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带着他们下了山,山脚下有个小村庄,老人姓金,只有一个独子。忘尘告诉他不要将他的身份告诉别人。陆晚晴什么也没说,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实在不宜让人知道他就是武惜尘。老人虽不明白,仍然点头答应了。
到了金老人的农家小院,老人赶紧准备了纱布等物。忘尘自己随身带了伤药。陆晚晴沉默地替他上了药,沉默地把他的衣服交给金老人的媳妇洗,沉默地和他对视。
鲁迅先生有句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陆晚晴自然不想灭亡,所以,她爆发了。
“武惜尘,你不打算告诉我原因吗?”瞪着他,哼,气还没消呢!真是的,骗了她这么久,如果不是今天被老者认出来,他恐怕是永远都不会说吧?她这人别的都好说,就是最讨厌别人欺骗!
武惜尘沉默不语,一句话梗的她说不出话来:“你想要我说什么?”
是呀,她想让他说什么?说他为何变成了忘尘,说他为什么要刺杀太子吗?他说的是,有些事情,的确不宜知道。
摸摸鼻子,她正想问出来,金老人一家进来了,要他们去吃饭。陆晚晴只好作罢,跟着金家人坐下吃饭。
席间金家人盛情夹菜,陆晚晴面前堆了一堆菜。她正埋头苦吃,金老人的儿子金大笑道:“爹,你看武大侠和这位陆小姐,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绝配啊!”
陆晚晴差点呛到,抬头瞪了武惜尘一眼,见他还对她一笑,更是郁闷。郁闷地扒饭吃,泄恨似地狠狠咬了口鸡肉。绝配?谁跟他是绝配!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加重音,强调。
“是吗?”金大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仍然一味地认定她二人是情侣,暧昧的眼神在他们身上飘来飘去,直看得陆晚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终于吃完饭,陆晚晴拉着武惜尘跑出了小院,来到院外的一棵大树下。晚霞初起,烟霞染尽人间,一片绚烂风景。
炊烟袅袅,有孩童啼哭,鸡鸭齐鸣,一派山外青山,世外桃源景象。
“武惜尘,你为什么从江湖上消失了?自从那次大战后你到哪里去了?”
无人应答。
不气。“武惜尘,为什么你好好的要投到四皇子门下?”
仍然无人应答。
不气,生气就中你计。“为什么要刺杀太子?”
…………依旧无人应答。
脑中有根弦“嘣”一声断掉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滴!“武惜尘!你是打定主意不想告诉我了是吗?”
武惜尘终于有了回应,深深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晚晴,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比较好。有些事情不该知道就不必去知道。免得多添心病。”
陆晚晴顿时无语。是的,他说的,很对。
叹了口气,她坐在他身边:“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跟我说说你以前在江湖上闯荡的故事好不好?我听说书先生说了你不少事情,那时候我还很崇拜你呢!”不过,现在偶像已经破灭了。
他微微一笑,目光渺远,好象在回忆很久以前的过往。“那时候,都是年少轻狂时做的事罢了。那时候总以为自己是正义和公理,可是,其实谁都不会是正义和公理。”
“你不要这样说嘛!对了,我当时听说书先生说,你在华山追那个杨大刀追了两天,又和他斗了三天三夜才捉到他,是不是真的?”
武惜尘淡淡道:“确有其事,不过说书先生到底夸大了,我在华山是找了他两天,但是只和他斗了一天就捉到他了。杨大刀本来武功极好,只因受了伤,这才被我捉到了,算不得什么。”
他虽然说的简单,然而当时情况之凶险却不是这几句话可以形容的。华山本来奇险,在华山找一个人是何等艰难,何况这个人又是以狡猾著称的杨大刀。如果不是下雨留下了脚印,他还真的很难找到杨大刀。那华山之战也是跌宕起伏,岂是“简单”二字就可说明。
“这样啊?可是你为什么要把他交给官府,而不是把他直接喀嚓掉?”
“刚出江湖时,我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总以为自己是惩恶扬善的正义之士,那时候只觉得自己有权利杀掉这世上每一个可恶之人,罪恶之士,我也深以为杀了这些人洋洋自得。直到有一天,一个被我杀掉的人的儿子来找我报仇。那时候我才恍然明白,这世界上,谁都没有权利去取另一个人的性命。因为,这性命不是你所赋予的。谁人无亲人朋友,谁人无姐妹弟兄,我杀了人,即使他再坏,他的亲人一样会伤心。我,没有这种权利。所以,自那以后,我基本上就没有亲手杀过人。”
陆晚晴久久无言。是的,谁有权利去取另一个人的性命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呢,如果这个人活着,他是不是会让更多人因为失去亲人而伤心?是不是世间有多了几缕冤魂?是不是他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以暴制暴,以武止武不是最终目的,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可在这个时代,却是唯一有效的办法。不杀人是仁慈,杀人也是仁慈,因为它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而甘入地狱的伟大。忘尘,不要因为这个而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梦想?”他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梦想,对他而言,已经是隔云端的美人,遥不可及。自从那以后,他早没了梦想。要说现在的梦想,他唯一的梦想就是……
眸底一片冰寒,冷冽如非一日之寒冻出的三尺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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