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飞异三郎架起阿紫,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走远之后看没有人追上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猿飞简单包扎了腹部的伤口,又看看刚才剧烈运动后又脱臼了的左手臂,关节处已经肿起好大一块,她想了想,决定回家再处理。
阿紫一直勉强睁着眼睛不闭上,但神智受那根假死针的猛药影响,又有点迷糊起来,靠在猿飞肩上轻轻叹了一声:“你何苦呢……”
猿飞笑答:“我可是照着你的建议来的。多谢啦……要是不刺激一下神威,他兴致来了虽然不想杀我,但真可能一拳一拳停不下来不小心干掉我。”
虽然惨,但死里逃生,两人说话的气氛也轻松起来。
“从他说不想杀你开始,你就该很有胜算。哪怕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假装一下也行啊……谁知道不仅迎上去吃对方两拳,还自己给自己一刀……我给这建议时以为你是个惜命的……没想到你这么……”阿紫边抱怨着,边皱着眉闭上眼睛。
“……救了你还这么多话。回去给我老实交代,你跟那些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猿飞异三郎一边走,一边轻笑着:“你也真可以,那根伊贺特制的假死毒针能让人昏死过去好久,你却能这么快就醒了,看来毒针是放太久保质期过了么。”
“唔……”猿飞话还没说完,阿紫已经迷糊地昏睡过去,嘴里还不忘喃喃着:“你的……伤口……”
“又睡了……难道刚刚是因为在危险中,需要警觉所以拼命忍耐着不敢晕过去么?”这么想着,猿飞心里升起对阿紫的敬佩和她对自己关心的感动:“放心,自己捅自己,我还是能拿捏得好力度的。”
神威看着两人消失在黑暗中,腿下一软一屁股坐下来。
他伸个懒腰对着屋角道:“阿伏兔,看够了就快出来带我回去。”
“哎呀哎呀团长真是好敏锐~”屋角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阿伏兔笑着踱出来:“被小猫挠了?看你披头散发手脚挂彩的……你果然是真中毒了。”
“那女人带来的东西好吃,多吃了几口。”
神威坐在地上挠挠头:“刚刚打架就有点使不上力,现在一停下来就腿软。”
“要不要我去追那两人?她走不快。”阿伏兔蹲下来看着神威。
“不必追~晋助没有识破的话,那个男人还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神威自信满满地说着,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东西——
一缕染着血的紫色头发。
“那个男人……?”
阿伏兔微微张了张嘴,心想我收回刚才夸你敏锐的话。
那双脚和那个美好的身板,那个假佐佐木分明是个妹纸好吧!
阿伏兔大叔撑着脑袋想:这妹子聪明是很聪明的,可惜面具和假发套都没摘下来,不知人长得如何。
“下次你会带来什么惊喜呢,我的点心。”
那边厢神威的想法完全不同,他眼睛锋利地眯起来,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
阿伏兔看着他期待的样子,皱眉道:“团长,你真要留着那个假佐佐木骗高杉?你真相信她能让死人复生?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好事的啦。”
“没有?可是你跟我说过,地球上有很多奇怪的事——比如有人能活几百年样子不变;有人可能脑袋都掉了但还是死不了;还有人在同一个时空死了又活过来好几次,但是都没有人发现……之类的。”神威睁着无辜的蓝色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阿伏兔。
“我是说过,但那只是传说!传说!就像……童话故事那样的。”阿伏兔挠头,看着神威感兴趣的表情,语气忽然严肃起来,像教训一个孩子:“而且就算真的遇到这种事这种人,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躲得远远的,不要跟这些奇怪的事扯上关系!哪里有迎上去的道理!”
“啊?为什么?如果有这种人,那他肯定很强啊!我想跟他们打一架。”
神威的眼睛更加亮,像有小星星。头上的呆毛也开心得抖了抖。
“团长你卖萌也没用!”
阿伏兔扶额:“事出反常必有妖。有违常理的事情总会有代价或者厄运。”
不老不死?死而复生?重生轮回?
——逆天而行,岂无果报!
不过……估计我们不会这么背碰上这种传说中的事吧——这么一想,阿伏兔又放心了。
“……厄运啊……”神威不说话了。
盯着手心里的头发回味了一会儿,神威忽然转过头对阿伏兔说:“不过……那男人的脚还真是挺好看的,像女人的一样,他肯定是个……你教我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啊对,他是个伪娘吧!!”
“……”
阿伏兔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家的团长越来越重口了,对个男人还能这么有兴趣。
他莫非——是个深柜?
阿伏兔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一个激灵:
“……你观察得还挺仔细。”
猿飞回到家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快散架了。
按照约定,回家后有真选组的人接应,她要把录制好佐佐木罪证的眼镜交出去。
她没想到的是,是鬼之副长土方十四郎亲自等在她家门口。
“是你亲自来等啊……看来大猩猩很重视这份罪证。”猿飞菖蒲看到他严肃的目光扫过自己脱臼的手和一片红的腹部,故作轻松地笑问:“怎么不进房间里去坐着等?”
土方看着面前“佐佐木异三郎”的脸,仍然有些不适应这是猿飞菖蒲。知道她不愿让别人担心,一边帮她接过阿紫,一边顺着她的意思说话:“你是不是忘记交电费了……房间里太黑,还是外面月光好……这人是你的同伴?”
“嗯……”猿飞菖蒲含糊地回答。给他知道了阿紫是攘夷浪人的人就麻烦了。
她累了,也懒得编谎话,坐在自己的沙发靠垫上,指挥土方把那枚录制了佐佐木罪证的眼镜小心地做好了备份,然后把自己的备份收好。
土方十四郎也收好特制眼镜,盯着她腹部可怕的一片血红道:“你的伤口不用先处理一下?”
“不碍事,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这一会儿。我要先休息一下。”
猿飞菖蒲扯下脸上的假面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头紫发如瀑泻在肩上。
半寸深的刀口,看起来确实可怕。但她当初只是为了骗过神威,自己选了个不致命的位置捅,跟她多少次出生入死的经历比,的确不算严重。
土方十四郎看着她的手臂脱臼,皱眉道:“需要我帮你包扎么?”
猿飞菖蒲摇摇头:“我没事,你快走吧。快去安排,别让佐佐木回过神来找高杉。不然好不容易的先机又会失去,佐佐木多一刻不软禁起来,我们便多一分危险。真选组别让我的努力白费啊。”
“……”
听到这话,土方十四郎眼里精光一闪。便站起身退后一步,向着猿飞菖蒲轻轻鞠了一躬:
“真选组承你此情,必当回报。”
临走前,土方十四郎帮她给阿紫喂下了假死针的解药,并让她躺在猿飞身后的被褥里睡下。还帮猿飞菖蒲把窗口打开,让一片月光撒进房间里充当照明。
猿飞菖蒲本来不愿开窗的,虽然是深夜,她也担心开窗会有人闯入或者被窥视,有危险。可是土方十四郎告诉她:“这附近真选组会巡逻,你们御庭番首领也布置有暗哨。何况主要敌人今晚被你搅合了一下,不会有太多危险。”
猿飞菖蒲听到“御庭番首领”时惊奇的神色一闪而过,轻轻咬了咬下嘴唇。
服部全藏离开江户前,在松平片栗虎的布防会议上,说明过他对忍者的安排,当时布防也涉及真选组,所以不仅近藤勋,土方十四郎也在。
除了对几处重要人物的盯梢,服部全藏还在几个多余的地点——比如这里,甚至万事屋附近——安插了服部家的暗忍。
在会议后,近藤好奇服部全藏布置暗哨的地点时,这位御庭番首领笑道:“只是某人的几个常去的窝罢了。”随后又自语:“这段时间会很辛苦,我不在也看不住她,惟愿所做的这些,能护她睡几个安稳觉。”
这个“她”,现在想来,就是刚刚那个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女忍者吧。
土方走出房门吸了口烟,不觉想起了一个爱吃辣的姑娘。
如果自己当初……也曾经这样温柔地呵护过她,是否现在就不会这么遗憾?
他拍拍衣袋里的罪证,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