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友谊联赛是周遭三校联合举办,历来都是传统。但去年却因为校庆和名人返校几项大活动而取消,所以今年好似显得特别隆重似的,中间搁浅一年,师生期待值都比往年有所增加。
周缱绻揉着脑袋上自习,只恨自己怎么不是男生。
黄昏碾压下来,窗外树木剪影簌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居然觉得自己能听到远处球场上传来的声响。
“砰砰砰”。
是运球时篮球撞坠在地的声音。
嘛,比赛在即,偶尔牺牲课业时间去练习是被允许的,就因为这个,周缱绻真是特别羡慕嫉妒恨吶!
她要是投胎成了男儿,一定好好练习篮球泡妹纸,绝杀啊!一定一撩一个准啊!看看同幢楼住着的赵栗,就和她一样,成绩分明渣得要死,可运动细胞充沛,曲线救国原理真是哪儿都行得通,他就凭高大的个头和打得一手好篮球,一个个迷妹整天往上扑。平日就连偶尔两人在楼下偶遇,周缱绻都要被赵栗炫耀得瑟的眼神从头扫到尾……
狠狠攥着笔,自动铅笔芯都快被她弄断。
算了。
现实点儿。
做作业。
轻叹一声,低头看题,周缱绻收拾心绪把不懂的划出来,决定等下要么请教老师要么请教秦思芮。
在从前,她并不愿意也不敢请教,说是有心理阴影也不为过。
初中的时候,不是没有鼓起勇气问过,老师倒还好,尽管不懂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讲解,可同学多少有些不耐烦,甚至偶尔会不耐抱怨几句,虽然话里没带什么恶意,却听得心里有刺。加上确实是耽误了他们学习时间,周缱绻便作罢,一个人硬撑着死抠,越抠离正确答案越远还不自知……
不过,可能是被澹台垣打击够了?
她脸皮好像厚了不少==。
其实他不爱骂人,顶多气急反笑,狭长的眼睨着她,视线透着股磋磨人的绵长意味。
平白抖了抖肩,周缱绻再不敢乱想,下课铃声一响,就抱着练习册找秦思芮。
秦思芮属于很有耐心超级有耐心的人。
如果一直不明白的话,她会比你还急,偶尔周缱绻看着她急得挠头拼命想最易懂的解法教给她时,也是有种角色互换的感觉,囧囧哒,但是内心却是美美哒!
放课,她背着书包回家,钥匙开门,客厅一片黑暗。
今日爸爸一位朋友的父亲贺寿,糕点是他们家提供,因着情谊在,比一般生意更操心,所以便忙了点儿,晚上十二点左右才能回家。
周缱绻把冰箱里放着的饭菜放到微波炉加热,她拿了汤匙,把热好的饭菜还有沙拉一起抱进卧室。
咖喱酱是爸爸手工制作,味道没得说,蔬菜沙拉里的西兰花圣女果都非常新鲜。
一本满足的对着电脑追新番,周缱绻咬着牛肉觉得太幸福了,她哼哼着嚼着食物,享受一个随心所欲自由散漫的晚餐哈哈哈……
大笑几声,她抽出张纸巾刚要把漏掉在地上的饭粒拾起丢进垃圾桶,孰料客厅卧室的灯光骤然扑一下彻底熄灭。
世界猛地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僵了半秒,停电了?
周缱绻记不清手电在哪,她连忙拧开台灯,可是太惨了,没充电。
月光轻浅,朦朦胧胧透进来几许光线,将房内物体轮廓大致勾勒出来。周缱绻把碗放下,往外瞅了瞅,对面楼有几扇窗户渐渐燃起几缕柔弱星火,看来小区都是一样的,不是单户问题。
怎么遽然停电,也不发个通知?
周缱绻哪还有胃口,她盯着硕大的液晶电脑屏幕,臂上汗毛陡然立了起来。
屏幕里倒映着她轮廓,还有一件宽大修长的白袍。
虽说知道那只不过是她才入手的梨色汉服,因为太喜爱,还没挂入衣柜,就方便时不时凑上去抚摸过过眼瘾,但此时冷不丁从电脑里瞧着,真是够毛骨悚然的。
活生生的无头女鬼……
分秒之间,曾经看过的鬼故事争先恐后钻进脑海。
有一篇最为形象应景,周缱绻几年前看的,讲的是主人公一个人正好好键盘敲字呢,突然电脑屏幕里出现一抹身影,女子身着白衣,及膝黑长发笔直垂下,脸色煞白煞白,一动不动,好似就立在身后咫尺之距,一双静眸冷冷清清……
脖颈灌了铅,沉沉坠坠,分毫都扭转不得。
周缱绻全身都有点开始战栗,她觉得女鬼的手好像都要攀着她肩了,床底下的鬼也正在爬出来呢,下水道里的鬼也正努力钻出来呢,吊扇上趴着的鬼森森望着她呢!
天呐,救命!
猛然闭了闭眼,周缱绻绷紧牙根,救命,澹台垣,救命,屋里都是女鬼啊!
她霍然踢开凳子站起来,没命的往外跑。
动作太过急促,本就擦着桌沿搁置的沙拉盒和白瓷碗“砰”一下全碎了。
昏暗中,土豆泥和沙拉酱糊了一身,周缱绻慌不择路,脚上似踩着碎渣,她磕磕绊绊走了两步,哇哇惨叫一声,“急急如律令,恶鬼通通散开。”
大概太过恐惧,气息短促,夹杂着哭腔,毫无阵势,要怎么可笑就怎么可笑。
站在椅后的澹台垣本携着几分愠怒,他最近运动量剧增,才和张锋告别到家,身上穿着球衣,一身汗渍被风吹散,却憋得难受,正欲洗浴。
还好,衣服只脱到一半。
他无奈扶额,不知何时他的要求竟低到了这般地步,衣服没脱完就还能忍受?
不就停电?
迷蒙视线里,见人吓得要死的正拧门,不知怎的,澹台垣忽然起了一丝捉弄的想法。这种乍然闪现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新鲜,便没有顾虑的大步走到她身后……
许是太过焦切,她埋着头,慌乱之下门锁拧得毫无章法。
澹台垣站定,伸出右手轻轻触到她背后脖颈,试探着贴了上去。
她很瘦,一掌下去包裹住了一半肩。
忙碌不停的人骤然止了动作。
“啪嗒啪嗒”转动钥匙孔的声音刹那顿住。
一动不动。
就是一动不动,然后缓慢的开始簌簌颤抖。
澹台垣觉得这反映还算合情合理,是被吓着了,但明显也没吓坏。
“喂……”
“啊——”
他轻唤一声,话没说完,就被凄厉的尖叫严严实实盖了过去。
分贝高亢,像是挟着疾风闪电之势,澹台垣觉得耳膜都被刺得颤颤巍巍,他后退一步半掩住耳朵,见个头小巧的女孩想退却退无可退,只好抱着头贴墙徐徐蹲了下去,抱膝紧紧蜷缩成一团,尖叫声停下,颤抖啜泣却开始。
“……”澹台垣一愣,枉他以为女生怕黑怕鬼尖叫不停都不过是一种手段,不就是以此博得同情爱怜而已?
“不是你召唤的么?怎么反倒被我吓了个半死。”
心中存了两分抱歉,话语却硬梆梆的,澹台垣说完才有所察觉,又不知如何弥补。
熟悉的话语盘旋在黑暗里,吓得要死的周缱绻一听,顿时一滞,她气极的“啊呀”一声,脑袋从膝盖弯里抬起来,狠狠瞪着那抹隽长的剪影,眼泪鼻涕越发凶猛。
都是什么鬼啊……
她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泪,泄气的把两条腿展平,甚至恼怒的在地上踹了几踹。
“我慌了,也不记得有没有叫你。”说到这,周缱绻抽噎得更气了,她瞪着他,情绪崩溃,她叫他是来帮她,结果倒好,本来不至于吓成这样的,这人怎的这般可恶,要有心脏病这会儿都嗝屁了。
越想越意难平,周缱绻揉着额头别过脸,真是不想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