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最无措的不是我,是她。
我淡笑着看她,“坐下阿,客气什么?”她的模样与嫁人有些差别,不是清瘦,是更丰腴了些。这倒让我欣慰很多。至少,她衣食无忧。
“是。”她一直低着头,有些唯唯诺诺。
我见她如此,心中更是一寒,从来不曾想那个开朗的玲珑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口中泛了酸楚。
砌玉自屋外来,手中端着茶,明明还是平日里的砌玉,我却隐感不对劲,还有,我不是吩咐了小鱼去泡茶让砌玉照顾几个娃娃么?她怎么替小鱼来了?我欲问,砌玉就先一步出声,明明是温柔的斟水动作,和可人的嗓音,却叫我感到寒冬的冷酷。
“好久不见呀……叛徒。”
我打了个激灵,才想起来,玲珑跟辛麒脱不了关系,辛麒跟先皇脱不了关系,而先皇与大哥的死脱不了关系,这么环环相扣的关系算下来,想来当初害得爹险些入狱后大哥赐死的事肯定是与玲珑有关。
“砌玉。”下意识的,我开口制止砌玉。
砌玉掀眸又看了始终低着头,但仍可以看清脸色已然发白的玲珑,轻笑了下,端着茶走到我边上来。
“不可鲁莽行事,你才教过小鱼的道理怎么自己就给忘了?”我低声喝她。
砌玉深吸了口气,终是压下了她的怒气,乖顺地站在我身边。
我看看她又看看玲珑,昔日里头俩人是好姐妹,甚至在跟了我之前就是。但是现在,形势所迫,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挑明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这么一想,我原有的平静心情全部到九霄云外去了,也再没有什么与她问长问短的兴致,索性挑明讲。
她震了一下,才又喏喏出声,“我只是想回来看看王妃和砌玉小鱼。”
我一笑,还未出口就听到砌玉道,“怎么,要看看我死了没有么?你这般作孽,晚上可都睡得安稳?”
我这回没有再阻挠砌玉,其实我想说的就是她说的这些。玲珑没有说这话前我还想给彼此留一点后退之路,不愿将气氛弄的很僵,可现在,我只想大笑三声。
“我们好极了,劳累辛夫人担心了。既然看也看过了,那请辛夫人回吧。”前头还劝说砌玉的话现叫自己抛到脑后,刻薄的紧。
玲珑身子一震,半晌也不动。
我见她这个模样,顿时生烦。“砌玉,叫人送辛夫人出去,别让人家以为我们没有礼数。”
砌玉领了话就要飞速而去,可玲珑先一步起身,然后……―她朝我重重拜下,“王妃,救救辛麒吧!”声泪俱下。
我冷眼看她,“不是说只是来看看我么?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呜咽了半刻答不上话。
我又冷声道,“你不诚不忠也罢,此刻更为他而变得虚伪。他何德何能,让你为他这样?你们成婚才多久,他就纳了多少个小妾。这样子的男人,值得你这么做?”
她半晌才幽幽出口,“值与不值我哪里不知道估量?只是,在爱的面前,哪能分得清值不值?”
她的语音幽远,听得我与砌玉都不由一怔。最后还是妥协了,我别开头不愿再看她,“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又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我听完她说的才渐渐明白她为何难以启口……丈夫因为跟别人抢女人而重伤他人,这也是任谁也难说出口的事。
只不过是打伤了太后家族里的人而已,如此小事,何必慌张至此?
又转念想想,虽辛麒任相,但实际上没有多少实权,权力都集中在高琰及清风手里。思考了下,我便让她先回府去,我会替她解决这件事。
她走时我才瞧见她脸上有粒粒东西,想来又是春季过敏了。
是想要关心下她的,可话到嘴边又吞下去。
没有立场关心她,如同倾月对我……
待她走后,我又唤来小鱼,让她跑去清风府上一趟。
小鱼走后砌玉问我,“为何让小鱼去?”
“你明知顾问。”我笑睇她指控。
她也与我一笑,“我以为我猜错了。”
我拉过她的手,“自是没人比你更懂我了。砌玉,往后只剩我们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