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的夜幕渐渐拉下来,盛开的激烈的夏菊也没有了光彩,月轮将落日一寸一寸地赶下地平线,夜凉了,暑气散去。
紫云站在篱笆院不远处的一课老树后躲着,看着她阔别千年终于再次出现的主人,她却不能前去与她一同度过这困难,一个劲儿的悄声叹息。自从主人从猎场将她带出来以后几乎没怎么笑过,甚至都不与她亲近。就比如今天,她要与那个魔界长子和一个姑娘下山不知道干什么去,竟也不用她,宁愿徒步走下山去,只说让她好好睡一觉不要管这些事儿。这让她很苦恼,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没有了记忆,这一切要等到很久以后才能说清楚。正苦恼之际,只见那篱笆院内的小屋的门终于开了,那老头冲她主人丢下一张席子,说道:“你要留在这儿我也没办法,仔细些别凉着,别到后来受了风寒怪我。”
天瑶见此,蹭地站起来,赶在他关门之前蹿进屋里,人影风似的闪过,让那老头目瞪口呆。
天瑶也目瞪口呆了。看着满屋的酒坛子,有的大到可容下一个人,有的小的悬挂在屋梁上,她闻着酒香,看香烛台上微弱的烛火,自己都被吓了身冷汗,问道:“先......生,你就不怕烧了自己?”
等那老学究回过神来,立马阴沉下脸,大嚷道:“你给我出去!”
“出去也没用啦!”天瑶忙说道,“反正你这里我都见过了!”
令狐虽说曾进过这院子里,却从未进过这间屋子,如今见这屋里结构简陋,到处挂满堆满了酒坛子,剩余的不过一张床,一张饭桌,一座烛台,说道:“先生生活如此拮据,我等不忍,先生还是随我们回去吧。”
“你们......少耍滑头!我活的怎么样我自己知道!”老学究说罢自坐到了床上,将床边一坛酒抱起来,喝了一口,不再说话。
子桀看那老学究的样子甚是没落,不解问道:“先生既然生活如此拮据,又为何要辞职?”
老学究喝的有些微醉,问道:“你们都这样说!怎么,你们从哪儿看出来我过的拮据的?”
“您这连个厨房都没有,灶台还是露天的!说白了你不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不如随我们回去吧!”天瑶说话不经思索,直言说了出来。
老学究听罢将酒坛子放在床上,脚往床边探了探,听见一阵响声,屈膝蹲下,将床边的的木板挪开,只见下面是个洞,乘着个木箱。老学究打开木箱,里面塞满了书。他自拿起了一本,摸索着说道:“瞧,我自从幼时起,到现在学习道法已经七十多年了,当时先帝还在,大兴黄老之学,我以为学这个会让我终身可以糊口养家,可我从未精学过,我只停在一个浅薄的层面,所以我从来没有成过大器。”
“你不是来荆玄当我们老师了吗?”天瑶表示不解他说的话。
学究笑着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积满灰尘的地上,说道:“什么是大器?所谓登堂入室,赢得天家的赏识,名扬天下!而我,连区区楚江相王的门客都做不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三人跟着蹲到了地上,摇了摇头。
学究又捧起坛子喝了几口,说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荆玄的银子还不够花的?你这里也太破了吧。”老头说的那一堆话,子桀硬是没听进去,问得前言不搭后语。
那老头也不介意子桀的态度,只是一个劲儿笑着摇头,又喝了几口。
“你不会是都买了酒了吧?”天瑶听到子桀说也感到非常好奇,依荆玄给他的银子数量,足足可以将篱笆换成院墙,再加上一座简朴干净的卧室。
“丫头!别以为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生自书香世家,自先帝仙逝后,这个皇帝开始信儒家,硬将道法打压下去,我一代道法世家就此没落,至我这里,已是破落至此!我一生连个妻子都没有,只有酒,困能解忧,也能解寂寞,包括愁苦,它才是人真正的朋友!”借着微弱的烛光,学究的脸已醉得通红。
“那为何不回去呢,你照样有银子来买酒喝。”令狐说道。
“我虽一生都不曾成器,可我有良心!实话说,你们从我这里学了多少东西?一丁点儿都没有!道法是靠悟的,而悟性人人不同,我把我的感悟说出来,对于你们这些还未悟抑或未曾想悟的人来说,无疑是对牛弹琴。我如今垂垂老矣,不想再骗人,你们也不愿意学,何苦强求呢。何况我还有个一亩三分地,还是可以维持生计的。”学究笑得十分坦然。
“那您的酒怎么办?”天瑶问道。
“这......”学究迟疑了片刻,叹道:“却是个难题。所以这几年,我一直想离开而又无法离开荆玄,酒可是我的命根子。”
天瑶灵机一动,说道:“先生不妨帮我一个忙,等事成之后,我给你买酒钱如何?”
学究闻言眼前一亮,问道:“多少银子?能买多少酒?”
三人听罢,相视一笑。
等三人被学究送出来已是深夜,整个村落都已睡下了,只得借着月光走路。走至一颗老树前,只见一片紫光背着老树隐隐约约发出来。天瑶似觉察出了什么,低声叫道:“紫云?”
紫云凤凰闻声跳了出来,小跑到天瑶旁边,蹭了蹭她的脸。“我不是要你在家睡觉吗,怎么还跟着跑出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紫云恨自己不会说话,她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凡人,连她说的话也听不懂了。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们终于团聚了。紫云想罢,即刻张开双翼,示意她跳上去。三人乘凤而去,在天中划过一道紫光。
至荆玄他们住的地方,只见院里都没有人,只得将就睡下。令狐本要回自己的地方休息,天瑶担心她弄出声响引起同院的人不满,便留她与自己一同睡,反正平常也是搂着花熏睡,如今墨染花熏都不在,搂着令狐睡也是不错的选择。
另一边是临江,花熏坐在临河的栏杆上,看着远方繁华不减的夜市,有些不习惯。似乎在山中听惯了风声和鸟叫,听着城里的喧闹,总有些不适。
子羽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到她这里来。“子仲选的地方不错,这家客栈看风景的视角是全城客栈里最好的。”
花熏闻言也不回头,只问道:“怎么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么?”子羽望着她说道。
花熏叹了口气,道:“以往这个时候瑶儿都是搂着我和墨染睡的,也不知此时怎么样了。”
子羽见她心里仍挂着天瑶,少不得有些吃醋,不自在地说道:“你担心她睡不着还是自己睡不着?”
花熏竟也认真想了想,说道:“应该是都有吧,你也知道我们自幼就在一起睡的,你跟子桀不也是一起的?这会儿不是在想他吗?”
子羽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没了他占着床有些不习惯,见你也还睡不着就出来凉快会儿。”
花熏听他如此说,笑了起来,“如此说来,我们倒不用担心他们俩的事情了,若有朝一日他们俩不能在一起,倒不如我陪着瑶儿,你陪着子桀,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说什么笑!”子羽忙道,“他这种睡觉也不安稳的我是忍受不了,还陪着他?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花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许久才停下。
三人原是来临江去大明府寻道法先生,谁知碰巧府中忙碌,只得耽搁一天再偷偷潜入。关仲想道明王若是知道自己从荆玄回来必要将自己训斥一番,兴许还会将自己幽禁起来,以他老爹那专断□□的性格,并不是没可能啊。于是只能偷偷联系上自己的心腹小厮前去找自己的长兄,他长兄一向喜爱他又心知自己父亲性格,便不让三人入府,暂先安排在客栈住下,等明日自己将先生送过来。
正说着话儿,只听见一阵轻微的声响,接着是窗户纸被捅破的声音,二人在荆玄的这些日子,已将听力训练得奇绝,一听到便立即警惕起来。不出一会儿就飘过来一阵香气,花熏闻了闻,恍然醒悟,低声急道:“是迷魂香!”
子羽听了立马捏住鼻子,突然说道:“糟了!子仲!”二人忙跳到子羽和关仲的房间,显然子仲已被迷的神魂颠倒,不省人事。只得将他背到窗户外,扔到展开翅膀的鹏鸟背上,见人影忽现,立马跳上了鸟背,鹏鸟等二人坐稳,一个滑翔飞离了客栈。
屋内,两个黑衣人望着屋内已经人去屋空,一个说道:“竟让他们跑了!”
“回去复命吧,幸好少爷并不指望这一次能捉住他。”另一个说罢,二人从窗户跳下去,消失于黑夜之中。
临江城月色正好,光亮铺满了屋顶上的瓦片,如小雪倾城,堆积着反射着光芒。那灰衣男子背着月光迎着夜风站着,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失败了?”他问身后跪着的两个黑衣人。
“奴才办事不力,求少爷责罚。”
“无妨,此番不过试试老幺有无长进,看来同行的二人来头不小啊。”那男子嘴角扬起了一个不经意的弧度,“无妨无妨,反正日子还在后头,大不了再派人去荆玄接他,你们退下吧。”
两个黑衣人应声退下,只剩那男子迎风而立,凉风将他吹的手脚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连心都是冰的。
“老幺,你以为去了荆玄,就可以与我争王位了?你想得美!当初父王不惜背负六亲不认的名声险些打断我的双腿,只为与我树立一个有情有义的贤良名声,怎会为你这点牺牲就放弃我?”关孟想罢,翻身下了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在哪里?”关仲醒过来,发现自己身旁尽是云彩飘过,天光照的他睁不开眼,惊得差点从鹏鸟身上掉下去。
“你安稳些吧!”子羽忙按住他。
“怎么,我们是要回去么?那个先生呢?”子仲坐起来,看着四周,才知道自己此刻还在空中。
“还先生呢,差点儿被人暗算了。”子羽纳闷的很,自己此次来,宫家并不知道,因为若是传到自己父亲耳朵里,少不得要吃一顿棍子的。毕竟在课堂上捣乱的也有自己,何况也不只是捣乱,与女孩儿眉来眼去,暗自传情,要是真让他老爹知道了一怒之下毁了二人婚事可真是要了命。再者他也十分想不明白,而今在自己的地盘被人下了迷魂香,还不知道是为何故。思来想去,无疑是两个可能,一是自己被老爹发现了行踪,想要找人来试探下他的身手和警惕性在荆玄练得如何了,二就是大明府的人,虽说只是子仲的哥哥知道了他的行踪,也许被什么奴才泄露了出去,被明王知道了,要将他捉回去。想到这里,他便将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想法说与子仲听。
子仲听了辩驳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爹啊!可是明王!他要是想将我抓住,怎么会搞这些阴险动作!直接派官兵来抓我不就是了!反正我给他丢的颜面也不少了,他是经常派官兵到我跑的地方抓我的!”
“这可不一定,万一你父亲是想试探你的身手呢?看看你在荆玄学了些什么。”花熏道。
子仲听了嗤笑道:“怎么可能!全临江城的都知道,大明府世子满腹经纶又十分贤良!我老爹可是拿他当王位的继承人培养的,而我,他是把我当龟儿子养的!因此他只管我衣食住行,从不管我功课学习如何。就是因为这样,他一向觉得我不成器,从不让我去学什么东西,这次离家出走,也不全是为了楚江的事儿,我也是想去荆玄修行,学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行不行。”
花熏听了,觉得可笑,怎么说也是父子,就算是说不管,怎么会一点也不管呢,于是说道:“你对你爹误会也太深了吧,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他派人来试探你的。”
“不对啊!”子仲仔细想了想,觉得奇怪,“就算是我父亲或者你父亲试探咱们,你跑什么呀?”
宫羽听了,迟疑片刻,说道:“确实啊,我跑什么?”说完苦笑了起来。
“还跑什么?咱们把先生气跑了!还让幺儿自己一个人把罪顶下来,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要是宫伯伯知道了,会有好果子吃?”花熏说着,白了二人一眼。
二人听完尴尬的笑了笑,子仲又皱了皱眉,说道:“只是我们竟也没把新先生带过来,不知道幺儿怎么样了。”
“无妨,反正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回去看看,若瑶儿那边解决了,就算了,若是还不行,子羽,你就写信给宫伯伯,让他把大明府的那个先生买出来,咱们再去接。”花熏沉吟片刻,看向子羽说道。
“我?熏妹——,我给他写信,你这不是坑我么......要是让他知道,那我......”
“——我不管!反正到时候瑶儿要是交不了差,我就跟你没完。”花熏一脸认真,将子羽还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子羽只得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心里大骂那个出阴招暗算三人的混蛋。子仲闻言也觉得羞愧不已,自觉对天瑶有愧,也不再说话。小鹏鸟顶着尴尬的氛围向荆玄界飞去。
却说墨染送众人出去了,正想着自己要如何帮她们,正见静慧走进来。
“师父怎么这么早来了?我这儿还没收拾呢。”墨染笑着迎上去。
“不早了!你看这崽子们不都跑出去了?”静慧笑着,走到了客厅里坐下,不等墨染说话,便自问道:“昨儿个,你们只怕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墨染心下一动,想也不知道静慧究竟什么意思,日后要在荆玄生活,就算她真的存心刁难她们,碍于楚仞面子也不能直接与她翻脸,便说道:“想来师父自有道理,再者说这天瑶着实要罚一下,否则日后更加淘了。因此我们大哥便知您可能故意而为,就是想锻炼她的性子,也没怎么生气,昨个儿也都是计划了一番先生的事。”说罢,便自捧了杯茶递与静慧。
静慧接过茶,饮了一口,语重心长地说道:“天瑶有你这姐姐,真是好福气。只是你这话儿说出来谁信呢。实在说,幺儿确实有点委屈,这气着先生的也不止她一人,偏偏叫了她一人去,多少都有些别扭。不过,我是故意叫她一个人去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刚才那话是否真心,但的确是如此,我确实磨练磨练这两个小幺儿的性子。子桀是个男孩子,我不好顾忌,有你玄烈师父去教训吧,这天瑶,但愿她能知道教训,等入了江湖,她受的委屈可多了,面子什么的总要放下的,这大小姐脾气和作风,总要杀一杀才好。”
墨染听了,点了点头说道:“师父说的是,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我们做错了事情,总归还是会扯上楚府,再无可奈何她总要知道这一点。瑶儿从小就没受过委屈,我们当初在临江的时候,只要幺儿一受委屈,不等她自己动手,子桀和子羽这些男孩子就把那不知好歹的打得落花流水了。再者她性情乖张,虽然心直口快,却难得聪明,谁敢欺负她,她变本加厉的还回去,反正也没人敢于她直接翻脸,就连同城王府的郡主都要让她三分呢。”
静慧听罢,笑起来,“哦?竟能把郡主也制服?”
墨染便把那郡主和绒绒的事情讲了一遍。
静慧听罢,摇头笑起来,说道:“说实在的,这大楚朝一向敬畏荆玄界的人,我虽常年在山上,也是听了不少那相王府的传闻,那郡主一向仗着自家地位欺软怕硬,如今碰上了天瑶,竟也被制服了。其实一来,她是外厉内荏,虽说是个郡主,猛一下被天瑶这么对待,少不得有些懦弱了;二来楚府在江湖乃至天下声誉颇高,而相王府不然,若是为此得罪了楚府,凭你父亲的本事当真传到朝堂上去,对他们影响也不好;三来呢,谁不知楚府当家的时荆玄界的人,连天王老子都要敬让我们三分,又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王爷。”
墨染点了点头道:“荆玄不为天下一统,只求苍生安宁。”
“你能如此想便好,至于幺儿她们,早晚会明白我的苦心。”静慧道。
“幺儿性急,有什么火儿要发当时便发了,冷静下来也就没什么了,这孩子虽脾气大性格乖张些,心眼儿却不坏,总能理解师父的。”墨染见静慧今天一如前几天那样和善,又听她此言确有点相信了,再者想来她也是同楚仞和故去的楚夫人交情不浅,又怎能对天瑶真的刁难?加之墨染本身也年纪轻,本性善良,便把心结解开了。
二人又继续聊了会儿,至晚上,静慧怕她一人在房间害怕,便将其接去自己的住处去睡了。
荆玄界的多处山峰都高耸入云,月亮看上去也分外的大。若是在阁楼屋顶上看去,那月亮竟如阁楼一般大。当下夜风清凉,吹得人身上暑气散去,月光又拥挤的钻进人的眼里,亮的人毫无睡意,只想在屋顶上与月亮对望上一夜。
“月亮真大。”子桀没了宫羽陪着在睡前说话,觉得床上空旷的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上屋顶上看月亮,正看见天瑶也坐在上面。
天瑶回头冲他一笑,笑容正好和月光相互映衬,明媚的很,说道:“没了二哥陪着睡不着吧?”
他不答话,走到她身边坐下,只道:“这屋里热得很。”
“还口是心非呢!”天瑶轻笑道,“不如以后你就陪着二哥吧,那样我的薰儿就不用离开我了。”
“瞧你!”子桀笑了笑,“你总不能为了自己让花熏不嫁人吧?再者我也不能二哥为了不娶啊。”说罢他看向天瑶正对上她的眼睛。二人呆了一下,立即往四下躲开了。无意间便提到了二人心事,少不得一阵脸红。
许久,天瑶率先开口道:“……今天被那老头儿连推带嚷的,可没生气?”
“生什么气?”子桀不以为然,“咱们闯的祸,总要承担起来,这点事儿算什么,他又没打我脸。”
天瑶听了,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记得你平日里最讨厌热了,今天还让你在这种时候在外面呆了一整天。”
“这是怎么了?”子桀笑着看向她,“竟与我客气起来,我可是说了要罩你一辈子的。再者说,令狐不也陪着咱俩在外面呆了一整天,你不说她,竟与我客气起来。”
天瑶望着他白皙的脸,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子桀见状忙问道:“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咱们明天就没事儿了,事情都解决了,回家也好,在这里睡觉也罢,怎么又愁起来?”
对啊,本来没什么事儿了,可是一看见你,我就又愁绪万千了啊。天瑶心下说着,又对子桀说道:“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年纪最小,所以不管自己做了什么祸事,总有人帮我解决。例如你帮我报仇,子羽帮我嫁祸,老哥帮我顶罪……”她停下来,极力的克制了克制自己的情绪,又说道:“可我们还是长大了,再不能不计后果的去做一些事……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我真的很想你。天瑶觉得鼻子酸酸的。
子桀听了皱起眉头来,“短短几年不见,怎么就多愁善感起来?可是想家了?明天我们就没事儿干了,不如回家看看?”
“可能吧,是有点儿想家,你看月亮这么圆,真让人看得心里难受。”天瑶伸出手摸向月亮,似乎触手可及。
子桀痴痴地看着她,忽然拿胳膊肘碰了下她。
天瑶回过脸来,只见他往自己身边挪了挪,紧紧挤着自己,拍了拍肩膀。
天瑶会心一笑,也不言语,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我就睡一会儿,等你困了再叫我好不好?”
“可以,只要你不怕我趁机怎么样你。”子桀答道。
“你敢!”天瑶说罢,闭上了眼睛。
月色如霜,入窗。
令狐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披上了衣服,借着月光出去寻,到了屋顶尽头,正看见一对璧人的身影在月色下相互依偎着,她会心一笑,安静地回了屋子。
“你要是醒着,我这样抱你你会不会打我啊?”子桀双臂圈着天瑶,看着月亮。
“傻丫头,我当然知道……我只怕比你更急,你才十五岁,倘若有一天,你心里突然有了别人……我岂不是耽误了你?”他望着躺在自己胸口上的人儿轻声说道。
“说来奇怪……我似乎早就已经这样抱过你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为什么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呢……”他怔怔的望着似乎已经睡熟了的天瑶,良久不再说话。
“幺妹,我保证,重桀这辈子……绝不委屈了你。”他的怀抱越来越紧,二人的体温渐渐的相互交融,在夜风下也不觉得冷。
他未曾发现,自己怀中的人眉头微皱,额前突然落下的一吻,使她在眼中打转了无数次的泪终于滑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