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后第二天,宋总管就让人带着叶瑶去了宋家名下的一个酒楼——醉云楼学习。
叶瑶是穿着男装出门的,虽然她就算穿上男装也不像男人,但总好过穿着女装在酒楼里进进出出被人指手划脚的好。
自家娘子到酒楼学习,宋青修也没跟着来,叶瑶知道他不想让楼里的人给她特殊待遇。当然她也不需要宋青修假惺惺给的施舍,只是难免为叶诗瑶觉得难过。
叶瑶是走路过去的,酒楼并不远,她自己估摸着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是她穿来第一次走出宋家大门,一路走来都是浓厚的古代风,看得叶瑶满心好奇和莫名兴奋,如果不是有事做,她真想到处转转。
宋总管的人把叶瑶带到目的地就走了,叶瑶一个人孤伶伶站在门口,开始有些想念芍药。如果是平时,这个时候芍药肯定会在一旁为失忆的她讲解。可惜,宋青修为了刁难她,不准她带着芍药一起来。
“没关系,忍忍就好。”叶瑶给自个儿大气。等把铺子拿到手,到时还不是她想去哪就去哪!
就在叶瑶往里张望思考着要不要到掌柜台前打个招呼时,有个人从掌柜桌后面的门帘走了出来。只见那人身穿灰色长袍,头发高高用银簪束起来,大约三十多的年纪,在看见站在门口的叶瑶时,快步向她走来。
“夫人?”
叶瑶点头,“您是杜掌柜对吗?”她记得宋总管跟她说过,醉云楼的掌柜叫杜秋生。
杜秋生颔首面无表情,“是的,宋总管已经与我说过夫人的事了,夫人请随我来。”
领着叶瑶,两人来到了醉云楼的帐房,杜秋生走至书桌边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本厚厚的本子。
“听说夫人想学经商之道。”
叶瑶点头。
杜秋生睨她一眼,继续道,“杜某不知夫人以往有没有接触过商贾之类的,但是既然夫人要在杜某手下学习,希望夫人能按照我的方法来。这里是醉云楼上个月的账本,五天后,夫人您把数算出来后交给我即可。”他把账本递给叶瑶。
态度看似谦卑温和,可是叶瑶却从他的态度上看出了轻视与刁难。叶瑶冷笑,是想考我啊,看来不光是宋府的人,就连宋家的伙计都当叶诗瑶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主。可惜她现在是叶瑶,这次她一定要狠狠的扬眉吐气一番!
“没问题!”别说五天,两天就搞定了。叶瑶斗志昂扬,好歹她也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这种小学数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说来雄心壮志,但是当翻开这两本厚厚的账本后,叶瑶差点就吐血了。
古代的账本跟现代差别非常大,数字都是用繁体字来书写的,而且是自右往左竖着写,加上里面还写明了每一笔银两的支出原因,入出全在同一本,叶瑶不仅要抛弃以往看书的习惯,还要把金额换算成阿拉数字才看得懂。
这样一来,花的时间反而比想象中多,而且眼睛也开始酸痛。一个时辰后,叶瑶已经趴在桌上动都不想动一下了。
把繁体数字换成阿拉伯数字,然后再在脑海里加减,真的是太烧脑了。两本账本啊!五天内真能看完吗!叶瑶不禁怀疑起自己来,刚刚的信心顿时消失无影。
就在她躺尸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小二送茶水过来。叶瑶瞅了一眼,见上面有一碟点心,心情立马好起来。早上起得晚,粥没喝几口就跑来醉云楼,现在正饿得慌,这碟点心真是及时雨啊。
喜滋滋吃了一个,入口即化的糕饼让叶瑶心旷神怡,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恶毒弃妇的事,眉开眼笑的对着小二道了句谢。
小二错愕的抬头瞧她一眼,似是疑惑她与传闻中有些不一样,尔后惊觉自己失礼逾越,马上低下头,恭敬地退了下去。
吃饱喝足,叶瑶心情好,自然就斗志满满,她再次拿起账本,这次更加用心算了起来。
门外,杜秋生拦住刚送完茶水出来的小二。
“夫人那边如何?”
小二回,“夫人还在看账本。”
“真在看账本?那她可有对你说些什么?”
小二摇头,“没有,夫人只说了句谢谢。”
谢谢?
杜秋生皱眉,挥手让小二下去。他站在走廊下,望着帐房的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早先他那么明显的轻视居然也没有惹怒她,难道,这个夫人,并不像传说中说的那样性子暴躁毒辣。可是,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闻呢。
三天后,叶瑶坐在账房里,喝着店里的的龙井茶,得意的挑着眉看着杜秋生在翻她算的账本。
虽然比她预想的多费了一天才算完,不过好歹比杜秋生给的限期提早了。本来她可以轻轻松松在五天内算出来再交给杜秋生。可是叶瑶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口不服输的气,所以才牟足了劲想要让杜秋生对她刮目相看。
她知道杜秋生肯定也会因为叶诗瑶以前的事不给她好脸色看。叶诗瑶做过的事,她是没法否定,可是却不代表她要乖乖承受。既然她要在杜秋生身边学习,自然不希望杜秋生带着有色眼镜看她。
账本这事虽不是什么好契机,她还是希望能给杜秋生一个好印象,起码让他在教授她技巧时不藏私。
实际上叶瑶想多了,虽则杜秋生因为传闻的事对叶瑶态度不好,但宋家主子要求他教导叶瑶,他就没想着要藏私,只是......
看着账本上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杜秋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数是没算错,整理得也很好,只是这字真有点......
见杜秋生脸色古怪,叶瑶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杜掌柜?是哪里算错了吗?”不可能吧,她可是仔仔细细地复查了一遍,要知道她前世考试时都没试过这么细心。
杜秋生摇头。
“夫人以前可认过字?”
听到杜秋生这一问,叶瑶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呵呵一笑却没解释。总不好说她不会用毛笔吧,最重要是她也不知道以前叶诗瑶有没有学过字。
叶瑶伸手,悄悄地把她前几天拿来运算的草稿塞好,不让杜秋生瞧见,因为上面的字更丑。
幸好,杜秋生也就是问问,没有很在意,见她不说话也没继续追问。
“账本算得很好,完全出乎杜某的意料,想来夫人在算账这方面是没多大问题了。”
原本,杜秋生给出的时间期限就有刁难的成分在里面,对于一个深闺里的女子而言,五天勉强能完成,账目却不一定能做好。
可是叶瑶的这账簿,除开字体过大和歪扭难看,其他都简单明了,甚至她还做了一份归类,列出了一个月内楼里哪些菜入得比较多,哪一种酒卖得好。这一点才是真正让杜秋生对叶瑶另眼相看的原因,因为他看到叶瑶不是兴起玩玩,而是真想学习经商之道的心。
他可以因为当家的命令传授宋夫人,但也仅仅是传授而已,对方能学多少是自身的问题,他一直都是打着这样的想法的来对待叶瑶。不过现在,他却打算好好教叶瑶了。
估计叶瑶也没想到,自己故意卖弄的列表会让杜秋生对她赞赏不已。其实归类总结只是以前她管理自己每月支出时习惯做的事,虽然她也是有目的性的写给杜秋生看。但不管怎样,杜秋生对叶瑶的态度总算没跟第一天见面时一样。
要经营好一桩生意,自然不是埋头算帐看人干活就可以。恰好杜秋生今日要去看货,就让叶瑶与他一块儿去看。
带着个小厮,他们三人七拐八拐来到西集市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就在叶瑶疑问要去哪里的时候,远远传来一阵香醇的酒香。叶瑶鼻子动动,下意识寻找着香味的来源。
杜秋生斜看她一眼,被她这无意识的动作逗笑了。
“夫人,前头的酒坊就是现在正与我们醉云楼合作的酒家。”
“合作的酒坊?是我们上个月卖得很好的青梅酒吗?”
杜秋生颔首,“没错,这个酒坊是第一次合作,但是他们生产的青梅酒味道十分独特醇香,虽作为辅食推出一月,但是反响却非常好。今日我们过来是为了商订接下来的合作事宜。等下你就站一旁看我们怎么说就好。”
原来如此,叶瑶连连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叶瑶出来是作为小厮的身份跟在杜秋生身边,这是她自个儿要求的。所以当杜秋生在谈合作的时候,她与另一个小兄弟就站在杜秋生身后默默的站着。
酒坊的当家较之他们都比较年长,一脸笑眯眯的招待他们,活像个老好人的样子。一开始叶瑶还有些担心这个当家会被杜秋生狠宰一顿。然而当真正开始谈合作的时候,这两人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真是跌破了叶瑶的眼镜。
杜秋生不愧是醉云楼的掌柜,砍价功力不一般,硬是让他从二两砍到一两。虽说对方开的价过高,但杜秋生开的条件也是蛮苛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