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绷着脸、提着裙襬匆匆走进房内,服侍妮刻希波利斯用餐的侍女一见她,赶紧放下餐盘、站起身退到角落,彷佛桑德拉才是这房间的女主人。
「小姐。」桑德拉走到妮刻希波利斯床前,气势一敛,语气又气又急,但当中多了几分哽咽。「您真是吓死我了。」
「桑德拉,你回来的真早……」妮刻希波利斯脸色惨白,嘴角勾出虚弱的笑容,安抚似的牵起桑德拉的手,抬头见奥林匹娅丝紧随桑德拉身后进了卧室,笑容又多了几分,「希娜,你也来了。」
奥林匹娅丝实在提不起一点笑容,「妮刻。」她这些天的耐心快被桑德拉消磨殆尽,焦躁与厌烦中却又有着矛盾的愧疚与无措,她不是不担心妮刻希波利斯的情况,但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告诉她:你又不是真正的奥林匹娅丝,你怎么能够真正的体会到桑德拉的悲伤?
「我跟希娜要说几句话,你们都先出去吧。」妮刻希波利斯没有因为桑德拉受伤的眼神心软,「出去吧。」
「但是──」
「我今天觉得自己好很多了。而且我和希娜只是说几句话。」妮刻向桑德拉保证。「不用多久。」
「好吧。」桑德拉不大情愿的点头。
侍女们离开后,奥林匹娅丝赶紧坐到妮刻希波利斯床前。
「请你原谅桑德拉,她只是太过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没事的,妮刻。你要再吃一点吗?」她指的是一边矮桌上用到一半的食物。
妮刻希波利斯摇摇头,「我已经吃得够多了……」说到一半,忽然紧抓住奥林匹娅丝的手,吃力而颤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胸口吃力的起伏,这让奥林匹娅丝可以感受到对方冰冷的体温与湿黏的手心。
奥林匹娅丝大惊失色,「妮刻!我让桑德拉找御医过来,你等等。」
「不,先不要。」妮刻希波利斯吃力的嘶哑,握着她的手又加大了一点力道,微乎其微,但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先让我把话说完。」又喘了好几口气,频率似乎越来越长──阵痛过后,妮刻希波利斯说:「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希娜,不要试图骗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要死了,比我的父亲与母亲所猜测的还要晚上十年。」
奥林匹娅丝望着妮刻希波利斯平静坦然的眼神,再说不出劝解的话。
「希娜,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
「当然,我答应你。」
「替我照顾桑德拉。如果不行,请将她托付给安提柯──」妮刻希波利斯有些难为情的说:「希娜,虽然你和安提柯曾经共享亲昵,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感情。」
「不用担心,我会让她自己选择要跟随我还是嫁给安提柯。」奥林匹娅丝尽可能以风趣的言语消除妮刻希波利斯的不安,「你尽管都告诉我吧,在神的见证下我保证都答应你。」
「在我橱柜第二层的所有画作,在我死后请让它们与我一同火化。」
「好。」奥林匹娅丝二话不说点头。
「最后,请答应我,为了三个孩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妮刻希波利斯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缓声道:「希娜,腓力他其实非常爱你。」
「妮刻,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妮刻!」
妮刻希波利斯惨白色的太阳穴伏起青筋,胸口再一次剧烈的起伏,咬牙将痛苦的呻.吟压抑在喉间,「等等,我……」
「不,不能再等了──桑德拉!桑德拉!」奥林匹娅丝一呼唤,桑德拉急忙走进屋,「妮刻很不舒服,快去请御医。」不用她说,桑德拉也看见了,头也不回离开房间。
剩下的时间,奥林匹娅丝坐在一边等待,妮刻希波利斯陷入了昏迷,御医、侍女在房间来来回回的走着,妮刻希波利斯的下.体流出了很多血。初期便有类似征状,伴随着腹部右侧闷痛,会有点点血滴渗出,但御医没能找到原因。而到了现在,血量越来越多,疼痛则越来越清晰──御医说肚子里的婴儿压迫到了妮刻希波利斯的器官……
桑德拉忽然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房。
奥林匹娅丝也无心再听了,打断御医的话,问:「可以处理吗?」她有些困难的寻找词汇,「不要保留孩子了。妮刻希波利斯的王后的身体要紧。」
「殿下,我恐怕无能为力。」
她叹了口气,挥手让御医离开。
这种机率极低的疾病竟然出现在妮刻希波利斯身上──虽然御医的解释含糊不清,但十之八九是子宫外孕了,受精卵并未在子宫腔内着床而是在其他部位或器官,这会导致胚胎撑破该部位,不只胎儿难有机率存活,母体也会有生命危险,尤其在这种颇腹手术技术不发达的现在,妮刻希波利斯可以说必死无疑了。
「……希娜。」妮刻希波利斯半睁开眼,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我做梦了,我梦到了我们在多多纳的花园,有你、有我,还有……」
奥林匹娅丝这才意识到房外天色早已一片昏暗。「妮刻──」她赶紧打住,对方紧紧攀住她的手,视线落在虚无的一个点,自言自语:「希娜,我想回去,我好想回去……亚历、亚历山卓,我好想……」后续的话语坠入呜咽与气音中。
……
「你去了哪里?」
深夜,奥林匹娅丝没有点燃烛火,也没有睡,就闭着眼坐在妮刻希波利斯床边,她虽然没注意时间,却也知道桑德拉离开起码有好几个小时了。
桑德拉深吸了好几口气,情绪濒临崩溃,「奥林匹娅丝?……噢,拜托,把阿尔西诺伊杀了,我要把她──」
奥林匹娅丝生怕打扰到妮刻希波利斯,「等等,你会吵到妮刻的。我们去外面说。」
一说到妮刻,桑德拉总算还回了一丝理智,点点头。
他们离开房间,桑德拉依然不敢距离太远,就站在门口,「是阿尔西诺伊,是阿尔西诺伊害了妮刻和妮刻肚子里的孩子!」
「但──」奥林匹娅丝不禁有些退缩,「真的?」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妮刻希波利斯的病状不可能全凭她片面的观察就能得出结果。
「我难道会骗你吗!?」桑德拉瞪大眼,但赶紧收敛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开始说:「阿尔西诺伊让她自己的侍女穆拉趁着我们不在培拉城时对妮刻下药──她早已不得腓力的宠爱,因为对你的愤怒和忌妒,妮刻竟然要遭受如此伤害。奥林匹娅丝,你一定要替妮刻报仇。」
奥林匹娅丝的直觉告诉她,阿尔西诺伊不至于因为仇恨而自掘坟墓。
「奥林匹娅丝,」桑德拉看出了她的犹豫,再度失去理智,「是你害了妮刻,是你!你现在想要袖手旁观?」
「不,我当然不会。」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波吕希娜,她绝对不会这么冷血。」
「够了,桑德拉!」奥林匹娅丝抛下心中的杂思,「我会替妮刻报仇,我保证。但我不可能去杀了她,我不能落人口实──」
桑德拉冷哼,「你这个胆小的女人。」
「桑德拉,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桑德拉转身走进房之前嘲讽着:「尊贵的王后,你快回去自己房间吧,宠爱你的国王还在等你呢。」
※※※
腓力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停不下来的男人,对任何事,包括情感。
他深爱初恋杜波菲雅,爱过阿尔西诺伊,或许也爱过菲力涅,以及妮刻希波利斯──但无疑的,奥林匹娅丝占据他的情感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份。
奥林匹娅丝、奥林匹娅丝。
这个名字是他的妻子在与他结婚后的一年取的,那一年,他在奥林匹克运动会赢得赛马,为了纪念这个胜利,奥林匹娅丝有了现在这一个新名字。
但奥林匹娅丝并不认同这个名字,她可以是茉特尔,可以是波吕希娜,但不会是奥林匹娅丝,这个名字仅仅是证明他们短暂的、拥有过的甜蜜时光。因此就是他也不怎么对她这般称呼──偶尔,在他极度厌倦、过于愤怒时,他会这么称呼,只是嘴巴靠着他的意志吐出的几个音节,而没有更多意思。
却是在某个时刻、在他意外发觉到了妻子身上的小秘密时,这个名字对他有了格外的意义。
他谨守这一个秘密,他亲吻她、碰触她……以及眼神、语气,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但他深深为这个陌生着迷,窃喜着、佯装全然不知,品尝这一个全新妻子的紧张、羞涩与温柔。
如今他很喜欢这么称呼她,她可以是别人的茉特尔、波吕希娜,但只会是他的奥林匹娅丝,他的。
当他在床上疼爱她、叫唤她的名字时,她的害羞间杂着意乱情迷的种种尴尬都在刺激着他更多的探索与欲.求。
很快的,她对他敞开了心房,然后怀孕。
这一个孩子对他的意义格外不同,他说不清原因,许多事情他都必须追根究柢,但情感对他来说就像所有辛苦与劳作之后所能得到的报偿,他无需要去厘清也无意去将其剖析,因此他可以毫无芥蒂的与为了利益而靠近他的阿尔西诺伊谈情说爱,也可以接纳对他毫无情感、甚至隐隐有着排斥的妮刻希波利斯──毕竟最初就是他主动提出这份联姻的。
既然不需要探究,腓力也就凭着直觉去宠爱奥林匹娅丝、宠爱妻子腹中的孩子──以及,寻找新的情.人。
情.人与奥林匹娅丝终究是不同的,那些逢场作戏、纯粹的性.爱而无任何交心的互动不过是一种调剂,过去的奥林匹娅丝无法容忍,与他时不时的出现争吵──而现在这一位呢?
他好奇着奥林匹娅丝的反应,他自己也摸不准自己究竟希望奥林匹娅丝应该阻止或者无视,只不过是凭借着自己的习惯在一次次的夜里从与奥林匹娅丝的床边离开,同一个个他记不住名字、记不清面孔的侍女演绎谈情说爱。
一开始,他迟钝的妻子似乎毫无所觉,他有些不确定,因为另一件事同时烦恼着他──当初试图掳走奥林匹娅丝的那四名佣兵之中的领头人的行踪依旧一无所获。包括被贝勒妮基在内的四个人早已被处死,但偏偏少了那一位,就在他的宫殿、他势力范围之中让对方逃出生天。
事后腓力才惊觉奥林匹娅丝或许就在那一日知道了他半夜中的种种作为。,他当时是有些厌烦,自己的妻子遭人侮辱后,竟然没能抓住那人,一个身分低贱为钱卖命的佣兵,承认这些就等于要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与失败。而为了不让奥林匹娅丝害怕、不造成旁人议论,他不得不拿面目全非的无名尸去顶替那无耻的男人──
他一直是压抑着这阵情绪的,但依然在奥林匹娅丝摔了一罐酒后泄漏出了一点。
那陶器撞击地面碎成片片的声音勾起了他的回忆,画面中有面上遍布乌青、新旧伤口的姊姊及动粗的姊夫,以及过去一揪出点不得意的点便动辄摔器皿、撕缎布的奥林匹娅丝。
而他表现出的一点反感马上得到了奥林匹娅丝的反应──再一次的,奥林匹娅丝武装起自己,隐隐将他排拒在外。
他不缺乏恋爱对象、床伴,一开始,奥林匹娅丝的放任与无视只让他如同久拘在家中、忽然得来出门自由而兴奋、恣意玩耍的孩子般对于旁人不管不顾,他继续寻找新对象,继续在每一个夜晚享乐狂欢──但没有多久,他只觉得空虚而毫无意义,他猜想是对象并不使他动心,因此他又试了几个:琵西雅丝、特罗雅、海伦娜……而结果都一样。
直到一个夜晚,他无心再寻找新目标,而他的妻子正背对着他躺着,优美、如海浪般圆润的曲线,从细腻的裸.露的肩膀、遮盖在裙装之下的胸与臀──他伸手碰触、试探,想同过去一般唤醒妻子肉.体的渴.望。
奥林匹娅丝未能完全清醒,因此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表现──她发出一声厌恶、烦燥的呢喃声,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更紧些。
腓力顿时觉得身体一凉,再没有享乐的心思。
直到一天,他的母亲服毒自杀死在自己的床铺上,他得了这个消息,满腹思绪往卧室的方向走,却被一名侍女拦在路上,面孔有些熟悉,或许是这阵子与他有过□□愉的女人。
「你是……奥林匹娅丝身边的侍女。」他的迟疑得来了身后克雷塔斯及利西马库斯的讪笑。
侍女面色闪过狼狈,「是的,陛下。我叫欧律诺。」但很快想起甚么,提振精神,「安提帕特先生刚才来找过王后。」
克雷塔斯两人止住了笑声与窃窃私语。
显然这位欧律诺巴不得他的近身护卫官也听说这些事。
他还没给出反应,欧律诺继续说:「安提帕特先生将摩罗西亚之戒交给了奥林匹娅丝──」
「王后,她是你的王后。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安提帕特特别挑选出来服侍我的妻子的。」
欧律诺赶忙说:「纵使如此,我依然是效忠您。」
恐怕是盼着王后的位子吧。腓力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你的忠诚我知道了。」
侍女离开后,静默不语的克雷塔斯开口:「戒指怎么会在安提帕特手上,那家伙不是跟阿利巴斯有仇吗?不会是命人从奥林匹娅丝的姊姊手上盗过来的吧?」克雷塔斯的语气中充满了随性与不信任,显示克雷塔斯将之视为欧律诺取得他注意力的手段与谎言──这确实是手段,却不是个谎言。
他无意解释,却也知道一件事:他的妻子並不信任他。
房内,奥林匹娅丝准备就寝,他可以选择质问、选择胁迫奥林匹娅丝将戒指交出来……最后他只是将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了自己妻子。
不过就是一枚戒指,哪怕那群摩罗西亚人将之视为珍宝,他如果真要,大可以将之融了,为自己的冠冕多添点装饰。
但如果奥林匹娅丝认为这能为自己带来一点安心,那么就让她拿着吧。
然后他惊奇的看到了奥林匹娅丝手中未来得及摘下来的戒指。窄面金戒,小小的红宝石镶嵌其上,再无更多装饰。他当然知道这枚戒指代表甚么,这是安提帕特送给他的波吕希娜的,过去他们吵起来时她都会刻意戴在手上宣示一番,但腓力相当清楚,这样寒酸的戒指并不让她心动,这一枚示威意义过大的戒指总是被无数珠宝压在首饰盒最底下。
而他的奥林匹娅丝呢?
他抓住了对方的手,忽然惊觉自己的反应过度。如果是过去的奥林匹娅丝,她肯定会恨不得把手晃荡在他眼前让他看个清楚,但如今并没有──他不得不赶紧没话找话说:「高兴你没有因为仇恨而失去了理智,我为我母亲曾经带给你的伤害感到抱歉。」
之后的日子,他回归到几个月前,不再寻找其他女伴,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用暧昧却不过度的行为进行尝试,试着不让奥林匹娅丝在与他互动时生出过度反感,效果──他不大确定究竟是好或者坏,虽然有时与他一夜贪欢的女性们对他投以的目光被奥林匹娅丝捕捉到时奥林匹娅丝不是无视就是饶富兴趣的旁观,但起码奥林匹娅丝不再因为他的亲昵而表现出冷淡、僵硬。
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那一日,奥林匹娅丝精致的妆容及对着人民挥手致意的笑容格外令他心痒,在一次野外扎营,他与友人饮酒,借着半分的酒意,他推开了试图靠近他的欧律诺,进了奥林匹娅丝所在的帐篷,吓跑了陪伴在她身边的侍女──接着他刻意放纵自己,不管不顾的要了自己妻子,一次又一次。对方则从挣扎、咬踢到渐渐享受……沉沦其中。
他猜想这是他们修补情感的一个进程,不过他也无意再这么蛮横了,他用奥林匹娅丝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去唤醒彼此间的联系,他发觉奥林匹娅丝相当喜欢孩子,尤其是他们的孩子,他的做法显然更大的降低了他们之间的隔阂──他们的孩子有了名字,艾吉莉亚或者埃格斯,最好是两个都有。他幻想亚历山大或者克丽奥佩脱拉照顾自己年幼弟妹的情况。也幻想过当他打败福基思人、统领色萨利之后,他想带着奥林匹娅丝及他们的孩子到美丽的法萨卢斯城游玩……
如果奥林匹娅丝月份再多一点,臃肿、行动缓慢,脸颊上开始布满斑点──他能再坚持彼此的关系吗?
一旦他退出一点,哪怕事后他又想向前跨一步,奥林匹娅丝必然早已退回了原点──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这是他第一次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就在葬礼仪式过后不久,关于奥林匹娅丝的糟糕的一些流言开始传得沸沸扬扬,虽然腓力已经猜测到有人暗中授意这些议论流出并使之甚嚣尘上,但他们人在埃格,腓力打算回到培拉城再正式处理这件事,不过至少在离开埃格之前他必须转移舆论目光好不让奥林匹娅丝难堪。
他指使神官及攸梅尼斯协助他演出一个释梦戏码,正以为一切安然落幕,却被突如其来闯入的皮拉搅得更加混乱。
「不是奥林匹娅丝!这肚子里的孩子不属于王后的!」
她不是奥林匹娅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后的──这些腓力当然都知道。
他环顾惊讶的不能言语的在场众人及奥林匹娅丝──恐惧、不安、惊慌失措……尽管尽可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但奥林匹娅丝的手依然在颤抖。
他选择放声大笑,将之视为玩笑不当一回事,但内心没能克制自己受到奥林匹娅丝的情绪影响。如果──如果大家都知道她不是……那么她还会是他的妻子吗?
「你是奥林匹娅丝。」他一次、两次的这么告诉她,阻断了对方的解释。
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愿去猜测,如今也不想要旁人去怀疑──她只会是他的奥林匹娅丝。他的。
拥抱妻子,延宕几天的事情也随之浮现在脑中:他能再坚持彼此的关系吗?能有多久?
他依然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一刻的他想要与奥林匹娅丝继续走下去。
※※※
当奥林匹娅丝回房时,她以为腓力早已偷跑出去找新欢,结果腓力不只还在,还点着一盏灯,睁大眼坐在床铺上,一见了她眼睛一亮,「你总算回来了。」
奥林匹娅丝收起了一点惊讶,也对,因为女祭司突如其来揭穿她的身分,腓力再一次对她重燃兴趣。
不过才有求于腓力马上就得来了这个机会,奥林匹娅丝一时间也不清自己的情绪究竟是松口气还是紧张──别再犹豫了,既然腓力人在房间,就赶紧说出自己要求吧。
腓力从床铺上跳起身,走过来牵着她的手,「该休息了,你连澡都还没洗──虽然我不是很在意。」
奥林匹娅丝尽可能使自己不显得介意,随口问:「你要陪我吗?」
她蹩脚的邀约很快得来腓力的肯定响应,他们进了浴池──尽管奥林匹娅丝今晚毫无兴致,但她依然有意的默许与暗示,让腓力得偿所愿。
在确认腓力的满足之后,她伸手捧住了对方的脸颊,「腓力──」
腓力喷出一声笑,按着她的手让她继续用掌心贴合他的脸颊,「说吧,你想要什么?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
奥林匹娅丝非常庆幸自己的脸颊早已被热水及激.情的余韵染红,她深吸了口气,「我不想再看见阿尔西诺伊了,我要她离开培拉城。」
腓力先是沉默了几秒,就在她以为对方会跟问为甚么或者与她起争执,腓力只是点头,「听你的。」又眨了眨眼,「我们能再来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