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娘死了。

    魔后疯了。

    一夕之间，长生宫中发生的巨大变化立刻传遍了整个魔界，甚至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能让这两人发生如此重大的变故。

    无垢殿内，卓妖妖正精心摆弄着盆中的佛陀花，看着如白莲般出尘而不染的鲜花上绽放出的淡黄色的花蕊，手指轻触，花蕊如婴孩般脆弱的颤抖，嘴角挂起淡淡的笑痕。

    可是待笑痕隐去时，眼前又浮现出鬼娘自毁魔元前的那一幕。

    她前往长生宫并非是要那人死，只是依照含沁心高气傲的心性，在被她认出来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经活不下去了吧。

    曾经凤凰一族高傲的天女，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无声而死的下场，终究还是残忍的；不过，她也没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因为她知道，或许自己的下场甚至还比不上含沁；最起码含沁死了，能干干净净的彻底解脱，可她呢？……未必吧！

    想到这里，卓妖妖就想到在离开长生宫前，璃澜问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凤倾瑶，在你心目中最爱的人究竟是谁？自己的师父紫阳上仙还是魔尊夜冥枭。”

    那时的卓妖妖是背对着璃澜的，可是就在她张口说话的时候，璃澜却是像看透了她的内心想法一样，突然哈哈大笑了数声后，就哭喊着大叫：“尊主啊，请你张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究竟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为爱而生，为爱而疯，曾经让神界诸神都为之怯怕的魔后就这样走向了她人生的低谷，在疯狂中熄灭了自己最后一道火光。

    一个死，一个疯，从此魔宫中再无长生宫，再无那笑颜明媚的那个人。

    夜冥枭回来，在听幻魔将长生宫的事情回禀之后，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跟着就走进了无垢殿。

    无垢殿内四季如春，跟魔气环绕的魔界相比简直就是第二个世界；在这里，空气中没有难闻的血腥味儿，只有满殿漂浮的淡淡花香，潺潺流水，光滑鹅卵石，还有生长茂盛的草木，简直要人恍若置身仙境，流连忘返之际难以自拔。

    夜冥枭一走进无垢殿就看见卓妖妖正坐在一处圆石上喂养着清澈池水中的锦鲤；这些锦鲤是百年前他为了凤倾瑶亲自从神界神池中捉回来的，整个六界加起来也不超过七条，可他却有这个本事，硬是能在诸神面前生生抢夺了五条回来，气的诸神差点冲到他的魔宫讨要，要不是忌惮他的法力，恐怕早就跳上门夺回去了。

    悄悄走上前，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归来，然后趁着她不注意，就从后面轻轻地将她环进怀中，那一瞬间，怀中柔软芳香，让他瞬间沉醉其中。

    其实在夜冥枭出现在无垢殿的那一刻卓妖妖就知道他来了，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也便默许的纵容着。

    “听人说你去了长生宫。”低缓的嗓音温柔的在她耳边响起，满满的都是化不开的宠溺。

    卓妖妖放下手中的鱼食，顺势靠近他的怀里：“凤含沁死了，璃澜疯了，你可心疼？”

    “我只心疼你。”说着，夜冥枭就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嘴边，爱恋不已的亲了亲：“你要是嫌她们碍眼跟我说一声，自有人会替你动手，何必折腾的自己亲自来办。”

    说完，夜冥枭就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略带疲惫虚弱的脸颊：“怎么回事？我这样养着你，让你什么都不干，怎么还是这幅虚弱的模样？”

    卓妖妖眼底光芒一闪，在他面前完美的遮住自己的情绪，靠上他的肩膀，岔开话题：“不管怎么说璃澜也是你的魔后，她倾心于你多年，我还以为……”

    “她的倾心，我承受不起。”说到这里，夜冥枭的声音沉了下来，隐约还能感受到里面的不悦和冷森的杀意：“如果不是她，你不会就那样离开我；这么多年留她在我身边，我就等着这一天；我要让她知道，不是她的就不能妄想，纵然妄想了也要好好地隐藏着自己的丑陋欲望，要不然，就是万劫不复。”

    听到夜冥枭这样说，卓妖妖也大致猜出他恐怕是已经知道当年凤倾瑶魂飞魄散的事与璃澜是分不开的。

    只是，她还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隐忍，明明恨毒了那个女人，却还是娶了她，让璃澜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幸福的时候却不知，等待她的却只有痛苦和毁灭。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才是最残忍的那个，现在看来，他也不遑多让；不过也是，能够成为魔界的至尊，没有这点城府和心性恐怕也无法坐稳这个位子。

    卓妖妖环住夜冥枭的腰，依赖的靠在他的怀里：“我们都不要想了，反正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除非是我想死，要不然没人能够再伤害我。”

    听到卓妖妖这样说，夜冥枭也像是释然般的长长的出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又看见了百年前她绝望求死的眼神。

    “阿瑶。”夜冥枭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一下就将她扶起来，直直的看着她暗红的眼睛：“阿瑶。”

    这样有些慌乱甚至像是在惧怕某种东西的样子的夜冥枭还是卓妖妖头一次看见，瞧他张皇无措的像个孩子，她却是温柔一笑，伸出手触摸着他的脸颊，温柔细心地擦掉他额头上瞬间渗出来的冷汗。

    “瞧你，我不是在你身边嘛，怎么这么急切的喊我的名字。”

    夜冥枭抓着她肩膀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肯甘心：“答应我，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好不好？”

    抚摸夜冥枭俊美脸颊的手几不可查的微微一顿，甚至连脸色都有些来不及遮掩的一僵，在看见夜冥枭紧张的神情时，卓妖妖知道，自己恐怕是又吓着他了。

    “夜冥枭，我很好，你不要害怕。”

    “可是，我总是觉得有事瞒着我，阿瑶……”说着，他便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她的身上，更是疲惫的将头埋于她的颈项之间：“我好怕再一次看不见你，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就算是你联合紫阳一起伤了我，我都没有怪过你；只有一件事我埋怨过你，就是你不见了，让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真的很努力的去找了，六界、地府、鬼界、人间，所有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找了，可我就是找不到……找不到……我差点都疯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卓妖妖伸手轻拍着他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的脊背，这个强大的男人，为什么每次都会为了她而伤的遍体鳞伤。

    夜冥枭，你知道吗？

    我们都是不完整的了，就算是像现在这样紧紧地靠在一起，也是不完整的。

    你越是害怕失去就越是渴望靠近，可在靠近后就更加害怕失去，就像是患上了难以根除的恶疾，一边自残般的汲取着，一边又害怕般的追逐着；而她呢，作为给他最大伤害的人，却只能看着他心底的伤痕无法复原，只能选择默默看着、默默守着。

    不过，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厉害到好像已经知道了不久之后将要发生的事；她，该如何对他说，又该如何面对他的真情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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