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风雨前夕
刘总兵对村民缴纳的粮食数量很是不满,他皱着眉问道:“难道芒山村的储粮就这么一丁点儿吗?”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他颤颤巍巍地答道:“大人,真的只有这些了。各家各户留下的只有米糠了。”
刘总兵撇了撇嘴道:“我不信。来人,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官兵奉命一家家地搜粮,有的被搜出私藏的米粮就会被带到刘总兵面前。官兵冲进田家的农舍,翻箱倒柜地搜了一番。
王云祥跟着几个人进了厨房,他揭开米缸里面全是米糠,伸手一抄下面露出白米。他回头看看跟着进来的几个人,他们都在别处搜,于是说道:“这里没什么,走吧。”几个人出了厨房后就走了。王云祥经过小树身边的时候两人偷偷瞄了一眼,满是暧昧之情。
田嫂子吓出一身冷汗,她瞒着大林和小树私藏了半缸白米,真怕被搜出来后受罚。“还好还好!”田嫂子忙关上了门,然后跑去厨房看私藏的白米。“幸好没被搜出来。”
小树跑来一看吓坏了,“娘啊,你怎么私藏白米啊?刚才要是被发现了可就糟了。”
“这不是没被发现吗?”田嫂子忙把米缸盖上,“我要是不藏一些你们兄妹俩吃什么?你哥天天上山砍柴,难道就给他吃糠吗?还活不活啦?”
那些私藏米粮的村民各打了十军棍以儆效尤,刘总兵点算了粮食后就带着人马走了。芒山村被刘总兵折腾了两天后满目疮痍,老弱妇孺们只好暂时吃糠度日。
为保安全大林又过了一日的深夜才去山上接瓦克达,回到家后田嫂又是一番牢骚,“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要养一个不相干的人。将来伤愈回去后说不定还会带着人来杀我们汉人。”
“娘,您老早点歇着吧。”大林扶着母亲回屋去后走出来笑道:“阿蓝,你别放在心上。刘总兵刚带人来缴粮,所以我娘心情不太好。”
瓦克达坐了下来问道:“锦州守将袁崇焕应该是个好官,怎会派人搜缴村民的粮食呢?”
“唉~~”大林摇摇头道:“袁大人哪里管得了手下的所有人呢?这些人为了功绩常常去相邻的村子里搜缴粮食和抓壮丁。”
瓦克达皱了皱眉,心道:看来就算有个良将也是无用。
“阿蓝。我有件事儿想问你。”大林说道。
“哦?什么事?”
大林问道:“你伤愈回去后,如果你们皇上要你带兵杀我们汉人,你会因为我们救过你而手下留情吗?”
瓦克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战场上各为其主,生死由天。其实满汉之战死上的不光是汉人,也有我们满人。大林哥抛开满汉之分救了我,我阿蓝心存感激。将来我保证不会伤及汉人的百姓,这是我唯一能为汉人做的事了。”
大林听了不由地点了点头,道:“你果然是个直性子的人,没有满口答应我不杀汉人。我也知道沙场上刀剑无眼,唉~~。不过有你刚才那句话就足够了,也算我没有白白救了你。”
“我看我的伤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就能好了,到时候我也敢再打扰。”瓦克达道:“等我回家后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
大林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心里记着就行了。”看看天色大林说道:“天色很晚了,快休息吧。”
“我还想坐一会儿。”瓦克达说道。
“那我先回房睡了。”大林伸了个懒腰回屋去了。
瓦克达坐在院子里想着回家阿岱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这时候小树从自己屋里出来,一看瓦克达在院子里便道:“咦?你怎么还不睡啊?”
“刚从山上回来,还没有睡意。”瓦克达看着小树拿起柴刀来到马厩边,这一次她没有在以前刻的那根柱子上继续刻,而是另选了一根柱子刻上了第一道刀痕。“嗯?怎么?你见过他了?”
“你怎么知道?”小树侧着头看着瓦克达。
“你开始重新记日了。”瓦克达指了指那根柱子,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恋上当兵的男人吧。会很苦的。”
小树走过来道:“你不是也是当兵的吗?”
“我想我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我妻子一定很担心。”瓦克达悠悠地叹道:“或许她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不敢想象我妻子会如何伤心。每次想到各种情况,我都会心痛不已。”
小树看着他感觉到他对妻子的那番深情,“看来你很爱你妻子啊。这次你回去她一定很开心。”
“是啊。所以我真的希望能尽快养好伤,尽快回家。”
“小树!还在外面干什么?回来!”屋里传来田嫂的斥责声,小树吐了吐舌头后便快步回房去了。
冬葶和费扬武隔几天就会去阿岱那里看望她们母子,每次回来冬葶都会高兴半日,一提到阿宽冬葶都眉飞色舞,因为只要冬葶抱着阿宽,他都不会哭闹。
“费扬武,你说阿宽是不是认识我了?”冬葶拉着费扬武的手问道:“每次他哭只要我一抱就不哭了。”
“是啊,是啊。”费扬武笑道:“你隔三差五去看他,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阿宽太可爱了,我最喜欢看到他笑了。”冬葶看看费扬武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来,抿着嘴一会儿后才说道:“我一会儿去街上买些玩偶,明儿送去给阿宽玩儿。”
费扬武看看她说道:“也好。那日我看到街上有卖虎头枕,所以买了一只。”费扬武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黄色的虎头枕,“很好玩儿啊。”
“咦?真可爱。”冬葶拿过来把玩着,“明天拿去送给阿宽。”
“那可不行!”费扬武一把抢过来说道:“明天我再去街上买一个给他就是了。”
“为什么这个不能送?”冬葶好奇地看着费扬武。
费扬武笑了笑道:“这个是给我们的孩子的。”
“啊?你......你说什么?”冬葶听了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费扬武。
费扬武笑呵呵地抱着冬葶道:“刚才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也想要个孩子吗?只是......”费扬武伸手轻轻捏了捏冬葶的鼻子,笑道:“只是你害羞,没敢说,对不?”
被费扬武看穿了心思,冬葶满脸羞色。“你怎么变得那么坏,既然看出人家的心思还要捉弄人家。”说着娇嗔着就把头扭到一边。
“我那儿敢捉弄你?这的的确确是买给我们的孩子的。不信,你看!”费扬武将虎头枕反转过来,只见底上用金线绣着一个“锁”字。
“锁?”冬葶抬头看看费扬武。
费扬武伸手解开冬葶的领扣,取出那枚金锁片,“我们因为它结缘。从此之后你便锁住了我的心,同样我也锁住了你的意。所以......”费扬武看了看那只虎头枕,道:“我们的孩子将来枕着它最适合不过了。”
“没想到你还真会叫文嚼字。”冬葶把虎头枕抱在怀里说道:“今晚我便抱着它睡。”
“不行!”费扬武过来依旧把虎头枕拿了过去,道:“你抱着它不抱着我,那我们的孩儿怎么来到这个世上呢?”
冬葶听了脸上一红,秀目瞄了一眼费扬武,笑骂道:“贫嘴。”............
皇太极登位后便专注一统天下的宏图,在与各旗主王爷商议后决定从长城喜峰口攻打,誓夺京畿地区。皇太极登基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人员变动,阿敏被囚禁后还连带撤去了一批与阿敏交往甚密的将士,皇太极想提拔一些新的将士以充军营,多尔衮、多铎等都在此列。
“济尔哈朗。”皇太极问道:“你看费扬武能否委以重任?”
济尔哈朗感觉到皇太极是在试探自己,于是答道:“费扬武因违抗圣命而遭贬谪,如今虽然略有战功实不能将功抵过,皇上隆恩浩荡,恕其过失准其上阵复其军职,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皇太极笑了笑,似乎对济尔哈朗的回答十分满意。“费扬武是朕看着长大的,他有多少能耐朕很清楚。如今镶蓝旗副督统的军职对他来说已是屈就。他能做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更多更多。”
“唉~~”济尔哈朗叹了口气道:“这着实是费扬武自己不争气,什么女人不能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汉家女子。弄得自己前途尽毁,翻身无望。”
“那倒也不尽然。”皇太极摸了摸胡子说道:“当初朕只是答应费扬武可以纳那个汉女为妾,他正妻尚未有人选......”皇太极看了看济尔哈朗,说道:“费扬武还有翻身的机会。”
济尔哈朗听了立刻领会了皇太极的意思,他忙说道:“舍弟犯错在先,幸得皇上宽宏大量。不过费扬武正妻之选,还需皇上费心了。”
皇太极将一份单子交给济尔哈朗,道:“这里是年龄相宜满蒙女子的名单,你看看吧。”
济尔哈朗接过来细细地看了看,这里写的名字都是满蒙贵族的女儿,随便找一个都能衬得上费扬武。“这些都是满蒙最优秀的女孩儿,还请皇上定夺。”
“费扬武之前和那个汉女之间的事闹得街知巷闻,实在不好选啊。”皇太极颇为犹豫。他前前后后看了两遍名单,道:“我看还是选扎尔固齐费英东的小女儿吧。”
济尔哈朗凑过来一看,道:“瓜尔佳氏*宝灿。”
“她是费英东最疼爱的小女儿,母亲是科尔沁的格格,是满蒙结合的优秀女儿。”皇太极说道:“若是选了她,费扬武可谓是如虎添翼。”皇太极此举无疑有多个目的。首先是拉拢了费英东这一强大的支持力量,这和选择哲敏是同一个道理。其次,宝灿和哲敏是姑侄,若是费扬武和宝灿成亲更是拉近了他和豪格之间的距离,让他们成为互相关联的姻亲关系。另外宝灿的母亲是蒙古贵族,在满蒙贵族中也是极为高贵的家族。
济尔哈朗连连称是,“皇上用心良苦,臣替舍弟叩谢皇上恩典。”说着便向他磕头行礼。
皇太极扶起他道:“你也先别谢我,你弟弟费扬武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劝他答应这门亲事还要你这个做六哥好言相劝了。”
“这......”济尔哈朗也知道费扬武的脾气是很难劝服的,不过他还是答应道:“臣愿意一试。”
皇太极微微点头,说道:“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那个只要那个汉女还在费扬武身边,他一定不会就范。”
“皇上的意思是......”济尔哈朗看着皇太极,实在不敢擅自揣摩圣意。
皇太极笑了笑道:“费扬武是雄鹰还是麻雀,就要看山间的风有多大了。有时候风愈加猛烈,让人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反而会让他飞的更高更远。”
济尔哈朗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点着头,略有领会。
“皇上,礼亲王和范大人觐见。”小太监在外奏禀。
皇太极说道:“朕传召了礼亲王和范先生商议攻夺京畿的事情,你也一起来吧。”
“嗻!”济尔哈朗颇为欣喜,要知道这等军机要事就算是达官显贵也不是各个人都有机会和皇帝一起商讨的,虽然有八王议政在前,但随着皇太极登基称帝也渐渐淡去,很多军国大事都是皇太极与一些心服大臣商议后宣布执行,而此刻让济尔哈朗一起参议显然是将他纳入了参议大臣之列,这对济尔哈朗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特别是他因为父兄之过的特殊的身份。皇太极对他的这份信任便显得更为弥足珍贵,让他对皇太极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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