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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芳心暗许

    “小鱼……”我颤步向前,就一步却不敢迈出步去。是不是幻影?最近总爱猜测,这一切是真是假。血腥的味道还在鼻前萦绕,那一具具死不冥目的尸首还记忆尤新。

    于是,更显得此刻一切的顺利多么的不真实。

    与自己说过多少次,不准哭了,但还是把持不住,泪,从来不听我的话。

    “小鱼有罪,让王妃一人受苦了!”她也是双目含泪,倏然跪下道。

    我前倾揽住她,几度张口,最后才断断续续说出话来,“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只要还活着就好……

    只有在面临过失去之后才明了珍惜是多么的重要,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何其地值得自豪。

    “小鱼,若要是说有罪,那也该是我有罪。”我闭眼一字一字说道,“不是我,你哪里要冒着生命危险与那些人周旋?不是我的任性,哪里能连累驿站那十几条无辜性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时,就不该坚持离京的。”

    小鱼听我如此自责忙止住泪劝道,“王妃也是迫不得已啊!”

    好一句迫不得已,一句话就白白叫那么多人送了命!原是满腔的悲情被小鱼这么一劝倒成了悲愤,但触及小鱼含泪的眼我又顿下欲脱口而出的凶狠话语,柔声反来安慰,“我没事,你也别哭了,这些日子来你吃的苦可不比我少吧?来,与我说说,都发生什么事儿了。”说着就拉了她到一边的椅子坐下,拭干泪笑问。

    她眼又是一红,但始终没有落泪来,带着点哭腔娓娓道来。

    原来她伪装是我之后就一路被跟踪,然后在她故意的引导下领了曲路。原是可以顺利逃脱的,但因为是荒山野岭的,她居然不慎踩到了猎户的陷阱。这才暴露了行踪,她寡不敌众,遂被捕了。

    后来怎么逃脱,她又受了什么罪,她绝口不提。但说到那部分的事的时候,她眼里是漫天的死灰。

    那么一刹那,我多么庆幸我这个责任的存在,让她不得寻死。

    “幸好王妃你没事,王妃不知道,当小鱼赶到驿栈看到满地的血的时候有多恐慌。后来冷静一想,才在后院找到墓碑,这也才想到王妃可能幸免于灾,便一路沿镇赶来。可怎么问也不见有人知晓王妃你。适逢齐将军在问王妃的下落才随了他回来。”

    “齐将军?”她说的话我自然都明白,我扮女装又走小路,她怎可能碰到?但,这齐将军是?

    “就是齐清风齐将军。”小鱼解释,“我以前在府里见他,所以认的。”

    我呆了一下,继而失笑,亏我认得清风这么些年,竟连他姓氏都不知晓。我是真笨。

    小鱼不知我笑什么,眨了眨眼,但并未发问。隐约中,有什么开始变化。

    还什么也来不及再说,门口有人叩门,接着是低沉的男音,“夫人,恐怕要上路了。”

    我一惊,“进来先!”怎么,才几日安稳都不成,又有人追来了么?买卖不成尚有仁义在,皇上他就非得这么赶尽杀绝?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清风已然是沉稳男子,可我一晃神却似乎看到了那个就连与我说话也会忍不住赧意的少年。

    “王妃。”他压低嗓音更显醇厚,“外面来了一批人,暂分不清敌友。此地不宜久留,我已预备了马车走官道。”

    我敛神蹙眉,恐怕真的是那批人了。“黑龙呢?”看清风的样子,似乎未将黑龙算入我们一行中。

    “黑龙将军无人可敌,王妃勿需挂劳。”他道,语气平缓,但低垂的眼睫下飞过不屑。

    我叹气,“清风,有些时候不能意气用事。我自然知道不用担心黑龙,但你不该担心我们的安危么?”见他唇抿了抿,我冷声继续说道,“还是你以为你可以确保我的安全,一人抵住外面那一批死士?与你说不好听的我也不乐意,但就算你是与他再怎么的不和,他的成就,能力是不争的事实。有本事在战场上与他比杀敌,在这关乎生死的事上耍弄你的孩子气岂是大丈夫所为?”

    清风被我突来的锐气唬住,之前的沉稳突然忘记,只呆呆地看我。

    我心下明白他听进去了,低声喝他,“还不去找人?”

    他一蹙眉,最后脚跟一转,找人去了。

    见他离去,我松口气,也该是好好准备一下,正想问问小鱼要不要也去收拾下东西,却见她呆呆傻傻痴看着清风离去的方向,突然醒悟。敢情这丫头看上了清风?哑然失笑,也是,若不是芳心暗许哪能记得那么牢。

    此时没有时间,要不然一定好好调侃下她。我低笑,“去收拾一下,马上上路了,还有些话在路上慢慢说。另外……”我意有所指地看看门口的方向,“这你也要好好给我交代一下。”

    小鱼倾刻之后才晓得我说的意思,俏脸一红,小跑而去。

    我含笑看她离去,又是感慨万千,转眼,小鱼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我还真是老了。

    长叹一声也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不知为何,心中就是隐隐不安。不过也就五六天的路程了,更何况这里开始已是高琰的势力范围,我还要担心什么?无意间看到房中的铜镜,遂站住发怔,木然眨眨眼。

    那两年的画眉之乐就浮在眼前。

    任是有十八般武艺的男子,拿起画眉笔手不能受控制,歪歪斜斜硬是将原是弯着的眉画成扭曲的虫儿,还不肯认输,嘻笑着道,“嫱儿怎么样都是最美的。”

    这时候也就只能无奈,夺了眉笔,擦去再自己细细地画。

    轻阖上眼,不愿再回想。

    原来,离他近一点,这毫无察觉的思念就浓一点,然后慢慢满出来,最后将我淹没。

    高琰高琰,你可有我思念你这么一分的思念我?我不贪心,一分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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