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溜完冰,方迪迪缠着周幼棠带她俩去吃好吃的。

    左右也是无事,他便带着二人去了就近的一个常去的饭馆。一进馆子大门,孟宪就看见了一只眼熟的黄白毛色的小猫,这才想起,原来这个馆子之前来过。孟宪粗粗打量了下那只小猫,感觉比上一次见它时胖了些许,见着客人也不粘人了,晒着太阳舔着自己的毛。那副慵懒的小模样,看得她莞尔一笑。

    这次吃饭周幼棠没要包间,就在大厅里找了个安静的位置。照例是方迪迪先点菜,之后是孟宪。大概是跟着周幼棠吃饭的次数多了,她现在也不惧这个了,照顾着大家的口味点了一两道。

    菜也上的很快。玩了一上午,孟宪也饿了,一边听着方迪迪叽叽喳喳,一边埋头吃饭,速度比往常快了些许。饭毕,周幼棠叫来服务生,要结账。也就是这个时候,楼下包间下来了一伙人,说说笑笑的。孟宪起初并未在意,忽然其中一个,开头叫住周幼棠。

    “嘿,周老三,还真是你!”那人快走几步下了楼,“迪迪也在这儿?今儿这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搁这儿碰见了。”说着,目光落在孟宪身上,有些想不起来,”这位是……“

    周幼棠忙着签单,没搭理他。倒是方迪迪,抢着回答:”正方叔叔,这是我在文工团的朋友,跳芭蕾舞的,叫孟宪。“

    被称作“正方叔叔”的张正方哦了一声,看孟宪的眼神就多了几丝玩味。孟宪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莫名觉得脸烧得慌。

    ”幼棠,好兴致啊,带两美人下馆子。“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叫赵卫东,目光在方迪迪和孟宪身上打转。

    周幼棠仿佛是才听到,笑了下,转过身跟那三个人一一握了手。其实,他跟这三个人都很熟,从小一起长大的,还跟其中两个共过事。只不过他们都跟张正方一样下到基层历练了,他从东北回来工作也忙,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你们三个怎么凑一起了?“他问。

    “这不今天都来军区开会了么,正好好久没聚了,就凑一块儿吃顿饭。秦越给你办公室打过电话了,没人接,还以为你忙着呢。没想到,原来您这是另有约啊。”张正方不怀好意地说,说完嘿嘿一笑。

    被叫秦越的,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的男人,终于听不下去了:“我说你有完没完了?哎,幼棠,我从127调回军区了,就在周副司令员手下工作。”

    周幼棠微微一笑:“那可要恭喜你了。”

    “可不吗?这小子往后这日子可比我和卫东舒坦。”张正方不无羡慕地说。

    “行了行了,咱别挤这儿叙旧了,你不是说找个地儿打麻将呢吗?刚还三缺一,现在幼棠来了,人齐活了,赶紧着。“赵卫东说。

    周幼棠原本下午另有安排,但也不好拂了发小们的面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方迪迪一口应了下来:”打麻将?我也要去!“说着就来缠他,“幼棠叔,带我去吧!”

    周幼棠好声好气地呵了一声:“这我做不了主,得问你爷爷。”

    “我爷爷今天不管我!”方迪迪急切地说,“今天他放我假呢,再说跟着你们,就不是乱跑。”

    “得嘞,那就带上迪迪小美女。”赵卫东摸了摸方迪迪的小脑瓜。

    周幼棠无话可说,他回头,看了孟宪一眼,见她低头不语,便说:“那就玩会儿罢。”

    几个人很快地找了个相熟的茶楼,要个大的包间,点了吃了喝了的东西之后,就摆开了龙门阵。方迪迪非要打,张正方比周幼棠还宠这个小妹妹,连把位置让给了她。这就惹得秦越和赵卫东不满,表示对着一个小姑娘怎么下得去手。张正方连忙保证,说给方迪迪看牌,输赢都算他的,两人这才作罢。

    孟宪不会打麻将,只能在一旁看着,当个茶水小妹。她看着周幼棠优哉游哉摸牌看牌出牌,吃碰杠,不一会儿就和了。他们不玩钱,玩的是筹码,谁最后赢的多就付了这茶水钱。然而即便是这样,张正方也输的直哇哇叫:“周老三,你对个小姑娘下手也这么狠,我我我我看错你了!”

    周幼棠视线注视着牌面,不紧不慢道:“不是你说输赢算你的?我又何必手下留情。”说着扔出去一张牌。

    张正方嘿一声,正要说什么,看见方迪迪打出去那张牌,忙去阻止。奈何小姑娘有自己的主意,不听他的,愣是让他没办法。

    “该!”赵卫东打出去一张牌,幸灾乐祸道,“让你随便讨好人,急眼了吧?”说到高兴处,他掏出一支烟,正要点上,周幼棠发话了。

    “今儿禁烟,有小朋友在。”

    赵卫东瞧了他身边的孟宪一眼,讪讪地把烟搁在了一旁。

    又和了一局,周幼棠站起身,对一旁的孟宪说:“来,替我打一局。”

    孟宪愣了:“我不会打麻将。”

    “没关系。”他笑了下,“我来给你看牌。”

    他这么说,孟宪也只好坐在了他的位子上。

    其他三个人一看,有点来劲,尤其是张正方。他双手环胸,挑挑眉:“那你这怎么算?”

    “输了我的,赢了——就算孟宪的。”他说着,俯下身看了看她手里的牌。

    赵卫东“哈”了一声:“嘿,有意思啊,要是找你这么赢下去,那我们今儿吃喝的岂不都是你家小朋友的了?”

    孟宪被取笑的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他的气息近在咫尺。神思一恍惚,差点儿丢错了牌,幸好被周幼棠给拦住了,扔出去另外一个没用的花牌。

    “不要慌。”他低声说,“仔细看牌。”

    孟宪嗯一声,心绪却更乱了。

    心思同样不在牌上的是坐在她对面的方迪迪,她看见周幼棠站在孟宪身旁帮她看牌出牌就不舒服,可谁让她一开始占了张正方的位子?心气一浮躁,手里的牌就越走越乱了,急的张正方哀嚎不迭。

    孟宪这边打的也不算好,因为大多数时候周幼棠都是只看不说,像是由着她打,输赢随意。结果几局下来,输的居多。

    秦越禁不住调侃:“小姑娘,你这样可不行,是不是怕赢多了让周三少破费?你放心,周三少可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孟宪可不管他破不破费,总之这牌桌她是坐不下去了。她起身,把位子让给周幼棠,自己去里间休息了。

    秦越欣赏了一番孟宪窈窕的背影,颇为遗憾道:“这就不打了?”

    “脸皮薄,禁不住说。”周幼棠说着,眼中笑意深浅难辨。秦越听了,却不敢再多说了。

    “那幼棠叔你别让宪宪替了,她一点儿都不会。”方迪迪趁机说。

    “知道了。”他不甚在意地回。

    几个人又打了几局,周幼棠渐没了兴致的时候,张正方从里间走出来,附在他耳边说:“她睡着了。”

    周幼棠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将这一局打完,牌一推,对张正方说:“你替我打。”

    张正方从进来还没摸到过牌呢,一听这话就摩拳擦掌地坐下了。

    周幼棠走到方迪迪身后,替她看了两局,说:“毫无章法,我叫这家老板过来教教你。”

    方迪迪正在兴头上,听他这么说便高兴地应了。

    周幼棠叫服务生请来茶楼老板,见没什么人注意,便折身去了里间。这里比外间小一半,只放了一长一短两条沙发和一个海黄茶几。孟宪就窝在长沙发里,用羊毛围巾遮住小半张脸,呼吸均匀,细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睡的正香。

    俯视这睡颜片刻,周幼棠取下他的大衣外套,给她盖在了身上。恰巧孟宪在此刻翻了个身,将围巾和大衣都压在了胳膊下,脸稍稍一歪,露出白净修长的脖颈。有碎发随之落了下来,扫的她脖子有些痒,便用手指抓了抓。不想碎发缠上了手指,越抓越乱,急的她小小地哼唧了一声。这模样看在周幼棠眼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得出来,她很敏感。

    也许是头发作怪,也许是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孟宪慢慢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的一刹那,看到周幼棠时,还有些怔忪,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幼棠很容易就被她茫然的神色给取悦了,用低哑的声音问她:“醒了?”

    孟宪呆呆地嗯了一声,看着他清黑深邃的眼眸,看上去无波无澜,实际上是暗涌急流。孟宪一惊,意识渐渐回笼,才想起自己此刻身处何处。立马坐了起来,动作之快之急,差点儿撞到他的下巴。

    眼神一瞬间恢复清明,周幼棠扶住了她的肩膀,轻笑道:“看来是还没醒透。”他说,“等会儿再出来罢。”

    说完,起身离开。

    孟宪一个人傻坐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敢轻轻地松一口气。抚住跳动错乱的心口,脸颊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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