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砌玉不算谈话地谈了一次之后,她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好几天。除了萍儿我带着之外,其余孩子都交给奶娘来带。
几个孩子都没心没肺,反而是刚刚会说话的芩安瓮声瓮气地扯着我问,“姨姨……姨姨……”……舅母这个词对芩安太难,于是就教她叫砌玉跟小鱼叫姨姨了。
我大概猜到砌玉她回到学士府去了,可又有些不确定,毕竟,这个时候,她极需要一个安静的无干扰的地方。
我不得答,也不是第一次无措……若砌玉不再回来,我又当怎么自处?不过,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砌玉她,定是回来的。
是我在催眠自己也好,是我真的有这样自信也罢。这些繁杂的事,我当真不愿去想了。
每日早晨入宫,抱皇上去早朝,然后到沁月宫陪倾月聊天。待到了正午回王府和孩子们用膳。而后跟孩子们玩一个下午,之后就是用晚膳,领着萍儿一起去睡觉了。
就这个样子一天就过去,第二天继续这个样子过一天。
这样一日复一日,我倒也没有觉得无趣,只是,太过于安逸反而开始有些惶恐了。居安当思危,从古至今都没有错过。
“王妃!”依旧是急冲冲的小鱼。
我原正乘着孩子们午睡的时候绣些东西的,哪里知道才开了几针,就听见她不控制的音调,不由莞尔。“小鱼,孩子们在睡觉。”或许她真的需要改改这个习惯……这屋子里头的小孩子太多,受了惊吓可是半夜也不要睡的。
犹记得上回芩安一失足摔了一跤,整整七天都无法安眠。
自然,像他父亲一样的麟儿一直是个不同的存在。不爱哭闹,更是愈发爱笑起来。而且就算是淘气摔了也不曾哭过鼻子,只会瘪着嘴,要周边最近的人抱……难得地可以尽情撒娇。
据娘说,麟儿那两年内也是有哭过的,后来反而不哭了,便有了这一遭。
我边听边想象那时候的麟儿,便是笑由颊生。是极其后悔的,那个时候不得将他带在身边。今后,可一定要与他一直在一起。有父母的陪伴,是一件太重要的事情了。
若是有天,不幸,我先一步而去,一定要高琰不得对麟儿太严厉,要让他开心成张。当然,男子该有的气魄也是不能少的。虎父无犬子,他一定会比他父亲还要优秀的。
“王妃!”小鱼还是没有收敛,依旧嚷嚷。
我叹气而笑,“小鱼,该要改改这怀习惯了。你忘了芩安……”话没说完就让小鱼接下来要说的事儿给糊住。
“砌玉姐回来了,浑身都是伤,现在在厢房!”小鱼一口气说完,断也没有断。
我一搁针,马上起身,飞步朝厢房走去。
我怎么给忘了,她的倔脾气。
这是我平生最零乱的步伐,早先就与自己说了,不可以再失去什么了。而今,恐慌即将侵蚀了我,带着太多太多的无助。
若是砌玉有什么事……这个想法,我动也不敢动。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她有事……她是我大哥的遗孀,她是我一路共患难的姐妹。
砌玉……我跌跌撞撞冲进她所住的厢房,一路直奔床边。
一脸大大小小的乌青……我揭开被单又掀起她衣服察视,只见一片片的淤青。更是慌了神,不会都是伤在了内部吧?看她这昏迷的模样……
“来人!去宫中请于太医来!快!”我失声大喊。
隐约见到隔开室内室外的屏风后有人,却见那身影晃了一下不往外反往内。
我怒声喝,“还愣在哪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请于太医!”
那个身影一动,绕过屏风进来,我一看,怔了一下,“卫羽?”他不是该跟高琰去南疆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他微微弯了下腰,我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几瓶药膏,也认出来那些都是高琰赏他的。都是珍品。
我脑筋还没有绕过来,就听他淡声说道,“王妃不用担心,砌玉身上的乌青都只是撞伤,没有什么流血的伤口。”
“你怎么知道?”我脱口问,问完将目光从卫羽的手上移到了那张面具上,“这些天你都和她在一起?”
“恩。”卫羽不加辩解,轻轻颔首。
我凝视他许久,这又发现自己有太多事情不清楚不明白。知道砌玉没事,我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揉揉太阳穴,将这俩人的关系理了一下。
最后终于想起来,“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跟砌玉是师兄妹的关系吧?”砌玉是对我说过的。
“是。”他亦答的毫不迟疑,更不拖泥带水。
太过干净利落了。我看他,哭笑不得。我都问的这么意图不轨了,他居然还面不改色地敷衍我?难不成以为我不会挑明了问?
其它人我或许真的不会问,但是卫羽和砌玉。这两个人都实在太令人诧异。
卫羽,我一直不太了解他。不,应该说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他的能力是看的到的,若是今日站在明处的人是他,那成就不知会是清风的多少倍。可是他选择了带冷酷的面具,在暗处一生……是我从高琰那里问来的,要是成为暗卫的首领,就得一生戴上面具,直至死的那一刻方可摘下。我更是好奇问过为何卫羽选择了这个位置的原因,高琰没有告诉我,只消长叹。我更是异想天开,难道是他的容貌奇丑,逗得高琰大笑着告诉我,不,他也可以称得上是美男子。
到底是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不知。以前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此时却分外关注起这个问题来。因为砌玉。
我替她将我之前因为心急而弄乱的被子捋平,“卫羽,你不会不知,砌玉就如同姐妹。”
他沉默了很久,将药都放在桌上,然后说,“怕是王妃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