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夏天虽然炎热，但持续的日子却短，到了八月中开学的时候，热度已经退却了不少。课堂上所有老师的开场白都是“初三了，你们要重视起来，中考就在眼前，别以为日子还长。”

    补习班的英语课和语文课已经停课了，剩余的数学和物理化学也因为学校放学时间都改到八点左右，变成了周六晚上和周日上课。宋之玦自从上次的嫌弃事件之后好像想通了什么，大大降低了打架的次数，也别别扭扭的坐到书桌前开始复习，宋之玦的妈妈只觉得凌濛沛这小姑娘是拯救了自家儿子的天使，每次在大院儿里看到凌濛沛都和颜悦色可亲热情，心想自家儿子哪怕早恋，找了这么一个也是占了大便宜。

    所有人都开始焦头烂额的时候，凌濛沛和孙端却都不慌不忙。周六晚上的补习班本来是要上数学课，数学老师临时有事，说要迟到半小时才来，好久没有聊天的凌濛沛和孙端正好凑到一起“喂机长，你还记得中考都考了什么吗？”凌濛沛鬼鬼祟祟的贴着孙端的耳朵问，呵出的热气痒痒的拂在孙端的耳畔。

    “不记得了啊，这都多少年了，我算算啊……15年了好么！”

    “哎！你这脑子里怎么不记点儿有用的，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说忘就忘了。”

    “那你给我讲讲你中考的时候都考了啥？”

    “呵呵呵，你吃糖吗？”

    “不吃，你赶紧回答我。”

    “你的意思是要打架吗？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凌濛沛使出了微信表情包大法，猛拍了下桌子一本正经的回答，果然孙端又直接趴在桌上笑的肩膀都微微抽动。

    “孙端怎么了？”“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哎”凌濛沛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撒着谎回答利菁原。利菁原伸手就要咯吱凌濛沛，凌濛沛跳起来从孙端身后绕过去跑出会议室“你去干嘛？不咯吱你了回来吧。”利菁原不死心的引诱她“我去尿尿！”凌濛沛说着冲她直眨眼。“真的不闹啦，快回来吧要上课了。“利菁原又说，凌濛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果然是快到时间了，她走回来重新坐下，前面宋之玦的座位还空着，他每次都踩着点儿来上课，凌濛沛也习以为常了。可是没过多久，老师都来了，宋之玦还是没有出现。

    凌濛沛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在记忆里搜索着，终于想了起来，是有这么一次的，宋之玦又过了差不多半小时才来上课，他放学之前答应了人家去帮着打架，却被宋妈妈堵在了校门口，劝了半天硬是拉回了家，可是进教室没多久，就来了个小混混找他说事情没摆平，一定要他出马，宋妈妈堵住会议室的门不让他走，他干脆从会议室的窗户跳了出去，会议室在二楼不算高，窗外的缓台和高高的花坛正好给他落脚，凌濛沛还记得自己亲眼看见宋之玦跳出去，在刚刚擦黑的天色里，初秋的风鼓起他黑色的外套，像一只大鸟，煞是好看。十四岁的不懂事的凌濛沛还被他跳出去的动作迷得神魂颠倒。

    然而今天的凌濛沛不会任由这件事再发生。

    她装作肚子痛站起来要去厕所，轻手轻脚的走出会议室，走到楼下等着宋之玦，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果然看见宋妈妈推着宋之玦走了过来，宋妈妈看见凌濛沛等在楼下，诧异地问“凌濛沛怎么没去上课呀？”“阿姨我等着宋之玦呢，我陪他一起上去。”宋妈妈知道自家儿子脾气火爆叛逆，只有小女友还能多少降得住他，只好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宋妈妈走远，凌濛沛拉着宋之玦从另一边很少有人走的楼梯直接走上三楼，三楼的办公室已经废弃不用，全都紧锁着门，光线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只够让他们两个勉强看清对方的脸，凌濛沛算算时间，发现小混混马上要跟着来找他了，心里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无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随身带着的水果糖，忽然她想出了办法。

    宋之玦疑惑的问“咱们来这儿干什么？”凌濛沛不慌不忙的剥开一颗桃子糖，又从一条曼妥思薄荷糖里掏出一块儿，把两粒糖一起塞进嘴里“宋之玦，你要吃糖吗？

    一模一样的句子让宋之玦马上联想到上次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发生的事，他刚想说要吃，却没想到凌濛沛已经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上了他的嘴唇，那股清冷甜蜜的香气瞬间也在他的唇齿之间萦绕开来，他低下头，右手托住凌濛沛的脑后，左手紧紧把她环在自己的胸前，无师自通地用舌尖把凌濛沛嘴里的糖卷进自己嘴里，只听见凌濛沛撒娇般的轻声说“还给我”，就把舌头主动伸进他的齿间寻找被偷走的糖果，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进了大脑，强烈的幸福感让他有点眩晕，凌濛沛寻找了一圈，像是累了一样要推开他结束这个吻，又像是舍不得一样吮吸轻咬他的下唇，才松开了环住他的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宋之玦听到她轻轻的撒娇“哎，我要窒息了。”才恋恋不舍得稍微松开了她一点，托着她后脑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怕痒，一边笑一边左右晃着头躲避着，没想到宋之玦重新低下头带着笑说着“还给你”，又重新吻住了她，直到她又开始呼吸急促，才停止了这个吻，然而那两颗已经融化了一大半的糖还在宋之玦的嘴里，凌濛沛气得在他怀里直打他的后背“坏蛋，坏蛋！”“不是你要给我吃糖的？”“切！”。

    “沛沛，你是第一次和人接吻吗？”

    “你猜！”

    “那你猜我是不是第一次？”

    “我猜好了。”

    “哦？”

    “你猜我猜了什么？唔……”

    剩下的话又被宋之玦给吻住了，他再一次把凌濛沛吻到呼吸急促，才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从今之后你只能吻我一个人”停了停“我也只吻你一个人，我发誓。”

    黑暗中，少年英俊的脸上是认真坚毅的神色，真心的如是说，凌濛沛无声地点点头，她完全相信宋之玦这一刻的心意。

    “宋之玦。”“嗯”“能不能不要在学习时间打架？”“啊？”“就是不要在上课上补习班写作业自习的时候打架啊，想到你去打架我心慌。”“我很厉害啊，只有我揍别人，哪有挨揍的时候？”“那也不行！我就是担心啊，担心了我就低血糖，你又去打架不陪我，我怎么办嘛？”“那我以后只在休息的时候去打架好了。”“那你答应我！”“答应你。”

    出来的太着急，凌濛沛忘了穿外套有点冷，她笑嘻嘻的抱住宋之玦的腰，宋之玦把她裹进外套里，她的脸贴着宋之玦的胸膛，只觉得宋之玦的心通通通跳的太快，

    约摸着到了下课的时间，宋之玦拉着凌濛沛溜回教室，果然上课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的，只剩下利菁原、方曦赵明宇，利菁原把外套递给凌濛沛，转过头对另外三个人说“你们仨先走，柠檬我把刚才老师划的重点题告诉你。”“那好我们先走啦，bye~”“沛沛我等你”“不用不用，万一让人家看见咱俩死定了，你快走吧”“那好吧，明天见！”“拜拜拜拜。”三个人聊着天走远了，凌濛沛才指指书桌里塞着的孙端的书包“他人呢？”

    “刚才来找宋之玦的人没找到宋之玦，不知道和孙端有什么仇，把孙端叫出去了还没回来。”再也掩饰不住焦虑，利菁原的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赵明宇他们都没看见那个人，孙端出去之前叫我不要和他们说，怎么办啊柠檬！”

    “手机给我！”

    “啊？”利菁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凌濛沛，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人拿诺记的手机了，但是一般学生都会关机，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开机，但是孙端一直说自己习惯了24小时开机，凌濛沛心急火燎的按下孙端的电话号码，输错了好几次，终于拨通打了出去，她拿着手机冲出会议室，听见诺记经典的铃声在走廊的另一端响了起来，她回身把电话塞给利菁原，向声音的方向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

    走廊的尽头，孙端靠在窗台上，神色如常的像是正看着外面的月色，凌濛沛刚想张嘴抱怨他怎么一声不吭快要吓死她们了，低头却看见孙端的左手臂一片鲜红，她颤抖着凑近蹲下，借着月光，看见一道狰狞的伤口横在他的手臂上，翻开的皮肉狰狞的像一张合不拢的嘴，跟过来的利菁原晕血，软软的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利菁原，你先走吧，有柠檬在这儿。”利菁原只能虚弱的点点头，扶着墙转身抱着书包离开了。

    凌濛沛只觉得一阵眩晕，她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孙端反而伸出右手摸摸她的头顶“轻抚狗头不害怕，只是看着深，实际上没什么。”

    “机长，你是不是傻？”她带着哭音问“你怎么不喊出来，一声不吭是要闹哪样？”

    “喊出来你家宋之玦可就要炸毛了。你不是白按着他了。”孙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描淡写。

    “那你也不能拿血肉之躯抵抗暴徒啊！”

    “都说了没啥。”

    “不行！你等着！”

    凌濛沛跑回走廊另一端找内线电话，孙端听见她对着电话冷静的说：“妈，我同学上完课下楼的时候在楼下那堆铁皮那摔倒了，胳膊给划开挺深一道口子……是孙端……好，好，我知道了……我带他去卫生队等你。”

    凌濛沛放下电话，跑回会议室，肩膀上挂着孙端和自己的书包，关了会议室的灯又跑回来“好在楼下有一堆铁皮，我妈早说了这玩意儿放这儿危险，不然真是圆不过去，更好在我妈是医生，方便多了。来，你把胳膊举高我扶着。”她扶着孙端举高的胳膊。“柠檬，咱俩这架势好像举炸药包哎。”“机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甩包袱抖机灵了啊！”“怕你紧张嘛！”

    说着话往楼下走，凌濛沛还问他“我说机长啊，你这么个英明神武的人物怎么就让小孩儿给砍了的？”

    孙端没回答，是因为那时候他刚好听见楼上的宋之玦在问这是不是凌濛沛的初吻，忽然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身体的反应漏了几拍，再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挨了一刀，而那个划了他的小孩儿，看见血吓得扔下刀转身就跑。

    走到卫生队，凌濛沛的娘亲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孙端的妈妈，又叫来了外科大夫，检查了一番，好在神经和肌腱都没大碍，打上麻药缝了针，叮嘱孙端不要碰水，定期去医院换药，孙妈妈就陪着孙端回家了。回家路上，孙妈妈心疼得直掉眼泪，孙端再三保证以后走路一定小心才哄好了妈妈，手上的伤口疼得一跳一跳的，孙端觉得自己心里也跟着有一下没一下闷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