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不久,色萨利方由拉里萨城作为代表为腓力送来了喜讯:他们同意腓力在攻击费莱城、与福基斯等敌人对抗时以自家王牌兵种色萨利骑兵支援。
在这个骑兵还不盛行的年代,马更多是当作一个人身家财富的计算单位,类似于一个富豪拥有几台轿车、几栋房子,因为良马一匹甚至需要花费数百公斤白银、黄金,属于炫耀财。
希腊人并不善于将马应用于战场上,许多富人往往行军时骑著马,打仗时操起武器、下马将马匹交给随行的奴仆自己加入混战。而希腊地区中,唯一称得上台面的,就是色萨利骑兵了。色萨利地区早期就有商人藉著专门培育品种优秀的马匹而发迹、投身政治活动的例子,混得好的甚至成为了一城僭.主。妮刻希波利斯的娘家,也就是奥林匹娅丝母亲的亲族就是一个例子。
色萨利骑兵早期只称霸于希腊地区,在对上波斯军队时依然是拿不上台面的,但到了奥林匹娅丝和妮刻希波利斯的舅舅,这位费莱城前僭主、如今已经去世的伊阿宋,善加利用了自己祖辈对于马匹的知识,使色萨利骑兵得到了系统化的改善,机动性也大幅增加。马其顿骑兵的菱形阵法就是从效仿色萨利,而腓力在迎娶了妮刻希波利斯为后时,也从色萨利骑兵那儿偷师了不少规制。
腓力如今与她虽然分居了,但有时间都会回到宫里与她、偶尔还会加上几个孩子一起用餐。当在场只有他们两人时,腓力也不会对她有所隐瞒,甚至尽可能为她补充她所不知道的知识。
因此她不只可以从桑德拉和梅拉那儿扒来不少军中八卦,腓力也向她说了不少内部消息:就在得到色萨利方的允诺后,腓力带著两名近身护卫官、隐密的来到色雷斯的马罗内亚与底比斯的将军会面,这是他们第三次的私下会谈。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没有恒久不变的,如奥林匹娅丝的父亲涅额普托勒摩斯这般马其顿的坚定支持者不只是奇葩,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马其顿人不喜欢底比斯,奥林匹娅丝也可以明显看出腓力不喜欢底比斯。但这不代表马其顿和底比斯不能成为合作伙伴,福基斯雇了佣兵、发动战争实际上可说是底比斯人挑起的,而马其顿在色萨利人邀请下对付福基斯人的同盟费莱,这样几番周折之下,马其顿和底比斯的同盟关系就形成了。因此这第三次的会谈与前两次的气氛相差无几,融洽的像是同乐会。腓力对著底比斯的代表帕曼尼斯将军称兄道弟一番,表明自己在底比斯的短短几年间受教于伊巴密农达之下,没齿难忘;帕曼尼斯也拍了拍腓力的肩膀表达底比斯对马其顿的信任,并表示色萨利肯调借骑兵给你们马其顿就是因为我们底比斯从中斡旋……
如果底比斯人知道自己养的不是一头狼而是一头年轻狮子;腓力不只想要短暂的借用色萨利骑兵而是想要成为色萨利终身执政官、将这一支军力永久纳入麾下,恐怕哭也来不及吧。
在腓力为她介绍过马其顿与底比斯那一段哥俩好的戏码后,腓力又有好些天没有回宫,宫里宫外又兴奋了――这已经不是奥林匹娅丝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感情生活意外地受到他人的关注。因为不管是欧律诺怀孕还是与腓力分居,所有人第一个想看笑话的对象就是她。至于在她看来,腓力改宿于军营的好处大于坏处,一个天天与她同床共枕的男性,又时不时的对她嘘寒问暖,她还真怕自己又一次沦陷下去。而腓力没时不时与她一同蹭饭反倒造成她比较大的困扰,因为就连顾著巩固自己在小伙伴们中的孩子王地位的亚历山大都难得跑来问她是不是跟腓力吵架了。
亚历山大一直是个聪明过头的孩子,奥林匹娅丝可没忘记在她与腓力的第二次接触,也就是他们在两个孩子房间那尴尬生硬的互动,如果不是亚历山大在一旁调节气氛,恐怕腓力当时就会就著「阿西达斯被她毒傻了」这事对她进行盘问。
「母亲,您和父亲吵架是因为……」亚历山大一个停顿,摇了摇头,有些局促的给了她一个充满安慰的拥抱,但因为她的大肚子很快抽开身子,「我、克丽雅和埃格斯都爱著您。」
奥林匹娅丝又感动又好笑,但为著亚历山大,尽可能憋著笑容好不影响气氛,「我和腓力没有吵架。」
「真的?但您的侍女怀了孕,您不生气吗?」
奥林匹娅丝免不了一楞,欧律诺的事对她来说相当久远了,虽然是个疙瘩,但如果她要发作早发作了。
或许在亚历山大年幼的心中,自己生母对于丈夫被其他女人钻了空子所表现出的反应是强烈抗拒的,这甚至使得小亚历山大至今记忆犹新。
「我当然会难过。但我的亚历山大这阵子都不怎么来找我更让我难过。」她拍了拍亚历山大的头,亚历山大嘟著嘴不服气却没有闪开。
至于她的埋怨,亚历山大犹豫了一下,令她高兴的是亚历山大的表现中确实有著难为情,但也有些心动。可能是顾及她被丈夫冷落的悲伤情绪,乖巧的孩子最终说:「我和克丽雅今天晚上可以来找您吗?我们好久没有听您说故事给我们听了。」
「当然。」
……
当天晚上亚历山大与克丽奥佩脱拉手牵著手来到她房间报到时克丽奥佩脱拉头上还戴著点缀著白色蔷薇与鲜嫩绿叶编织成的花环,小女孩闪亮的眼睛与红润的脸蛋洋溢著稚气的得意。
桑德拉向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奥林匹娅丝心领神会,把克丽奥佩脱拉头上的花环摘下来,和煦的问:「真是漂亮,这是谁送给你的?」
「托勒密和塞琉古一起编的。」亚历山大先说。
「列昂那托每一次都学不会!」克丽奥佩脱拉抱怨。
托勒密和塞琉古?
奥林匹娅丝自然还记得这两个孩子,都比亚历山大年长,性格也比较成熟,估计是把克丽奥佩脱拉当小孩子哄所以随手编的。
克丽奥佩脱拉没注意到她的沉思,小手贴上了她的腹部,「妈妈,埃格斯会动吗?」多亏了腓力的误导,现在两个孩子都认定了他们即将迎接一个名叫埃格斯的弟弟。
「有时候会,不过你可要等一下。」奥林匹娅丝这么说著,心中则有了盘算――等这个夏天过去就让克丽奥佩脱拉跟亚历山大分房睡,平时也不能再这么玩在一起了。奥林匹娅丝当初就是母亲不管、父亲溺爱才会弄得私生活如此混乱。就算有她和莱妮丝的看照下,克丽奥佩脱拉的情感价值观不会过度偏差,但让这个时代的富家小姐多与异性接触、见见世面无疑是要她自贱身价。
「动了!」克丽奥佩脱拉惊喜地叫道,惹来了亚历山大的好奇,两个孩子都把手放到奥林匹娅丝的肚子上。这阵子胎动更加明显、频繁,但两个孩子的小手似乎也为肚子里的宝宝注入了活力,宝宝不只热切地回应,奥林匹娅丝也可以感受到这几下比以往更用力。
「埃格斯在翻身。」亚历山大说。
接著又来到了父母时常会碰到的尴尬问题了,克丽奥佩脱拉问:「妈妈为甚么会生宝宝?」
「因为爸爸把种子放在妈妈的肚子里。」奥林匹娅丝谨慎地回答。
克丽奥佩脱拉似懂非懂的点头,「但是爸爸自己有种子为甚么不能生孩子?」
「……」奥林匹娅丝望著两个孩子,一个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另一个是微妙的期待。她只好眨了眨眼睛故作委屈地问:「克丽雅不想让妈妈生下来吗?」
克丽奥佩脱拉果然被忽悠过去,脸贴在她的肚子上,「没有!我想让妈妈把我生下来!」
「……」亚历山大的表情应该可以用无语来形容了。
「哈哈哈……」
许久不见的腓力显然躲在门口偷听了不少对话,大笑著走进来,把克丽奥佩脱拉一把抱起来,「克丽雅,这是我和妈妈的秘密,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呢。」
克丽奥佩脱拉还想说甚么,但腓力已经用他那满脸蓬乱的胡子去磨自家女儿的脸颊,克丽奥佩脱拉尖叫著闪躲,奥林匹娅丝深怕克丽奥佩脱拉会跌下来赶紧阻止:「腓力,克丽雅吓到了。」腓力的形象与她第一次见到时相差无几,沾染汗渍泥土的衣衫还散发著阵阵腥味,只除了左眼是带著神智清醒的明亮。
腓力把克丽奥佩脱拉放下后,又转移目标到她这儿,给了奥林匹娅丝一个响亮的颊吻,「亲爱的,别这么紧张。」接著是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直白的往脸颊一抹。
「喔……」奥林匹娅丝也忍俊不住,「你还真臭。」
腓力顿时垮了脸。
她提议,「先去洗个澡吧。你像是从沼泽游了一圈回来的。」同时也注意到她与腓力的互动让亚历山大松了口气。
腓力下一秒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待会就回去了。」这意思代表的是反正回去也会弄脏。「难得两个孩子都在。」
「他们今晚要陪著我。」
「既然这样,我们四个出去走一走吧。」
奥林匹娅丝还好奇著腓力有甚么新花招,结果腓力确实只是带著他们几个再加上两名兼任保母的近身护卫官在黑漆漆的庭院晃了好几圈。对她和腓力来说是散步,但亚历山大、克丽奥佩脱拉及两个近身护卫官来说就是个体力活了,克雷塔斯和兰加罗斯任劳任怨的陪著小孩跑上跑下,把他们剩下的最后一点精力用罄。
「亚历山大、克丽雅……」
腓力注意到她想制止,抢先一步说:「让他们玩吧,克雷塔斯和兰加罗斯会看著他们的。」
看来腓力是刻意这么做的,她也就不再多话。剩下的时间,腓力与她聊起军营的趣事以及国外发生的大事件,前者内容包括帕曼纽骑马时闪到腰、安提柯的风流事迹被新迎娶的妻子揪到,下巴脖子胸口因此被抓花了好几道、克雷塔斯操练时竟然被资历不足的保萨尼亚斯掀翻下马……腓力自然不介意拿自己的下属们娱乐自己的妻子。奥林匹娅丝也乐得听这些幼稚园小孩扮家家般的故事。
接著是国外的大事件,相较之下后者令腓力有兴趣些,一聊起来更是口若悬河。
首先是她的娘家摩罗西亚中她叔叔阿利巴斯和弟弟亚历山卓那千篇一律的掐架,目前两人都还只是试试水温,所以腓力选择不插手其中;奥诺马库斯在波伊俄提亚跟底比斯打了一场,奥诺马库斯小败,不过没有伤到根本,奥诺马库斯也干脆暂且放下与底比斯的对峙,留了一小部分人守备,大部分军队则进行整装,只等著腓力南下攻击费莱;最后是小亚细亚南部的波斯属地卡里亚王国。卡里亚的国王摩索拉斯在前不久病逝,结果国王的妻子兼妹妹为纪念自己深爱的夫兄,重金聘请了数名希腊建筑师为摩索拉斯建造陵寝――奥林匹娅丝首先被兄妹婚姻狠狠雷了一下。虽然波斯、埃及都玩这一套,心里依然有疙瘩。
不过她很快注意到腓力对于这起事件真正在意的为何。摩索拉斯在位期间不只是卡里亚的王,还违背波斯的意愿、浩浩荡荡的征服了同为波斯属地的吕底亚王国,其作为无疑是在向波斯叫板。而摩索拉斯也确实是波斯属地中一个重要的反波斯势力。
就腓力的想法,有个鲜明的标靶立在波斯人面前让波斯无暇于希腊乱局中分一杯羹当然是好事,波斯近几年的作风一概是先外患内乱并存时先打自家人――显见这个大帝国已经自顾不暇了。
但随著反波斯一大势力的领头人摩索拉斯的骤逝,以及卡里亚对.岸的罗德岛居民想趁著卡里亚国王的死捞点好处,对波斯恐怕利多于弊。
一旦波斯涉入希腊人目前的纷争,与马其顿敌对阵营,不只打乱了腓力布局,马其顿也将要面对更加庞大的军势;如果与马其顿同盟,则将会瓜分了马其顿在胜利后能够得到的丰盛战果――
「所以我想提早出征。」腓力上下抚著奥林匹娅丝的肚皮,「我原先想著埃格斯出生后再出发的。」
奥林匹娅丝放轻了语调,「埃格斯不会介意的。」
「你呢?」
奥林匹娅丝摇摇头,与腓力沉默的对视了几秒,她察觉到自己的答案没有让腓力满意,改问:「如果不是埃格斯,而是艾吉莉亚呢?」
「亚历山大和克丽雅会很高兴有个小妹妹。」腓力想了想,对著她眨眼,「我想我也是。」
……
腓力最终的目的有达到了,虽然晚上不必再三哄四催的诱骗两个活力十足的孩子入睡,但腓力离开、她带著两个孩子回房后,她还得费了一番劲才让他们乖乖的洗过澡而不是直接爬到床上闷头就睡。
第二天早晨两个孩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桑德拉就为她带来了一个新消息:腓力昨晚回军营后处决了一名卫兵――
前后一兜,奥林匹娅丝这才发觉腓力的花招不是用在她身上而是用在了士兵们身上,不过是间接借了她的力。
腓力删减了上一回被福基斯打败后腓力已经吃过了一回兵变之苦,军纪成了修改与加强的重点对象。腓力一方面既然掏了钱、给了装备,自然需要马其顿士兵们的绝对服从。其中的规定包括战争不可带上仆役、军.妓、没有运载军粮的牛只,士兵必须自行配备十五天份的粮食……当然还有对指令的绝对服从。
而那一位士兵成了杀鸡儆猴的对象。
士兵名叫尼阿卡斯,同样是个马其顿随处可见的名字。昨晚是尼阿卡斯的值勤时间,负责的区块是放置军械用品区的入口,但尼阿卡斯听说了腓力回宫找她――当然,整个军营都听说了这件事,也认定他们的国王这么晚的时间离开肯定会留宿在宫里了。哪知道腓力晃了几个小时就回去,出宫、骑马到达培拉城外的军营驻扎地时时间也不早了,许多士兵趁著腓力不在时偷懒,当中包括了尼阿卡斯。腓力回营后不可能一时间全部抓到,但随意抽查就找上了尼阿卡斯负责的区域,并发现了站岗的士兵正在打瞌睡,当即一声令下让人把尼阿卡斯斩首示众,顿时让偷懒的人又来了精神。
奥林匹娅丝见过一次腓力发怒,印象深刻,她甚至可以想像腓力当时用平淡的口气说:「他可以睡个够了。」
稍晚在中午时,腓力神色如常――以著面对她和两个孩子时总会有的孩子气笑容出现在宫里,带了几个在市集看到的玩偶给克丽奥佩脱拉、陪著亚历山大下了一盘德维亚棋,并向她主动告知这阵子自己都不会回宫……
一切就与往常无异。
奥林匹娅丝早该习惯了腓力多变的性情与演技,今日却也不禁好奇起究竟哪一面的他才是真实的。
※※※
「皮拉夫人,您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女祭司一反前些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疯癫状,豪爽的咧开嘴,与年龄不符的那一排白皙牙齿闪闪发亮,「小伙子,你每天把我关在房里吃喝供著,我气色当然不错。」
腓力谦敬地低下头,「原谅我。我这就让您的侄子安提护送您回埃格城。」
「没必要道歉,我可没受到甚么虐待。」
……
安提帕特走过来时,女祭司皮拉与腓力正旁若无人的低语,气氛融洽。
直到两人一个的闲聊结束,皮拉朝安提帕特招了招手,语气举止亲昵,「小子,还不快过来。」
安提帕特反倒显得拘谨,朝著皮拉点了点头,「姑妈。」接著视线转到腓力身上,「我有话要和腓力说,您可以――」
皮拉毫不介意的一把打断,「让你的人先带我到马车上吧。我可没兴趣听两个年轻小伙子的聊天内容。」皮拉一边说著一边跟著安提帕特的侍从离开。
在场只剩安提帕特和腓力两人,腓力已经收起了脸色的笑容,刻意摆出的冷淡中夹带著丝丝怒火,「我既然把人放出来了,你不会不知道我的用意了。」
「我本来就知道瞒不过你。没错,是我让皮拉夫人将奥林匹娅丝的身分公诸于世的。」
「愚蠢又自作多情。」腓力摆了摆手,「不过我也算是知道了你的用意,如果不是你,我也无法完全确定……」腓力似乎想到了甚么,轻笑几声,心情好上不少,「算了,你先尽快护送皮拉离开吧。」给了安提帕特一个充满友好意味的拍肩,他们之间那一道道的纷争看似再一次化为消弭。
「我知道了。」
而稍晚,到了安提帕特位在培拉城宅邸的皮拉夫人也是以著相似的口吻这么对著安提帕特说:「如果不是你,我还没想过这样吊诡的事情竟然在马其顿发生,我得以亲眼见证。」
皮拉指的正是奥林匹娅丝的身分问题,当初为了让自己的父亲同父异母的姊姊加入这场的谋划,安提帕特主动将自己对于奥林匹娅丝性格剧变的猜测告诉了皮拉。
但这件事该打住了,腓力已经知道了整起事件的策画人是他,这不令他惊讶,而重要的是目的有达到、腓力因此再度对奥林匹娅丝燃起了爱意――至于奥林匹娅丝灵魂的秘密他生不出一点兴趣。
安提帕特只是对著皮拉说:「过阵子让我带您回埃格城吧。」
皮拉自然看出了安提帕特的抗拒,「孩子,如果我说我能让原来的那位马其顿王后回来,你认为如何?」
安提帕特面上的伪装出现裂痕,「您是说……波吕希娜?」
皮拉笑了笑,正要开口,一个急促响亮的脚步声响起,伴随著一句:「安提!」安提帕特年幼的妻子阿狄亚扑进了安提帕特怀里,安提帕特温拍了拍妻子的背,但神色泄漏出些许不宁。
阿狄亚一时也没注意到,她被这忽然出现在家中的老妇人引人走了目光,挣脱安提帕特的怀抱后,好奇的问:「她是谁?」
皮拉丝毫不介意少女相对无礼的口吻,笑著答:「我是埃格城的女祭司皮拉。所以你就是安提的妻子了。」
阿狄亚绽开了笑容,不知是为皮拉的前一句话还是后一句。「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