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以貌取人是一种非常肤浅的行为,但是对一个合格的鸭妈妈来说,用样貌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无疑是一种基本的技能。在我对着戏翠苑里的三大招牌培养这种能力的时候,我还很顺便的培养了一下忍耐力。
我要求连墨弹奏一曲,他极其无辜的对我说他活了十五年除了做菜什么也不会,我向大胡子再三求证,终是放弃了把连墨培养成高洁如莲的世家公子的想法。
一个十五年都学不会三字经的人,成为我心目中的浊世翩翩才子的可能性比大象让蚂蚁怀孕还小。
我让秦翎跳一段舞,他捂着嘴羞涩的跟我说他会作诗作词绣花煮茗就是不会唱歌跳舞,我被他微眯的桃花眼电的有点麻,对他的说辞很是怀疑,一个会作诗作词绣花煮茗随便笑一笑就很勾人的娇媚儿郎不会那种只要扭一扭就很吸引眼球的简单舞蹈,谁信哪!
我的质疑通过我的表情和眼神强烈的射向秦翎,迫使他羞涩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微白的脸上。
小狐狸,不要跟我装,我后台党中央。
在我安静的近乎威胁的凝视下,秦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往大胡子身上蹭,像极了尤加利叶树上的考拉,还是未成年的那种。
“爹爹,我真的不会跳舞啦,人家学了很久都不会,人家真的怎么学也学不会,人家真的不会不会不会啊,哇哇哇…….”
这个哭的一脸五颜六色的小男孩真的是刚刚被我视作媚骨天成的狐狸精吗?他不是应该对我笑之,嗔之,撒娇之,让我对其放之,内疚之,赔礼之,为什么我却看见他哭之,嚎之,撒泼之,让大胡子对其哄之,安慰之,扶走之,剩下我在原地呆之,怀疑之,被雷之。
望着两人渐远的身影,我陡然升起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苍凉感。
玉帝啊,你知不知道,给了人家希望再戳破人家实在是一件极其卑鄙的事情。
忽然一只手扯住了我的衣袖,我回头一看,是散财童子一样可爱的萧若,只见他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粉唇讨喜的弯着,而我满心满怀忽涌“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豪情。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萧若同学给我上了一堂非常生动的美容课,从他的发髻讲到气质于外貌契合的重要性,从他的鞋子开始论述鞋子的样式和质量究竟孰轻孰重,讲完了自己就讲秦翎和连墨,讲他如何为他们设计形象挑选服饰打理妆容,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等我从萧若的穿脑魔音里挣扎出来,院子里已是空空如也。
回想起萧若的滔滔不绝,我顿时明白为何至尊宝要狠k唐僧了,当一个人就能组成喧哗这个词的时候,语言确实能使人变的暴力,只可惜我遇见的是萧若不是唐僧,在某种程度上,正太比糟老头实在是占尽优势。
前途是黑暗
希望是没有的
未来是幻想的
我是灰常纠结的
所谓气质,不过是眼睛的谎言,外貌的欺骗。
我在极度灰心中走出小院,夕阳的橘色光线交织在我和我的影子上,像一件微薄却暖和的外套。
我抬头打量四周,街道干净,行人稀疏,两旁的屋子都开着门,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有两两三三的少年聚在门口说话,我走过,却没有人上前来拉我或是喊出“客官来呀”类似的台词。
难道这不是传说中的古代“红灯区”,我疑惑的望着,眼尖的发现有少年偷偷指着我和同伴嬉笑低语,想起这位刘卿小姐的屡次落第,顿悟。
街道尽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小楼,飞檐高牙,钩心斗角,连那灯笼也是格外的大,居然还镶了一圈金边,透过大敞的门望去,楼阁众多,山桥精致,廊腰缦回,处处现出一种销金窟的气象来。
门前站着两个清秀的少年,也不谈笑说话,就那么身着丽装安静的站着,见我望着他们,俱是乖巧的一笑。我也回了一笑,抬头看那招牌,笑逸楼三个金字跃入眼帘,嗯,名动江南倒也是名副其实。
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往里走的脚步一顿,望门兴叹了一番,灰溜溜的转身欲走。
“刘姑娘。”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我止步回首。
有微风吹过,摇曳的红灯里,一抹修长的碧蓝伫立,嘴角的浅笑坠弯了眼梢,黑亮的发有几缕黏在了细瓷似的肤上,让我恍恍惚惚的记起了夏日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同样的清透同样的澄澈同样的令人惊艳。
“刘姑娘。”佳人微皱眉,我这才回过神,想还礼却对古代的揖礼不是很懂,踯躅间一拜到底。
抬了头,却见佳人脸色微红,说道:“姑娘不必如此大礼。”身后,两个少年捂了嘴偷笑,我尴尬的拽了拽袖子。
倾浣河畔有两大奇人,一是我刘卿,屡考屡败,屡败屡考,十年抗战十年输,有的人家三代皆知我之名;二是笑逸楼的徵芫,十四岁时是闻名天下的芫公子,二十四岁时是晓谕江南的徵爹爹,笑逸楼是他二十岁赎身后所建,仅仅四年便成为应元王朝四大红楼之一,江南十户九知其人其事。
碧蓝佳人正是徵芫爹爹,他唤住我是因为前刘卿曾为他楼里的慕云公子作过一幅画,但慕云公子说无功不受禄坚决不肯收。
话说到这,我悟了,这么经典的拒绝,敢情又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收了画,事不关己的笑笑走人,接收了前刘卿的身体并不意味着要同时接受她的暗恋对象,我的爱情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所以我也不知道它究竟被我丢到了哪个角落。
我想人是总要向生活让步的,尤其是穿越人。离开熟悉的一切,拥有的那点知识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孤身一人在陌生的世界里求生存谋发展,我所能依靠的不过是尚且可以的思考能力。
我已经打算好了,要奋斗,要以戏翠苑为起点,开拓我的未来。
不过,我的起点显然很低很晃荡,因为昨天萧若同学失败的忽悠了一位寻欢女子致使戏翠苑的声誉彻底跌到谷底,让我很是头疼。
其实三位头牌无论是谁肯卖个身我都不至于为戏翠苑这一季乱七八糟的债务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只可惜我还算善良的小心肝真的做不来逼良上床的事,所以我急的在我的小院里团团转。
不过,值得烧香拜佛的是,大胡子在金城以西的那块地被官府征用后居然发了些补贴,这在落后的封建时代还是很值得庆幸的,还了债务后,苑子有了点余钱,否决了大胡子大吃几天的提议,我要把这些钱用在值得用的地方,不然下一季还债时我还得被热锅蒸一次。
穷则思变,戏翠苑里貌似狐狸的考拉秦翎同学精通音律诗词,貌似金童的唐僧萧若同学对于穿衣打扮很有心得,而很傻很天真的白目厨师连墨同学长了一副多愁善感的心,这使得他们很表里不一。
但相对论告诉我们。劣势的反面是优势,并且,转化无处不在。
于是,闲得发慌的我给秦翎讲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当然把梁山伯换成了祝英台,祝英台换成了梁山伯,让他以此为大纲编一个戏本子,关于这个版本的梁祝是否能如原版一样打动人心我并不担心,有这样一种突破阶级阻碍生死相随的爱情观,我就已经成功了大半。秦翎同学对这个故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连墨感动的稀里哗啦,我当即拍板让连墨演祝英台,连墨赶忙拉着萧秦翎商量起戏本子来。
萧若旁听了半天,这边话音一落,他就兴奋地给我讲他认为祝英台初见梁山伯是最好是穿着绣了青竹的白袍来表达他不同于一般男儿家的志气以便吸引梁山伯的注意云云,我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直接把银子和做戏服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如遇知音两眼放光的盯着我……手里的钱,满口保证。
初演的日子在紧张的准备中很快来临,我之前发了一批传单,并且雇人在热闹的街口做了宣传,这样的推广手段对于消遣方式较少生活相对单调的金城人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故而上座率还算可观,一楼大厅七成位子坐上了人。
笛声悠扬中,身着玉竹纹云白袍的连墨一登场顿时四座鸦雀,稍后是一片雷鸣般的叫好声。
我饰演梁山伯,不得不说萧若的化妆技术堪称一绝,我揽镜自照时这样貌虽不至于丑陋却也说不上是明艳,这里大众审美要求女子眉目朗朗英气逼人,我眉眼间清朗有余英气不足,勉强称得上是斯文清秀。可经过萧若这么一描眉一束发,凰纹暗绣玄色长衫倒把我映衬的是英姿勃勃。
我第一次登台演戏,尽管排练了很多遍,还是颇有些紧张,好在连墨是个天生的戏子料,一开场就十分入戏,我跟着他的节奏慢慢下来,渐渐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