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那会儿,焦婉婉就觉得,宋太后和王皇后有点儿太随意了些,是才女就封个才人,是美女就封个美人,完全没将选秀当回事儿的那种感觉。但一来焦婉婉本身厌恶姨娘侍妾之类的玩意儿,所以也不在乎这些,既然打定主意要进宫,是什么位分,早应该有心理准备了。二来,这毕竟是大伯子的后宫,她一个当弟媳的,根本不能开口干涉。
可今儿见了这白美人,焦婉婉忽然就觉得,之前的封号,挺有意思啊。这白美人果然是个美人,那长相,简直跟花蕊夫人有的一比了,这会儿怀着孕,却也没损了容貌,反而更有几分韵味,看着就让人心里暖洋洋的那种。
进了门,白美人动作十分优雅的行礼,不等王皇后叫起,就自己站了起来,扶着后腰笑道:“妹妹有了身子,不能久蹲,还请姐姐见谅。”
王皇后面无表情,抬眼看了自己身边的女侍,那女侍忙走过去,亲自搬了椅子过去放到白美人身后。白美人用帕子遮着嘴笑道:“还是姐姐这里的女侍会看脸色,我那里的宫女啊,要是能有姐姐这边的三成机灵,我就满意了。”
王皇后挑眉:“那我将你那边的宫女都先给打发了,回头你另外再去换一批比较机灵的?”
白美人脸色僵硬了一下,转头看焦婉婉,硬生生的转移话题:“这位就是王妃娘娘吧?久闻大名,以前倒是没机会见过,现在瞧着,王妃娘娘倒是好气度,难不成,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焦婉婉有些诧异:“这话是从何说起?你何曾知道我身边的人是赤还是黑?”
大约是没想到焦婉婉这么直接,白美人的脸又僵住了,难道要说自己打听过赵德芳?选秀进宫,当了皇上的女人,却是打听过赵德芳,还要不要活了?
焦婉婉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一眼王皇后,说实话,她一向觉得,这得宠的女人,还是聪明点儿比较好对付,像是这样蠢笨的,她说句话都说不对,你和她计较吧,丢份儿,她还有个大肚子,万一闹腾起来,丢人能丢到宫外去,官家那里也不好说了。因为蠢笨,所以无所顾忌,说话行事都没什么章法,不像是聪明人,能掂量得失,能考虑处境,能说的才说,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会提。
遇上这么一个没眼色,又没脑子,还受官家宠爱,又有了身子的人,可真是够让人为难的了。
王皇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捏了捏眉心,冲焦婉婉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白美人是真没脑子,完全没看出来王皇后的脸色,在焦婉婉这儿碰了钉子,又转头找王皇后岔开话题:“听说前段时间,外面进贡了一车西瓜,我想问问姐姐,这都好几天了,我怎么没瞧见那西瓜的影子?可是姐姐忘了这宫里还有这么个人?”
焦婉婉知道,西瓜这东西,这会儿还算是比较稀罕的东西,五代那会儿传过来的,现下也还没有大面积种植,每年送进宫的也就那么两三车,因为比较稀罕,宋太后还给焦婉婉也赏赐过几次。
不过,这东西,太医说孕妇不好多吃,所以焦婉婉每次也就只能吃那么一两片,和现代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的情形比起来,那真叫一个凄惨。
“那东西,孕妇不好多吃。”王皇后虽说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还算是平稳,但白美人不是个聪明人啊,立马就不高兴了:“姐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都知道,太后娘娘很是看重王妃娘娘的肚子,却还是赏赐过两三个西瓜,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孕妇不能吃了?难不成王妃娘娘的肚子就比我的金贵,这孩子也比我的结实?”
这话说的不太好听,焦婉婉脸色立马就变了。别看白美人的身份到焦婉婉跟前不算什么,但焦婉婉肚子里的孩子,是赵德芳的,白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赵德昭的。
只说这两个孩子,那定然是赵德昭的孩子才是最金贵的,白美人这话若是传出去,就成了皇子比不上宗室子了,若是换个小心眼的皇帝,赵德芳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白美人这话说的可不对了,正因为您肚子里的孩子金贵,是官家的血脉,所以皇嫂才会更加小心,不像是我这儿,不金贵了,倒是好养活了。”焦婉婉笑着说道,白美人略有些得意:“你倒是说了句实话。”
王皇后扶额,简直听不下去了,当时选秀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女人除了一张脸,就没别的好处了呢?现下好了,简直就是个大麻烦,若是生了个儿子,将来也继承了白美人这头脑,简直就是个灾难。
又想着官家之前透漏出来的意思,王皇后心里就略有几分打算了,有这样蠢笨的亲娘,儿子也指定聪明不到哪儿去,还是别抱过来让自己心烦了。
最怕的就是这白美人不消停,以她那脑袋,肯定是想不明白孩子让皇后养着才会更金贵这样的道理的,说不定会因为儿子被抱走就三天一大闹五天一小闹的,那这后宫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行了行了,你若是不相信,回头让太医给你解释解释,我这儿忙,就不多留你了,你先回去吧,既然有了身子,就在自家宫殿里好好养着,将来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才能让官家更喜欢你,你这样走来走去的,万一有个差池,别说是官家会对你失望了,太后娘娘和我也是饶不了你的。”
王皇后眼不见心不烦,摆手示意白美人滚蛋:“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不用过来请安了,回头若是让我知道你又胡乱走动了,我就打发了你身边的女侍知道吗?”
白美人有些不甘心,但她人不聪明却也不算傻,地位的高低还是能分的清楚的,瞧着皇后身边的女侍都是虎视眈眈的,只好不甘不愿的起身离开。
焦婉婉拍了拍王皇后的手背:“也是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学院的事情,你若是考虑好了,不管是叫我进来说一声,还是让人过去和我说一声,都行,我也不勉强你,毕竟,你平日里也忙,只是,给自己找点儿事情,说不得就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呢?”
王皇后笑道:“难怪德芳很是喜欢你呢,就这劲头,我看着都喜欢。”生机勃勃的,就好像这天底下没什么难事儿一样。
没多说什么,让自己身边的女侍送了焦婉婉出宫,王皇后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这学院的事情,若真是只担着个名头,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正想着,胳膊被人拽了一下,转头就见自己的宝贝闺女正拎着一张纸站在旁边:“娘,婶婶走了吗?哎,我还想让婶婶帮我看看我写的字呢,四叔是大才子,那婶婶也肯定是大才女。”
王皇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婉娘那样子,还大才女?别开玩笑了,她那一手字,也顶多算是不错。
考虑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王皇后就让人叫了焦婉婉进宫,说是应下了这名誉院长的事情,但也并非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做事儿,还得给焦婉婉多做一些宣传呢。
有了王皇后出面,原先比较难搞定的那几个人,也几乎是不怎么费工夫,就给搞定了。很快,人手到齐,教务部,招生部,后勤部,办公部,人事部,财务部等等,就全都建立起来了。
这些个东西,当初写计划书的时候就有,赵德芳觉得有意思,也挺全面,在男子学院就给全部照搬过去了。对了,现在也不能只说是男子学院女子学院了,得有正经的名字。
于是,男子学院叫朝阳书院,女子学院叫英华学院。
门匾挂上去的时候,也已经是八月初了,再有半个月,秋闱就要开始了。这时候,焦婉婉也接到了一封书信,是焦夫人送来的,说是送焦仲展进京赶考。
因着之前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的事情,再有后来重用文臣,武将慢慢的就有些不太受重视了,焦继勋是聪明人,国家不安稳的时候,武将有出头之日,当国家安稳了,做个文臣比当个武将好。所以,一早就打算让两个儿子走文臣的路子。
赵德昭继位三个月之后就开了恩科,焦伯延参加了那次秋闱,然后一鼓作气,连中举人,进士,最后谋了外放,在娶妻之后,就出京赴任去了。
现在是轮到焦仲展了,这次秋闱要下场,若是能中,就要留在京城等明年的春闱了。同时,因着焦仲展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妻了,所以焦夫人要跟着进京,顺便打听一下京城里适龄的小娘子,好为焦仲展做打算。
焦婉婉看了信,忙让人在府里先收拾了客院。虽说焦家在京城也有院子,但也有好几年没主人入住了,虽说屋子肯定都是干净的,但到底是不齐全,厨房采购什么的,也肯定还没安排,所以,最好是先接过来住几天。
见她挺着肚子忙碌,赵德芳笑道:“不若留岳母多住几天,眼看你该生了,岳母若是能照顾你一段时间,定比那些婆子丫鬟们更尽心。”
焦婉婉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好,我十月才会生,等二哥参加完秋闱,说不定娘还得带着他去西京,留在这儿倒是拖累了娘的计划了,仲展的婚事,也该办起来了。”
赵德芳略有几分兴致:“看中了哪家的小娘子?”
“娘也没说,等娘来了之后再说吧。”焦婉婉笑着说道,顿了顿又问道:“招生的广告可想好了?”
赵德芳略有些诧异:“广告?”
仔细品了一番,鼓掌:“这两个字有点儿意思,广而告之,你可有什么好建议?”
焦婉婉瞬间想起来后世经典的那一句,挖掘机……可惜这会儿没个挖掘机学院。招生广告那么多,但全都不适合,一是内容,二是年代,现代的东西,放到这会儿总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感觉,而且,像是那什么,遇到新东方的男人就嫁了吧,这会儿简直是惊世骇俗。
“让我想想。”焦婉婉摆摆手,又说道:“你自己也要多想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回头说不定能综合一下,想出来个更好的呢?”
“好。”赵德芳点头应下,焦婉婉又笑道:“之前我进宫,娘还问我学院的事情呢,幸好我聪明,说学院的事情,皇嫂已经安排好人手了,我只要过去看看就行了,要不然,娘定然还是不会让我插手学院的事情的。”
赵德芳伸手摸了摸她肚子,笑道:“回头等娘知道了,定然会生气的。”
“这不是有你在吗?等娘知道了,你帮我说说好话。”顿了顿,又说道:“或者,等孩子生出来,娘一看白白嫩嫩的,心里一欢喜,就顾不上我这事儿了。”
西京距离汴梁不算远,焦婉婉接到信就派了人去城门口守着,等了两三天,就接到了焦夫人和焦仲展。焦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十分年轻,只略胖了些,更白净了些。
见了焦婉婉身边的腊梅,焦夫人赶忙摆手:“你们夫人不懂事儿,你们怎么也跟着不懂事儿,哪儿有住在姑爷府上的,之前我就派人收拾过自家的院子了,回去就能住了,你回头和你们家夫人说一声,改天我去看她,让她别挺着个肚子到处乱跑了。”
腊梅忙笑道:“夫人,这事儿王爷也是知道的,王爷也说了,很是盼着您和小郎君过去,虽说王妃娘娘身边有姑姑照看着,但到底是不如亲娘尽心,所以王爷还特意嘱咐了婢子,让婢子一定要将夫人和小郎君接过去呢。”
焦仲展大大咧咧的,也是想念自家姐姐了,就撺掇着说道:“娘,姐姐姐夫有心,咱们就过去住个一两天,咱们又不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焦夫人瞪他一眼:“你这孩子,都胡说些什么呢。”
犹豫了一番,到底是忍不住想看看自家闺女,就领着焦仲展跟着王府的人一起过去了。焦婉婉早得了信儿,本来想到大门口迎接呢,然后被赵德芳劝阻了。只好留在二门,一看见焦夫人的身影,眼眶就忍不住哄了。
虽说她不是原主,但那半年多,焦家人对她可算是全心全意了,疼宠的很,她又不是没良心的,焦家人的情谊,自然是一直记在心里的。况且,这些年就是没见年,也时常是有信件来往的,感情也并未变淡。
焦夫人也忍不住跟着落泪,仔仔细细的打量焦婉婉:“瘦了些,但是更好看了,脸色也瞧着不错,看来王爷将你照看的很是不错,多谢王爷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小娘子,王爷善待于她,就是善待我们焦家,我们家上上下下,都要多谢王爷一番心意了。”
赵德芳忙摆手:“夫人言重了,婉娘毕竟是我娘子,我不善待她能去善待谁?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我之前还忐忑,生怕夫人觉得我没照看好婉娘呢。”
焦仲展忙在一边说道:“娘也真是的,不用想都知道,姐夫肯定会照顾好姐姐的,你啊,就是瞎操心。姐姐,你前段时间不是写信,说是想弄个什么游乐场的吗?能不能和我说说,这个游乐场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好玩儿的?”
焦婉婉扶额,几年没见,还是这样好玩儿的性子。
“你肯定不能去。”焦婉婉摆手,焦仲展就一脸郁闷受伤了:“为什么啊,我是你亲弟弟!”
“我准备弄个儿童游乐场,你自己说说,你多大了?”焦婉婉挑眉,大型的游乐场,她可没这个本事,也不敢相信古代的材料,万一中间出点儿什么差错,那可是要命的事情。所以,还是弄个简单的儿童游乐场比较省心。
这还是因为她自己快生了,所以才起了心思的。要不然,也还真想不起来。
焦仲展捧心,做出伤心的样子来:“姐姐这是有了孩子就不要弟弟了?”
焦夫人忍不住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多大人了,像是什么样子!站好了,过几天不是要秋闱了吗?眼下正好,你姐夫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你还不赶紧抓紧时间多请教一番?”
焦仲展忙给赵德芳行礼:“姐夫……”
赵德芳直接点头:“回头去书房,我考察考察你功课,不过,也就这么几天功夫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只尽力而为就是了。”
一边说着,众人一边进了内院。焦婉婉早准备好了宴席,请了焦夫人入座,焦仲展坐下首。都是自家人,也就不用顾忌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一边吃饭,一边随意的聊天。
焦婉婉问了焦夫人焦将军和焦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又问了二房的人,二房的大郎君已经订婚了,年底就要成亲,焦婉婉有些吃惊:“我都不知道呢,那这礼物,我也该准备起来了,当初大哥成亲的时候,我是送了一尊送子观音,还有两株红珊瑚,一套红宝石头面的,三哥这里,是不是略减一减?”
因着二房也是常年在任上,所以两房也算是分家了,并没有什么兄长没娶弟弟就不能成亲的说法,所以和焦仲展的婚事也没什么妨碍。
焦夫人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的,减个三成就行了。”又说起焦婉婉的肚子,看了一番,铁口直断:“定是个儿子,我瞧着这走路的姿势,再加上肚子尖尖的,没错了。”
焦婉婉哭笑不得:“这事儿都做不得准的,万一是个女儿呢?所以先别说了。”
就算是只有几天的路程,但赶路也累的慌,吃了午饭,焦夫人和焦仲展就各自休息去了。焦婉婉靠在软榻上,摸摸肚子,看赵德芳:“真是个女儿,你可不许嫌弃。”
赵德芳忍不住笑,亲了亲焦婉婉的脸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嫌弃女儿了?一早我就说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喜欢的很,若是女孩儿,那就是先开花后结果,若是男孩儿,那也是不错的,都是咱们的孩子,哪儿什么轻重之分?你也不要多想,只安心养着就是了。”
顿了顿,又问道:“你说的儿童游乐园什么的,我之前怎么不知道?”略微有些不开心,自家娘子的打算,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对小舅子略有些不喜欢。
“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吗?”焦婉婉完全没注意到赵德芳这点儿细腻的小心思,笑眯眯的捏着葡萄塞到嘴里,再过一个月,可就吃不到了呢,梨子和苹果能冻起来等冬天吃,这个葡萄能不能行?要不然,试试?
“主要是开学院这事儿,掏空了我的荷包。”虽说有官家和皇后的支持,但那两位都是只动嘴不动……咳,不掏钱的,这盖起来两个超大的学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者那地段也不差,就是官家也不能直接说白给,多多少少也在户部走个程序交些银子的,所以两个学院盖下来,不光是王府的账本上没银子了,就是焦婉婉自己的私房,也没什么银子了。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赚钱才是。玩具店也打算开起来,可那个是小头,利润不算大。正好赵德昭登基两三年,除了福建路这一次水灾之外,就一直是风调雨顺,眼看着大宋朝的根基就要扎稳了,就算她历史学的不好,也知道宋朝的经济,尤其是赵匡胤之后的宋初,在所有的朝代里,除了唐朝,那几乎是顶尖的,可以算的是最繁荣了。既然大家都有钱,那玩乐什么的,也应该是很舍得的吧?
除了儿童游乐园,她还打算弄个休闲度假山庄呢,这个是受了赵德芳之前说的那个滑雪山庄的提醒。条件限制,滑雪山庄开不起来,那就换一样,换个温泉山庄也是可以的。
另外还有很多商业计划,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焦婉婉自己不是女强人,但从赵德芳手下找个擅长经商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她就只负责出主意,剩下的自有人去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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