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巳时左右,果真有太子府来的黄帘车马车准时停在檀宅门口,檀梅特意学了沈筠的模样穿上一身浅紫色的滚雪细纱长裙,蒙了一面晶白色的面纱,喜滋滋地上了马车。
待黄帘马车开始启动,沈筠的紫帘马车方才从角门驶出来。沈筠在紫樱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跟在黄帘马车后面朝太子府行去。
太子府今日异常热闹,只因今日不仅是所谓的赏花品酒大会,还是所谓的一年一度的“选美大会”,顾名思义,今年的桐安第一美女与第一才女,都会在这个太子府所办的宴会上诞生,所以今日来的多是达官贵胄或中层仕族家庭颇有姿色的女子。
这不,沈筠还未到达举办画展的园子,远近便听见莺莺燕燕的声音,三五成群轻声细语莲步轻迈,空气中充斥着各种脂粉香料的味道。
“喂--!”
沈筠才进园子,便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子尖叫声。循声望去,便看见一名穿着翠绿色软烟纱裙的女子拧着细长的眉毛提着裙角万分不满地指责她对面的女子:“喂,你怎么回事?走路不看道的吗?我这可是江南新进的料子,这下给你弄脏了,你是故意的吧?”
她对面的女子一身玫红色锦绣罗裙,瞥了率绿纱裙一眼,嘴角一歪不屑地回道:“江南新进的料子有什么了不起?就连我们家的婢女穿的都比你身上的新,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你可知道我身上的裙子是什么料子?寸锦寸金的蜀锦,我表姐前些日子得了几匹布料,便送了我一匹,才做了这么一身。”
二人面前的地上赫然是一只碎了的酒杯,碎片散了一地,好在没有人被割伤。翠绿色阮烟罗纱裙上果然沾了些难看的酒渍。
沈筠找了个角落又便于观战的位置,悄悄地坐了下来。
穿玫红色锦绣罗裙的女子沈筠是认得的,姓高,闺名紫琦,当今右丞相的第三个女儿,从小跋扈惯了,十三岁就听说她为了惩罚一位打破她一盆心爱绿菊的丫鬟把那丫鬟的手给打断了。而她口中的表姐,正是当今太子妃萧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而另一个绿裙子的女子沈筠也见过几面,姓铁,闺名如兰,大将军铁由检的第七个女儿,难得是个嫡出。她的母亲是江南道御史的女儿柳氏,是以生得一副江南女子的好面孔,又为将门之后,难得文武双全,在京中也算得一朵美人花,只是脾气比常人急一些。
这不,一听高紫琦拿太子妃萧蔷做挡箭牌,嘴边便扯开一抹讽刺的笑:“你表姐?成天就只知道你表姐你表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啧啧,真是替你担心,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独当一面呢?”
“你……”高紫琦顿时面上一阵红一阵紫,铁如兰说得一点都没错,她从小可不就是在她表姐萧蔷的影子里生存的吗?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她的表姐萧蔷如今是太子妃,过几年等太子登基,那可就是皇后了,母仪天下,天下还有哪个女人比她尊贵?所以表姐这棵大树,她是一定要傍的。可这么当众被指责,高紫琦还是觉得很没面子。
然她再欲说什么,铁如兰却已经无心与她争辩,牵了丫鬟的手便从她身边走过。
铁如兰抬眼四望,园子很大,四处都设了座椅供赏花人休息,莺莺燕燕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好不热闹。忽然,铁如兰的视线被一个浅紫色的身影吸引。但见一处紫藤花架下,一名女子独自淡然坐于花下,满身的轻纱如莲,当真比花还美,只可惜那浑身的气质,倒有些清冷不易接近。
沈筠正为没戏可看感到遗憾,却见铁如兰朝她笑了笑,迎面而来。那步子款款的,带着三分轻快,丝毫不因为裙子上的酒渍而乱了情绪。
临到跟前,铁如兰轻快地问道:“这位姐姐,不知你身边可有人坐?”见沈筠摇了摇头,铁如兰便挨着沈筠坐了。
沈筠这才近距离地看清铁如兰的长相,但见江南女子典型的瓜子脸,杏仁儿状的双眸水灵得秋水深潭似的,却一眼就能望得到底,柳叶眉如剪如裁,是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区别出来的女子。
铁如兰落了座,与别的斯文女子不同,“唰”地一声便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惹得周围的女子投来异样的眼光,就连沈筠身后的紫樱都一脸防备地盯着她的手。
铁如兰才不管这些异样的眼神,撩起裙摆,先拿刀子比划了两下,然后手上刀子飞动,转眼间翠绿色滚雪细纱罩纱上被酒水撒到的地方便被挖出了一朵小小的雪花状空子,映出里层深碧色的裙摆,显得别致而又新颖。若不仔细看,谁能猜出这是一把刀子削出来的效果?
沈筠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必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女子,不容小觑。
感受到沈筠投来的目光与人不同,铁如兰抬起头来对着沈筠轻笑了一下:“姐姐就是仁和堂妙手回春的紫衣女神医吧?”
沈筠正想做出回应,便听见有人报道:“太子妃驾到--”
沈筠猛地抬眼,果见一枚火红色的身影如一只骄傲的凤凰从远处被人簇拥而来!
萧蔷,终于来了!沈筠冷眸猛地缩紧,嘴角扯过一抹残忍的笑。
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女子猛地收敛面上的笑意,齐齐行礼:“参见太子妃--”
萧蔷骄傲地昂着头,享受着所有女人的膜拜--今日所来的女子,可以说是整个桐安有身份有脸的女子的代表,这些人对她的膜拜,可不等于代表了全天下女人对她的膜拜么!
然而--萧蔷细长的眸子忽然缩紧,看向紫藤花架下悠然而坐的浅紫色身影。
“你为何不向本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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