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檀颜参见太子殿下。”得了便宜卖乖,说的就是沈筠这时候的表现。萧蔷最好的就是面子,若有人挑战她的权威,当众或是背地里给她没脸,她就一定连牙根都咬起来。
既然宫羽帮她当众羞辱了萧蔷,那么她便发发善心提醒一下众人,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大丰朝将来最有权势的男人呢!而且,既然他都肯当众羞辱太子妃了,还不快扑上去!
果然,众人如梦初醒般,莺莺燕燕的声音顿时汇成一道温软的问安:“参见太子,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这等酥软的嗓音,宫羽顿时享受地眯了眯眼,那等阴鹜的神情便收了收,转身作势要亲自将沈筠扶起来:“颜儿就不必行如此大礼了,大家都起来吧。”
萧蔷顿时一口银牙咬碎,这女人一声问安,而后众女子问安,这场面像极了她在统领着所有的女子,好像她才是这些女人中最尊贵的。那种本来属于她的无上的荣耀,一瞬之间就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夺了去!这可是这么多年来都不曾遇到的事情!
而且宫羽喊她什么?颜儿?!都到了这么亲热的地步了!放着她这个结发的太子妃不要,甩了她的手反而去牵起这个地位低贱的女子,这比当众甩她脸色还要让她难堪!
萧蔷阴狠的眸光打在沈筠脸上,这个可恶的狐狸精,究竟什么时候勾引上宫羽的,她怎么不知道!
沈筠本轻皱了眉头欲要巧妙地躲开宫羽伸过来意欲牵她的手,忽然感觉到从萧蔷身上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浓浓杀意,便临时改变了注意,任由宫羽牵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今日宫羽着了一件羽白色的绣金龙的袍子,将一头乌发束于头顶,用一个镶金珠的玉冠固定住,倒显得整个人比当日见沈筠的时候还要精神,还要意气风发。
毕竟承袭了大丰朝最优良的品种,宫羽若是收拾起来,还是有个人样的,很容易将那些不知世事的小姑娘骗得晕头转向。眼角的余光瞥见众多面红耳赤的女子,沈筠嘴角勾起一丝冷冷讽刺的笑。
“多谢太子。”沈筠就着宫羽的手站起来,收回袖中便悄悄用袖中的丝帕狠狠地擦了擦手。
“颜儿你又跟我客气。”宫羽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还在回味着沈筠柔胰的酥软,当真无骨若水,透着一股冰泉似的冷,真想握在手里好好地暖一暖。
宫羽不过一句随心的话,再次引得众人将恶毒的眼神投向沈筠。
今日赏花品酒大会请来的不仅有少女,还有京城中有名的贵州字第,由一汪大湖将将男女隔开,各设宴席,宫羽此番过来不过是尽地主之仪而已,须臾是要回到对面的宴席去的。
待宫羽走远,萧蔷走到沈筠身侧,低低地凑到沈筠耳边道:“跟本宫抢男人的女人,每一个好下场。”那种透着阴冷的威胁,仿佛一尾浑身黏糊的蛇攀上沈筠的肩膀,意欲绕上沈筠的脖子。
可沈筠已经死过一次,这样的话她也已经从萧蔷这儿听过了。
沈筠冷唇轻勾,轻轻凑近萧蔷耳边道:“你放心,宫羽这样的垃圾,也只有你会把他当宝贝。”
萧蔷猛地一愣,待回味过这话中的讽刺与不屑,沈筠已经施施然在她原来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只不过原先一点都不起眼的位子,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
萧蔷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女人也太大胆了!贬低她不算,竟然连太子都敢骂!萧蔷的眼眸喷射着火星,拧了长眉就欲发作,忽听一个尖锐的高声报道:“残王到!”
不管是湖的这边,还是湖的那边,众人的目光都“哗”地一声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残王。沈筠心思一动,便也顺着众人的看向看去。第一眼便看见一个窝在轮椅中的清瘦男子,一方狰狞的银色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骨节分明的手执着一方白得纸似的帕子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着。宽大的雪色锦袍套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瘦弱,因为咳嗽,他浑身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都能咳死在他的轮椅之上。
再看他座下的轮椅,上等小叶紫檀精雕细琢而成,上头盘龙走凤,满是气派,配上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倒形成了一幅凄美得诡谲的画面。
仿佛感觉到沈筠打量的眼神,宫潋在咳嗽的间隙稍稍抬头瞥了沈筠一眼,虽只是淡淡的一瞥,沈筠却猛地收紧了她袖中的手。那双深邃如海的眼,她见过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她也见过的!
一年多前的一个雨夜,一个破庙,她结识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当时她已不是身份高贵的沈家嫡女,不过一个刚被贬作贱籍的可怜女子,雷声隆隆中发生的那一切,她至今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梦。若不是郭福海郭公公及时赶到,她就要被发配边疆充入军营……
暗夜中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然而他的气息,他的眼,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等待着与之相符的那一位出现,然后对上号。
沈筠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站着和她说话,倒下的瞬间还不忘将长剑横在她面前让她不要靠近,这个以轮椅代步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呢?
沈筠失望地错开眼,也就没有看见宫潋眼中闪过的失而复得的欣喜。那种大海捞针的感觉终于离他而去,他要做的便是等,等那一个良辰吉日,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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