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凌厉的掌风,坚实的木门倾刻化骨成灰。
雪妩躺在床上听到无痕的叫声已知不妙,眼见木屑飞扬,心突然痛成一团,难道那个第一次打动自己少女心菲的绝美男子,那个不对任何女人假以辞色,却独独一直帮自己为花花送食物的绝种好男人,就这样……没了吗?
她甚至连一句阻止的喊叫都未发出。
没有受伤的那只好手痛苦地揪住胸口,脑子里涌起成千上万句恶毒咒骂,真从嘴里蹦出来,却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无痕。”不大的声音,满是绝望的悲伤,南宫霁脸色越见阴暗,手一抬,一股劲风顿时震飞所有木屑。
当视线恢复清晰时,他大脑有短时间的停顿,常规之下,门外应该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死尸,怎会依然有人笔挺的站立呢?
南宫霁有生以来,第一次全身戒备,下意识退后两步,与门外之人拉开距离。
自他十五岁进入兵部,十年来,凭着机敏的头脑,狠辣的手段,早已是烟国赫赫有名的兵马大元帅,掌管着全国的兵符,即使身为皇上的皇叔,对他都要忌惮三分,光天华日下,谁敢来暗算他呢?
看到门外之人能在自己六成功力下稳然站立,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一定是杀手。
明朗的天空下,无痕没有任何表情,脸依然美得耀人眼,透过脸上莹白的皮肤,似乎能看得见血液在均匀有速的流动,别说死,就是连一丝受伤迹象也没有。
最令南宫霁刺眼的,是他从容无畏的气势,让与之对视者轻易感觉到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力,那是他在烟国皇上面前都没体会到的。
一个杀手能有这种气魄,那一定是拥有了绝对的自信,南宫霁紧张了,生平第一次知道紧张是什么滋味,声音都透出紧张的生涩“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里的小厮,替人给雪妩姑娘送封信。”无痕神情泰然,说着话,手已平平伸出,顿时,一块透着血迹的白色布条呈现在南宫霁眼前,他面色始终保持着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南宫霁刚才的杀机而动怒。
凡人与他,就象动物与人,再厉害的动物也逃不过人的猎杀,所以,他从不介意任何凡人的侵犯,因为他们永远也伤害不到他一根毫毛,而他,即使只是吹一口气,就能轻而易举将其杀之于无形,这样的悬殊下,他有什么好动怒的呢?
有的永远只是怜悯,或厌恶。
南宫霁漆黑的眼瞳暗了一下,莫非,此人竟不是来暗算自己的?
即察觉不出对方的杀气,也感觉不到常人应有的敬畏与胆怯,这人不怕自己,一点点都不怕,或许,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该怎么收拾这残局呢?
打,没有赢的信心,不打,却严重伤了自己霁王的尊严。
“无痕……”突然,雪妩从他身后跌跌撞撞抢出,只喊了一声,就一头栽进了对方怀中。
见此情景,一股怒气腾地在南宫霁胸口燃起,虽然没打算要这丫头,但名义上不已经挂上自己的名号了吗?
再说,自己给了她跟老鸨多少银两,竟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看来,她真的是活够了。
南宫霁一言不发,对着雪妩后背扬手就是一掌,这一掌他用了七成功力,显见存了必杀之心。
掌风击实,他冷然收手,文气的面孔有些发青,今天,他犯了兵家大忌,心绪乱了章法,本来这丫头还有些用处的,怎会就这么脑子一热将她打死了呢?
“你这样无缘无故的杀人,不怕遭天堑么?”
对面,无痕推开雪妩,掌心贴近她心房,缓缓注入一股法力,南宫霁这一掌,未击中雪妩时,他就已悄然化去,雪妩昏厥只不过是因了先前的伤势。但南宫霁的杀机他完全洞悉。
看见雪妩慢慢睁开双眼,南宫霁本就有些发青的脸色,转而变为灰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除了天上的神仙,绝不会有人能毫发无损地接下他七成功力下的一掌,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竟能隔人化消自己所向披糜的“绝情掌。”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雪妩从昏迷中醒来,自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那股法力明显减轻了她的痛楚,凝视着无痕,言语因激动依然有些结结巴巴“你……真的……没事?你那些杂技原来……还有些用啊,真好……真好……”
看她恢复了些精神,无痕松开扶在她双臂上的大手,将搭在肘弯的白条布递了过去“花花走了,这是他留给你的。”声音很平静,即没有对花锦寒离去的感慨,也没有因雪妩真情流露而有任何波动,平静得永远象冰冷的铁石。
“花花?走了?”雪妩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视线胶滞在他脸上,脑子有些空,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他话中之意,机械的接过白布条,眼睛依然不舍得从对方脸上移开,世间怎会有这么美,这么吸引人心魄的容貌呢?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能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
无痕默然移开视线,雪妩眸中的深浓情感最终还是影响了他,让他心情有些沉重,甚至有淡淡的烦,这个女子真是太痴迷不悟了。
在她灸热的目光中,他平静的回身走远。
心中不期然闪过那张血布条上几个以血写就的大字“姐姐,等我回来,让所有伤害你的人都等我回来。”
不知不觉,心头滑过一丝叹息,看来,自己凡间这一行,还是改变了一些什么。
其实,他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凡人啊,何必为一个过客在意呢?
身后,远远传来雪妩低低的哀泣“花花……你个臭小子……没良心的死小子……”
那凄凉的哭声,就象一根根竹刺扎入他的心尖,他下意识运功封了听力,无声的天地,只感觉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之声。
从他离开,南宫霁的视线就一直紧紧追随其后,看他消失在视野之外,一把揪起雪妩,森然喝问“说,刚才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才不会傻到相信他真的是什么小厮,他要确定他的身份,以便化清敌友界线。
但雪妩沉浸在花锦寒离去的伤心中,根本无心理会他,这几年,花锦寒已渐渐变成她生命中的重心,也是支撑她努力生活的动力,如今突然消失,她即伤心,又有种找不到方向的茫然,突然变故下,人显得呆呆怔怔。
只到一个响亮的耳光猛然打得她大脑一清,聚起焦距,盯着眼前那张相当文气的面孔,咬着牙说道“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这个魔鬼,一定不会有好报应的。”
没有花花挂心,她莫名什么都不再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