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要出征,那么出发就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翼北军一向都是时刻准备着的,三日内备好了军粮,于是,第五日,出发。
不同前几次,这次他出征更显隆重,百姓众官员都是心照不宣的,摄政王高琰实际上就是我朝最高权力拥有人,就只差一个正名而已。
我送他到城门前,一路上,我坐在他身前,跟着他“骑马示威”。明明是该最感到自豪的事,我却始终高兴不起来。百姓的欢呼听在耳里更觉得刺耳……他们的欢喜是用我的哀愁换得的,怎么能开心起来。
到了城门,该是分离的时候,我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松开。
他也不急,刚巧那些战士们也都在与家人惜别。他还戏谑笑我,“都这么多回了,还不能习惯?”“习惯?”我不满地撇嘴,“这种事情,我终其一生都不能习惯。”我边说边将羽睫垂下,掩住我的不满……和渐渐红润的眼眶。如果我可以任性,该有多好。可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权力。想想就觉得恼,指甲狠狠扣上他的手背。要他也感受我的难过。
他失笑,轻而易举地就反抓住我的手,“你这女人,明明坚强得跟什么也打不败一样,可转眼却又脆弱地不堪一击……”说着说着,他叹口气,指腹摩过我的眼廓,“别哭。”
“我哪里有哭!”我反驳,头却不能抬起。只是眼睛进沙这种说法总是太过牵强,裙摆的花纹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眼泪叭嗒叭嗒落下,砸在京都的地上激起阵阵粉尘。
越是靠近他越是舍不得离开他。若是我可以,我真像随他去战场。但是,我所有的想法的回答都是不可以。
其一府中有我们的两个孩子还有我生命中重要的两个女人,其二高琰这一走,在京都中的一切又要靠我打点……就算朝政有左右相辅之,但他名下产业已无金姨打点。
金姨已不知踪迹很久。
“又想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高琰低问。
“你出征。”我答,诚恳万分。
他复笑,点我额头,“你阿。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学着开心些,身体经不起你这么忧长忧短的。”
“那你就该留在我身边。”我闷声道。接着听见锣鼓声,只好松开手,“该注意的东西不需要我说你都明白,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我和孩子们在这里等你凯旋归来。”
“好。”他就简单一个字,然后翻身上马,披肩扬起。
我仰起头看他英俊的侧脸,一咬牙,转身先离去,与其看他离去尝苦不如自己先行一步。
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
捷报还未到,忧报先到了,南方有三个县城都被劝降于叛军。劝降,多么令人担忧的字眼。
两军交战,首要的是兵力,第二便就是民心了。
打战,不一定谁输谁赢,但要是对方是民心所向之,则必败无疑。想来,这场硬战必打无疑。
“娘。”麟儿的叫声唤回我的神智,直腰转身看回去,只见这大胆小娃儿居然在无大人照看的情况下,牵了初学会走路的芩安来。
看两个娃娃携手而来,怕是看懂我有些生气,所以两个娃娃还齐齐咧嘴笑,露出只有几颗牙的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两个可爱的娃娃。我起身迎向他们两个,毫不犹豫地先抱起芩安来,惹得麟儿直嚷嚷,“娘偏心偏心!”
“芩安是妹妹。”我淡淡说了一句,麟儿立即瘪了嘴,好不幽怨。接着他将目光投向被我抱在怀里的芩安,很明白地就是在后悔带她过来,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嘟囔,“什么嘛!娘就是偏心女孩子!我也要当女孩子!”
我失笑,将芩安小心地放在软榻上,才伸手要将麟儿也抱上来。
谁料他居然与我闹起脾气来,推开我的手,然后示威地抬高下颔看了下芩安,“我是男孩子,能自己上去!不像女孩子那么没用!”说着,动作伶俐地爬上软榻。
他不知自己这么一讲连我也给骂进去了,更没有顾及小芩安根本听不懂,还眨巴着她的大眼看着他,歪头想了一下,还咧开嘴巴冲着麟儿笑。
我含笑看着两个娃娃,突然觉得麟儿太没有骨气。瞧瞧,这头才说芩安没用,那头爬上了软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抓芩安的手。
“你看看他们俩人,小世子对芩安比对小郡主还好呢。”砌玉抱了萍儿进来。小萍儿已经有五个多月大了,可个子却还是很小。
我心疼地接过她,她在砌玉的怀里睡着了,此刻小脸已没有出生那段时间那么憔悴了,反而还有淡淡红晕。
我忍不住低头亲亲她的小脸,刚想问砌玉还有个孩子怎么不见了,就叫小鱼打断。
“王妃!”小鱼每次都这么急冲冲的。
我看了砌玉一眼,她立即会神倒了一杯茶塞到小鱼手里,又违背了我的原意,忍不住开始唠叨,“又这么鲁莽?我与你说了多少回了,做事不能……”
小鱼忙将手中的茶往一边一搁,抱头道,“做事要慢慢来才能做好,不能急躁。”
我忍俊不禁,失笑出声,“好了好了,小鱼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
“额……”她愣了一下,顿了好久,“玲珑姐……她……她……”
我也慌了一下,“她怎么了?”素已听辛麒待她不够好了,现在难道她被欺负了?
“不是的。玲珑姐,她……登门拜访了。”我抱萍儿的手一紧。
“见还是不见?”砌玉也有些僵硬,皱了眉头看我。
我叹口气,将萍儿递给砌玉,“当年你们俩人跟了我,我虽没有明讲,可也是真将你们当成姐妹来看的。为何,她最后却这样待我?”垂下睫,又逸出轻叹,“更为何,她这般作,我还恨不起来?虽刻意不去听她的消息却还是忍不住关心她?”我复抬头,已是盈盈含笑,“见,怎么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