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那年,燥热的天气与如山的考卷拷打着南彩中学的初三(2)班,2011年的南中还没有空调,偌大教室的4盏风扇辛勤的工作着。张虞萌喜欢望着那些摇头晃脑的电风扇发呆。羡慕却也厌烦。她不叛逆同样不喜欢顺从。
期中考试成绩出了,她的作文得了满分也算是年级中的一件大事。严苛的老师3年里第一次给了满分。在她知道之前,她的考卷早在3班4班流传并被老师复印贴在了墙上当做了榜样。《为谎言鼓掌》在那个年纪看来是一个比较有新意的题目,加上她娟秀的字体光是第一印象就是非常的好。
3班的孙文俊潇举着她的试卷穿过刚刚课间活动的人群在教室门口喊她,却被正好打篮球回来的马志博碰到,他抢过试卷,头上的汗从男孩干净的脸上流下,阳光倾泻朦胧了他一半的侧脸。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试卷,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笑:“为谎言鼓掌,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骗子。”试卷被拍在讲台上,试卷上男孩留下的水迹许多许多年她视若珍宝。他的笑在她眼中恍如隔世,她从不曾想过,有一天那样决绝的说此生不再给予她任何笑容的他竟然此刻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轻易许下一些诺言,却从未想过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实现。的确,谎言是他的禁忌,却是她生存的手段。太透明岂不是太没意思了吗?她固执的认为如果没有谎言的包裹真像只能裸露并且不堪。她精心编织的谎言他弃如敝履。最终不过留下一句:“我见过最凉薄的人都远不及你,原来你除了自己不曾爱谁。”
她说:“我心情不好,给我讲个笑话吧!”
他说:“我马志博三个字就是最大的笑话。”
最后一次的对话,不欢而散。他不愿意相信,她的笑她的泪她的拥抱不过都是谎言。他记得漫天大雪,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2010年11月1日,同样的天气。不同的是那天没有阳光。她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我是跟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接近李晨曦,你们是好朋友我以为那样我就可以离他近一点。”说这样的话都是面带笑容的。他和她一样笑起来都是极美的。白色的衣服同样惨白的雪花,那一刻他终于明白《麦田的守望者》中为什么作者认为雪是不洁之物。有些东西看似纯洁,犹如雪花,不过是由尘埃组成,看似洁白,实则污秽不堪。雪中的她转身离去的那样决绝,最终融入了这漫天的洁白。他等她转身跑向他抱着他说:“傻瓜刚才都是骗你的,你又上当了是不是。”她一定又是特别得意的,像是将军攻下了一座城池在皇帝面前等待封赏。但这一次,她没有回头,他多希望她在骗他,就这一次就好。原来,当一个人真的不在乎你的时候,就连谎话都不愿意对你说了。其实也好,从雪始由雪终,这场荒唐的爱情他将它埋葬在这大雪里。他摘掉了她送的戒指,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抛去,金属微弱的抛物线微亮短暂。而他却远没有她与它消失的那样干脆。那个地方在之后的许多年,他来了无数次寻找了上千遍,在每一次的希望与绝望交织下怯懦、逃避甚至自欺欺人。
初三填志愿的时候他只填了一所高中,顺义一中。最终,他读了高职,她读了他报的那所学校。一年之后,她与诸多同学约好同回母校看望恩师,他们再次相遇,不约而同的站到一起,熟悉的楼道连班级、座位的位置都仿佛未曾改变。不同的是他们不再受校规的约束穿着同样的校服,彼此又多了一年的阅历,一年没有彼此的阅历。楼梯旁他与她比肩而立,没有那句好久不见,具体谈了些什么二人也早已忘记,只记得那一天,夕阳的余晖笼罩着他们共同生活学习三年的地方就像那三年的余晖一样。
昔日旧地,与君相见,相谈甚欢,从此,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没有问她去这所学校是不是因为她,因为以她的分数不可能会去那里。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一年前的散伙饭没来,这一年过的好不好,因为这样温暖微笑的少年真的久违了。
年少时总喜欢下定论,却不知这一生还很漫长。原以为此生不再有交集,却不料,从遇见那日开始他们的人生就开始纠缠,这11年中,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宠不得,厌不得,求不得,弃不得。
虽然知道,此生与娘子相识少不了愁情别绪,但终不悔与娘子相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