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确认她们俩人出去了我才又开口,“娘有什么事要告知女儿?”
“没事就不能回来了?”她低笑。
我急忙摇摇头,之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急躁,居然没发现娘在闹我。嗔怪道,“娘哪时候来都成,只怕娘不愿来。”
这话嗔中带了点怪,怪娘因为爹从此长伴青灯连女儿也不顾。还有,她也不管干爹了……
“看到你有个好归宿娘就放心了,你又不是孩子了,哪里要娘整日守在身边的?”娘柔声道。
我闷声不答。
她又道,“我这遭下山来也是受人之托。这事态有些严峻,我才急急赶回来,你若还要与我闹脾气,我就回去好了。”
“能用来开玩笑的,能是什么严重的事?”我原也是被弄得有些紧张了的,但听娘这么一说,倒松了口气。
娘淡笑,“其实我是替一个人捎来歉意。”
几乎是第一刻我反问,“谁?”脑中突然浮出一个人的身影,却又马上否定。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娘打量我许久,轻声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不得多说,是非皆由你自己好好判断。不过……她再怎么样也是个母亲,你可以将心比心,体谅下她,并且……原谅她。”
我垂下眼眸,不答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躲到庵里去的?”
“我回去的时候。”娘说着说着叹口气道,“嫱儿,你越来越不信人了。”
我愣一下,别过头,“若娘站在我这个位置,就可以明白为何我信不得人了。”
我面上骤冷,“而且,她已经失去了被信任的资格。”
“她……”娘张口,还欲替她辩解。
我打断她,淡淡地,清楚道,“如不是有人以命救下了我,今天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劝我原谅她,而是见到她就恨不得杀了她。那日,差一点,我就死在她手上。”
娘瞠目,惊呼,“什么?”
我冷笑,“她倒是好生狡猾,知道挑好听的跟你说,还让你来劝我原谅她。”
娘蹙眉,沉思半晌,“是我疏忽,居然轻信她的。”
我缓了缓脸色,不想让娘苦恼这种事。“那人我也不像去追究了,随她去吧。”毕竟,她是我跟娘的救命恩人,是我跟高琰的牵线红人。更是协助高琰得到今日成就的功臣。往日的好,如今一笔勾销。只要她不再来招惹我,我便不去理会她。
“恩。”娘颔首,“看来她叫我带给你的话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了。”
我凝眉,“她让你带话给我?”
“是阿,我原就是听到她说的这话才答应她替她传达的,但现在看来,也不知这话的可信度了。”
我微微思忖,“娘你且说来听听。”只是话而已,听听又无害。
娘微愕,而后看看四周,压了声音与我说,“她让你小心一个人。”
“谁?”我心底打了个突。
“清风。”
听见这个名字,我失笑,顿时放松下来,“这世上谁都可能会背叛我与王爷,独独这个人不会。她这回挑拨离间的对象实在太牵强了。”
娘亦笑,“恩,幸好我没让她跟来。要不然又不知道要有什么伤害到你的事了。”
我摆摆手,“别说这扫兴的事了。娘,我有其它事想与你说。”那个人等她,等得我有些于心不忍。
“哦?什么事?”
我起身,到书桌上拿来一封信折回,之后我将信递给娘。
“这封信是在前一个月送来王府的。”我顿一下,“信上没有署名,但是我看了信,便知道是谁的了。”
娘接过信,打开,看毕,目光怔怔的,许久不见她如此迷惑。
“娘。你该好好考虑一下了。”我低声劝她。
她晃了晃身子,“当初我之所以会嫁给他是因为你外公的胁迫,更是因为以为你出了意外心灰意冷。”她的语音似乎是天外传来,柔柔地续着话,“他娶我时,已有两个小妾,而正室早就去世。我也本以为入门后只能当小妾了,反正对当时的我而言,小妾与正室也没有什么差别。后来,他却是明媒正娶我这个残花败柳入府,还立我为正房大太太。之后,他更是对我贴心万分,也使我渐渐从失去你的阴霾中活过来。可是,我始终没有办法接受他。”
我静静地听,微叹了口气,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干爹,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对娘是一片真心。
“我与他成婚八年载,却从未圆过房。”娘突然又幽幽开口来了一句。
我诧异看她,一时无法反应。难怪当初住在府中不曾见过有自称是我兄妹的人出现。
娘将信摊开来,我不看也记得是哪几个字。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一张纸,一句话,一朵水墨花。
“娘现在怎么想?”
娘叹气摇头,“我有点乱。”
“其实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我轻轻地说,“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可能再碰见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娘,你们都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磋跎[img]了。”
娘颤了下,举目投在白纸上那朵小花上,低声喃语,“是阿……”
翌日,我那干爹上门接走娘,一直没有好脸色给我看的他难得给我一个笑容,加一句。
“谢谢。”
多希望,每一个人都如此幸福美好。
不知道我那云游四海的爹他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弄明白,到底,权力和爱,哪个该摆在第一位?
但是,爹,就算你想通了,此生也就这么错过了。
幸福,是一不小心就会溜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