少的心像是被什么惊喜,轻轻扣了一下,俊朗阳光的脸上是灿烂的笑颜。
见徐允恭心情好起来,率真的柳滢曦亦开心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