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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宝姐姐的话好生的奇怪!我竟不知何时林姐姐练成了分身之术?刚才林姐姐还和我在潇湘馆中闲谈,却不晓得她竟然还有个分身在外同宝姐姐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侧着小脸,惜春语气淡然的说道。

    宝钗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了个措手不及。她从没想到一向孤介的惜春非但站在黛玉一方,而且说话还如此的直白不留余地,竟然生生得罪于自己。一向玲珑的宝钗此时也没了平时的圆滑,只得干笑两声,“许是我看走了眼,错把旁人当做了颦儿……”

    莫说是小红,就是宝钗自己也晓得自己的这番话语实在是漏洞百出。

    “哦,这倒是巧了!”

    打蛇上棍,惜春非但没有给宝钗一个台阶,更是让宝钗难以下台。只见贤慧的宝姑娘的脸上如同开了个彩帛铺一般,白的、红的、青的、紫的、黑的全都绽了出来,好不精彩。

    惜春可没管宝钗的神色,只是冲宝钗点了个头,自顾自的带着丫头悠然而去。独留下宝钗一人站在原地兀自生着浊气,就连小红和坠儿也告退离去,只是离去之时看着宝钗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的鄙视。宝钗一个人羞愤难当,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丫头看自己的神色。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经过此事,她和黛玉的梁子算是架死了。虽然没有到达你死我活的程度,可日后的情形也难说了!

    读过红楼的人都知道惜春是个冷清的,其本人也确如书中所写的那般。不过非是她天生的无情,只是后天的环境养成了她那有些冷僻的性子。

    贾府是个聚居的大家族不假,可是到底还是亲疏有别。人的十根手指尚且长短不一,更何况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惜春虽是个嫡出的小姐不假,但是她自幼丧母,父亲忙于修道,在家为嫂不容;在荣府同样没有得到祖母的恩宠。在贾家,她年龄小,人微言轻,又因不受祖母宠爱而被人忽视。吃穿用度上是没有人亏待于她,可是亲情上的却是又岂是单纯的物质所能够替代的。

    贾家人口众多,彼此间的勾斗更是屡屡发生。腌臜的事情见得多了,惜春就更是深居简出,尽量少和人接触;躲在自己的蜗居里冷眼看周围所发生的人生悲剧和丑恶的闹剧,小心翼翼的独守着自己的那方小天地。

    素日里的是是非非惜春看在眼里,烂在心里。就是宝玉、迎春他们也当惜春是本性如此,从未多加注意过。惜春更是从不说破,素日里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画些画作自娱一番,偶尔和众人聚聚,也是很少开口,更多的时候更像是一个陪客。

    至于她为何会和黛玉走的亲近,还要从贾环谈起。

    环儿的处境惜春也是知晓的,只是这府里的不公之事多了去了,又哪里有那份闲心去管一个不得宠且又不乖巧的小孩子。日子久了,环儿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益发的糟糕,于是处境也就更为艰难。偏巧环儿还不是个懂事的,行为变得更为偏激。弄得大家伙儿唯恐避之不及。

    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竟然在遇到黛玉后的短短时日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看着不讨喜的面容也变得越来越清俊,倒也不输宝玉分毫。在性情和才学上,更是变化极大。非但明白了人情事理,更是好学上进。和宝玉的惜花公子的形象比起来,环儿显得有些淡然,却更加的稳重可靠。同其他的世家子弟相比,更是不难显出其独特之处,颇有之分林姐姐的气质。

    虽说惜春性情看着有些冷淡,但到底还是个豆蔻少女,总是有着几分好奇的天性。林姐姐进府后的许多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在开始的时候是有些不明白,可是后来却又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理解。虽是平日里不动声色,却也在暗地里观察。林姐姐看似清高,实则是个真正体贴人的。在发现惜春的举动后,倒也没有什么言语。只是在生活中对她多了些关怀。

    林姐姐的关怀同宝姐姐的那种关怀截然不同。她从来不弄得人尽皆知,总是在人脆弱的时刻让你得到心灵上的慰藉。有时是一个眼神儿,有时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还有时就是个不起眼儿的小物件。许是在旁人眼里算不的什么,甚至还会给人一种“小气”的感觉。可是作为当事人的惜春却体会了环儿的感觉,这种被人关爱的滋味真的非常好!不是那种虚假的、作伪的,是那种真诚的、无私的!

    渐渐的,惜春往潇湘馆跑的也就多了。和黛玉、环儿等人也亲近了起来。他们给她的那种感觉真的是非常奇妙。今天也就是遇到了,不知怎么搞的。惜春就是不愿意听到宝钗污蔑林姐姐,一股心火是怎么也压不下去,就那么直冲冲的和宝钗对了上去。她也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定然令宝钗难堪,可惜春就是不想看到宝钗的那副贤慧的嘴脸,恨不得亲自上去撕破她虚伪的脸皮。

    于是也就有了那番不留情面的话语。虽然事情处理的有些不合惜春的性子,却也出了心中的一口气。想那薛宝钗不过是个外来的,到弄得比有些血缘关系的正经主子还有架势。要是她是个真心的也就罢了,却偏偏是个披着狐狸皮的!惜春也难能克制住自己的心中不平,今日也算是借机发泄了!

    “姐姐,事情就这么算了不成?”

    在众人眼中变得沉稳的环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跟在黛玉的屁股后面转过来转过去的。他就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就是薛宝钗故意陷害姐姐,怎么姐姐就是不着急。

    环儿这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宝钗听墙角引发的风波。就像宝钗所想的那样,小红是个眼高心大的主儿,平白的被人听去了自己的私密,还险些闹出笑话。她又怎能甘心,于是当日的事情也就传到了黛玉的耳朵里。黛玉倒是没有太多的在意,反倒是环儿、雪雁和紫鹃不乐意了。这不,环儿被雪雁鼓动的整天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就想在这件事情上讨个说法。

    黛玉动作从容的拿着把剪刀动作修剪着房中的盆栽,丝毫不为所动。气的环儿鼓起了包子脸,尽管贾环已经脱去了稚气长成了一个小男子汉,可是这样表情的他还是非常可爱的。

    黛玉放下了剪刀,结果紫鹃递来的湿巾轻拭双手。笑着反问环儿,“那你说该如何呢?”

    看着黛玉浅笑的面容,环儿一肚子的话不知怎么地一句也说不出来。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就是一阵牛饮。气的一旁着急的雪雁直翻白眼,干脆自己开口。

    “小姐,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哦,那你有何高见呢?”

    柔和的语调,却搞得房中又多了一个兀自生闷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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