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约的蛋糕早已送到,预订的餐厅打来电话,问骆丞画什么时候过去,他们的厨师要下班了。骆丞画伸手揉揉太阳穴,他特意压缩出差行程赶回来,准备好一切,虽然迟到和关机是他的错,但他万万没想到云暖会跟他玩失踪。
他赶去餐厅提走蛋糕,开车到云暖家楼下。六楼的那扇窗户黑乎乎的,十点整,很少有年轻人会这么早睡觉。今天是云暖的生日,她这是生气了?所以没等到他,约了其他朋友一起庆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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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那天回家后倒头就睡,灯没开,澡没洗。
她原以为她会失眠,但也许是五一小长假的三天失眠把今天的份提早透支了,也许是这一个月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最后她竟然一觉睡到五点钟。
醒来后云暖躺在床上,冲着天花板出神,然后她跳下床用力拉开窗帘。外面天色灰白,太阳很快就会升起,她打开窗,将胸中浊气缓缓吐出,直到肺里再不剩一丝一毫,她才弯起嘴角,深深呼吸清晨的清新空气。
云暖当初仓促辞职,后来找到新工作,特意在两份工作之间腾出十天时间,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毕业后连续工作五年,难得有机会放松,她想好好的休息休息。再则她有失恋的觉悟,需要时间调整。她把这个意义重大的生日留给骆丞画,与苏汐约好晚一天庆祝,然后打算出趟远门。
事实证明她没有料错,骆丞画不喜欢她,也许她都称不上失恋,因为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哪里能算是恋爱?她有喜欢和追求的权利,骆丞画有不喜欢和拒绝的权利,她以为骆丞画只是不主动不拒绝,可没想到现实比她想的更不堪。
他们认识二十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她外婆是他干奶奶的份上,他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让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当了回小三。
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和她似是而非的玩暧昧?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云暖拿起手机,拔出sim卡,折断了扔进垃圾桶,然后把手机锁进最底下的抽屉。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新的工作,新的生活。人生只此一次,不漫长、没有回头路可走,她要努力把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不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没有缘份的人和注定无果的感情上。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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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没等多久,就接到林秋静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挂了电话,再次拨打云暖的手机,还是关机。他抬头最后看一眼属于云暖房间的那扇窗户,那里黑沉沉的,始终没有亮灯。然后他调转车头,出小区后找了个垃圾筒,把蛋糕放在垃圾筒上。
林秋静没有告诉骆丞画云暖来过的事。骆丞画回到公寓已是半夜,他当然不可能大半夜地把林秋静赶出去住酒店。事实上他疲惫又沉默,进门后只跟林秋静说了声早点休息,便转身进房间关上门。
骆丞画知道云暖这是生他的气了。他们以前那么要好,要好到从来没有吵过架、从来不曾拌过嘴,他们唯一的、仅有的矛盾就是他念叨云暖这个别吃那么多、那个多吃一点,然后云暖会趁他不注意偷偷丢掉这个或偷吃那个,所以他从不知道原来云暖一生气就会关机玩失踪。
第二天,云暖的手机依然关机。
骆丞画不知云暖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他担心云暖光顾着和他怄气,关了手机忘了闹铃,第一天去新公司上班就迟到,所以他一早起来匆匆给林秋静留了张纸条就出门了。可惜他刚出差回来,公司里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安排,车还没开到云暖家,一个电话就把他叫去了公司。
骆丞画又拨打了几次云暖的手机,云暖还是没有开机。他安慰自己,云暖不是小孩子了,工作又一向认真负责,不至于因为赌气耽误正事。这么一想,他放下心来投入到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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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起床洗漱,收拾妥当然后出门。走到小区门口时,看着乍然空阔的环境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云暖脑海蓦地浮现昨晚那幕,一种害怕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跑过来一个人朝她泼水或做些其他什么的恐惧几乎让她想掉头逃回家里。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后倒头就睡,根本没想这么多。直到这时,被人报复的后遗症才真正显露出来。
云暖安慰自己不会的,那个人只是想小小的报复她,不然泼的也不会是水了。可她转念又想,也许对方还没泄完愤,想想不够又来报复了呢?然后她又安慰自己,她已经辞职了,那个人不知她的家庭住址,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那么容易找到她。可她转念又想,或许对方想办法从其他同事那里得知了呢?
也许除了这个人,还有其他人也想报复她呢?
不,不会的!云暖拼命告诉自己冷静、深呼吸、冷静,可心虚腿软的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同住一栋楼的邻居买菜回来,热情地跟云暖打招呼,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上班,云暖这才像拉紧的弹簧骤然松力一般,缓缓恢复正常。
不,不行!她不能怯懦,她要坚强,要勇敢!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还不能让父母为她担惊受怕。
云暖直奔手机卖场,飞快地买好手机,转去银行查存款。她在君和的收入不错,又吃住家里,开销不大,工作五年的积蓄勉强能付个小公寓的首付。每个月有住房公积金贴补,按揭亦不至于捉襟见肘。
心里大概有底之后,云暖跑到房产中介,看房谈条件,很快定下一套单身公寓,签合同交首付。她买的是现房,看到银/行/卡里的钱几乎清空时,云暖心里不是不羡慕宝仪的。
不过仅仅羡慕了两分钟,云暖就平衡了。这世上只有自己最可靠,她有手有脚,能自己努力。
云暖从房产中介出来后,给苏汐打电话确认晚上碰头的时间,然后马不停蹄地准备按揭所需的各种资料。一整天的奔波忙碌,她几乎没有时间想起骆丞画。她想失恋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难熬,只要保持忙碌的状态,再等晚上和苏汐痛痛快快地醉一场,揭过这一页,明天就是新的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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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汐不愧是云暖的好姐妹,云暖过生日,她很贴心的带了个帅哥来,看模样应该刚出校门不久,浑身上下透着股青春劲。
一看到云暖,帅哥就把手中的花递过去,笑得阳光灿烂:“学姐生日快乐,我叫宁非,是汐姐的同事,也是f大毕业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笑脸人还特意买了花。云暖索性落落大方地接过花,礼貌的客套:“花很漂亮,谢谢小学弟。”
“学弟就学弟,为什么非得加个‘小’字,学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伤男人的自尊的?”宁非倚小卖小,一米八的汉子行云流水的撒娇卖萌,居然半点儿不惹人反感,“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改口叫学姐‘小学姐’了。”
苏汐在一旁朝云暖挤眉弄眼的,心思昭然若揭:“哎哟,我怎么忽然想喝蒙牛酸酸乳了呢?”
云暖明知苏汐这是暗指那句广告词——酸酸甜甜就是我,却只能装傻充愣。
宁非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大男孩,加上和云暖同出一校,轻易就能找到共同话题。三个人气氛融洽,相谈甚欢,吃完饭后在苏汐的提议下,还意犹未尽的去了苏汐常去的那家酒吧。
多了宁非,本想借机大醉一场的云暖就不好放肆了。苏汐却没有这么多顾虑,这半年来她的酒量疯长,云暖在她身边又是个靠得住的,所以她非闹着要和宁非一挑一。
宁学弟看起来人畜无害,不曾想酒量惊人。苏汐没把人灌醉,反倒差点被人灌醉。云暖扶她去洗手间,她身形踉跄、脚步虚浮,一进门就扑到洗手台吐了个昏天暗地,看得云暖心惊胆战。
失恋已经够惨的了,还主动折磨自己遭罪受的人是有多想不明白啊?云暖觉得之前想大醉一场的自己肯定脑子有坑。
苏汐吐完,几乎站立不住。云暖侍候她洗脸漱口,醉酒的人不配合,弄得两人一身狼狈。夏天裙子薄,所幸酒吧灯光昏暗,云暖扶着苏汐趔趔趄趄地回座位,眼看着就要到她们那一桌,苏汐脚下一绊,整个人向旁摔去。
云暖急忙去拉苏汐,谁知用力过大,苏汐软绵绵的反朝她扑来。失重与不备之下,两人齐齐往后跌去,云暖的腰重重撞上后面的桌子,锥心的痛。桌子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滑开去撞翻桌旁避之不及的人,酒杯酒瓶噼啪倒在桌上,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酒吧嘈杂,这边的动静只惊动了周围几桌。宁非几步冲过来拉起苏汐,把她安置在一张空凳上,然后转回去抱起云暖。腰被扯动,云暖疼得差点儿痛叫出声,她本想推开宁非,可腰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身来,她只能就势靠着宁非,努力喘气等这波剧痛缓解过去。
直到这时,云暖才看清被搞砸的现场。滑开去的桌子、倾倒的酒瓶酒杯,还有不幸被她撞倒的人。她想走过去扶起对方,说一声对不起,然而刚抬脚,就疼得她一声呻/吟。她皱眉扶住腰,只好一动不动等这波疼痛过去。
宁非心细,他一边轻揉轻按云暖的腰,一边凑近低问:“撞到腰了?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他不是想玩暧昧或占云暖便宜,只是酒吧吵杂,不这样贴近说话,云暖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云暖这时哪还有心思多想,她别过脸朝宁非摇头,转回身时,就见骆丞画扶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是昨晚在骆丞画公寓意外撞见的那个人。
云暖马上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巧不巧地竟然撞在骆丞画这一桌。
想到人一对情侣好好地在酒吧约会,却被半路冒出来的两个醉鬼搞砸,不仅连人带椅被撞翻在地,而且衣服上还被洒了酒,云暖就又尴尬又歉疚。她张口正要道歉,却见骆丞画死死盯着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