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单调的白色,二大爷躺在病床上,问我今天中午能不能给他买份红烧肉,我说医生不让,他说你把医生叫来,我只好去。
“宋医生,麻烦您给我二大爷打一针安定剂,他情绪有点不太稳定。”
“没问题,这都是必须的”。宋医生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同学,我对他很有亲切感,连说话都都是那么不着调。
我带着宋医生到了二大爷的病房。
“医生,我想吃红烧肉,行吗?”二大爷笑呵呵的问。
“行,那都是小事,都必须的。”宋医生一本正经的说。
宋医生一看就是干过兽医的,知道怎么对付那些不安静的病人。然后拿出了针对着二大爷就开始扎,把二大爷直接疼晕了,我说宋医生你真有一套,药都不用我二大爷就稳定多了,宋医生摆摆手,说:“这都是必须的”。
二大爷醒来以后忘了要吃红烧肉,一门心思的找枪,我问他要干啥,他说要干宋医生,我说人家怎么了,二大爷咬牙切齿的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摸着被宋医生扎的像蜂窝一样的屁股。
二大爷终于康复了,我不忘了去感谢宋医生,宋医生连说没事,都是小事,都必须的。二大爷坐在轮椅上死死盯着宋医生,我赶忙拍拍他,说咱回家。宋医生拉住我说二大爷情绪好像又不稳定了,用不用再扎一针,我说,那就再扎一针吧。
我推着晕过去的二大爷回了上了车,这次,我们衣锦还乡。宋医生把我们送上了车,说下次有病了来找他,打八折,我说医生你真像我一个朋友,宋医生摆摆手说,那是必须的。
车子飞速行驶着,透过车窗看见了外面白色的世界,不知为什么,家乡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一场场雪,可是我却如此怀念,也许真的是二大爷说的那句话:每一场雪,都有一个故事。
下了车,我推着二大爷走在积雪上,咯吱咯吱,像有人在弹一首曲子。
小村子炸开了锅,二大爷再一次成为了村里人的焦点。我问二大爷想吃点什么,二大爷说想吃饺子,然后我给他煮了袋方便面。
躺在床上,我突然很想出去走走,我来到了那所如今已经躺破败的学校,想起了十几年前这里的欢笑与眼泪,仰起头,把眼泪憋了回去,直接躺在了厚厚的积雪上。开始回忆那些年。
我们都走过荒凉,体会过绝望,最后,成长。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提起的过往。
我躺在雪上,望着天空,阳光洒在我脸上,我睡着了。
七月,学校窗外的树上蝉凄厉鸣叫着,似乎在诉说着着即将离别的心情。老师发完了暑假作业,我拿着语文作业翻开第一篇,是要我们对即将到来的暑假和这个学期写点感想。我想了想不知怎么下笔,玲玲夺过我手上的作业本,拿着钢笔在封面唰唰写了我的名字,然后翻开在第一篇写了一段话,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窗洒在她的侧脸,课桌上倒映出她拿着笔写字的影子,安静,美好,我开始讨厌这漫长的假期了。
“给你。”玲玲脸红红的把作业递给了我。
我看了看她在书皮上帮我写的名字,很漂亮,和她一样。
翻开了第一页,一行字映在我的眼里,也闯进了我的心里:
暑假就要来了,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回了家,二大爷坐在轮椅上正吃着方便面,不时再喝口二锅头,忙的不亦乐乎。二大爷问我吃了吗,我说没吃。
二大爷把剩下的汤递给我说:“你喝点吧,不够再添点水,多喝点就不饿了。”
“草你大爷”。我说。
“你真不喝吗?”。
“刘大哥喊我去他家吃饭,我一会就去。”
“哦,他妈的”。二大爷脸色变了。
我不理他,穿好衣服,刮了刮胡子,想了想又把二大爷的军大衣扒了下来穿上,等到下午,我踩着路上的积雪,在冷冷的寒风里向刘大哥家走去。路过李寡妇家,这个年少时二大爷经常带我来的地方,望着熟悉的院子和杨树,如今都已经空了,只剩下荒凉,留下些回忆,我又开始怀念感伤起来,李寡妇在两年前嫁给了隔壁村的光棍,听说她是哭着走的,走之前特意去了二大爷家门前坐了很久,直到光棍不耐烦的催着,她才擦了擦眼泪跟着光棍走了。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爱着二大爷,爱情就是这样,盲目的去追寻未知,却不懂得真正爱你的在你身边已经等了你很久。二大爷知道以后拿着枪就去了光棍家,后来被人毒打了一顿踹了出来,我说你拿枪还干不过他们?二大爷说忘带子弹了。我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到了刘大哥家,走进了院子,推开了木门,大声喊:“大哥,我来了”。
“你来了”。刘玲玲俏脸微红的说着。
“你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你大哥呢。”我有点手足无措。
“他在厨房做饭呢,你快坐炕上暖和暖和”。玲玲说着帮我脱去了大衣。
“在城里挺好的吧?”我以为我已经忘了曾经那段懵懂的感情,没想到再见到她时我还是心噗噗通通狂跳不止。
“还行,你呢?听说你才回来不久,在外面过得怎么样?”玲玲眨着大眼睛问。
“嗯,还行。。。”我不知怎么说起。
刘大哥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子菜,叫我和玲玲快来吃饭。玲玲拉着我坐了过去。
“咱哥俩好几年没一起喝酒了”。刘大哥这几年成熟了不少。
我端起酒杯一干而尽,玲玲帮我和大哥倒满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三个人开始聊过去,聊这几年有趣的事情,有些空荡的屋子里传出一阵阵笑声。喝了很多,地上摆满了酒瓶。
“哥,你再弄俩菜去。”玲玲说。
“不用了,这菜都吃不完,还弄什么?”我看了看桌子上都没怎么动的菜说道。
刘大哥递给我一根烟,深深吸了几口。转身走了。我问他去干啥,他说去厕所一个人静一会。
我有些晕了,突然感觉有人抱住了我,我擦了擦眼睛一看原来是玲玲。
“玲玲,你怎么了?”我拍了拍她问道。
“我好想你,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玲玲哭着说道。
我闭上眼睛想起了我和她曾经的点点滴滴,眼泪流了下来,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用力的抱住了她,生怕她像几年前一样溜走,消失。玲玲突然吻了我,我推开了她。
“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打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的推开门走了。
刘大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安慰着不停抽噎的玲玲。
出了门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就这么躺在了雪地里,拿烟的手不停的抖,看着天上的太阳,眼泪又掉了下来,几年前她抛弃了我去城里上大学,我一蹶不振,整日和二大爷醉生梦死,我以为伤口已经结了疤,以为已经把她忘了,没想到原来一直忘不了,她这几年常常会通过刘大哥联系我,我一直逃避,今天见到了她,不像梦里一样没有温度,感觉真的很美好。
二大爷走了过来,我抱着二大爷不停地哭,二大爷踹了我一脚,把我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