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绿江。
自从水娘娘之后,江上一直流水潺潺,即使是深秋,远山上黄的、绿的,成堆成片的点缀着早就秃了顶的山峰。
江山的大船还在行驶着,只是没了主人的船有些微微颤颤,似乎不知该往那边驶去,半天还在原地徘徊。
封英站在船头,紧皱着眉望着平静而悠长的江面。自从怀柔坐船被炸死之后世子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世子失踪的消息不小心被人传了出去整船的人都人人自危,要知道在大兴,主子出事下人全部得陪葬!经过多天的寻找都没看到世子身影,让焦急了好些天的封英稍稍放下心来,江上没有世子他的尸体,那世子肯定是离开三绿江了。
心才刚放下,又提了起来。世子怎么会突然半路下船?
世子的脾气谁都知道,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王妃太后轮番宠着,大了以后事事都要人伺候着受不得苦,可现在却半夜下江,忍着冷冷刺骨的江水划到岸边,这么反常的事儿封英一直摸不着头绪。
船上都是之前纳兰止带来的一些侍卫和下人,纳兰止失踪后封英就命下人乘小船回京,他带着侍卫继续一路寻找世子。
“封统领,世子爷是不是下船找怀柔去了?”
百合从房里走出来,看到封英站在外面沉思,这些天她又想了很多不由把心里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前几日我们不是在芦苇丛里发现几个那晚上船抢劫的人么,既然他们说是怀柔让他们跳船的,我猜怀柔肯定也活着。或许……夜里正好被世子看见就下船把她救了起来呢?”
封英虽然是个话不多的人,但心思细腻绝不是个只知愚忠的呆头愣子,听完百合的分析转过头对着她,“伺候世子这么久,世子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就算世子会下船救人那也不会一路游下去,离开三绿江。”
那晚大伙都睡了,并不知道有个恐怖到能吞人的大漩涡侧着他们的船经过,把纳兰止从船上带到了水中一路南下直达沉水村,所以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戏,他们也更本不知道刚才在经过沉水村时,和他们要找的人檫肩而过,若是他们下船问一问肯定能打听到纳兰止和怀柔的消息。
而封英知道世子这次是奔着泗水县去的,十一月初就是蟀王争霸的日子,既然世子没出事那肯定会赶在十一月初赶到泗水县,他们现在只要先去泗水县等待世子的到来即可。
手臂一呼,“继续向泗水县前进!”
……
沉水村这段时日不太平静,村民有喜有忧,喜水娘娘驾到忧征兵大队驾到,村里不少村民被抓走弄人人心惶惶,几天过去街上依旧冷清少人,就是在家里面也都安安静静。村就这么点大大伙都是熟识,今儿你串个门明儿我串个门,可自从士兵抓了人就没再好串门,谁都清楚村里那几户的儿子都回不来喽。
都是邻里,没人会咋呼呼的闹腾心里难受的邻居,尤其村长家,以前村长都是会去慰问一下,可今儿村长家成了全村最特别的地方。
现在噼里啪啦热闹的要命!
“我的大将军快死了,快叫大夫来!”
“爷渴了,你那这银子去买大红袍来。”
“这什么东西,这么咸,呸。”
“你,去看看爷的侍女还活着么,死了过来和我说声。”
院子里叽叽喳喳,屋里的人儿似是被嘈杂的声响吵到,秀眉微蹙,抿着唇的一张小脸有些苍白,睫毛颤了颤想要睁开又没睁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又要昏睡过去时,“砰”一声巨响,震得村长家的屋顶差点飞起来。
“小兔崽子,敢动爷的东西,欠扇啊。”
怀柔眼睛突地睁开,黑溜溜的眼珠转啊转,欲把眸底的疑惑赶跑。
她不是被狼人抓走了么?
哦,对了,纳兰止是狼人。那她刚才肯定睡傻了,竟然还听到纳兰止的声音。
“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碰到的,我错了,对不起。”
这不是小南的声音吗,她不是把他放在村长家里么,怎么这也有他的声音,难道她出现幻听了?她作势要起来,手刚碰到床沿,手心一痛忽的缩了回来,边呼着气边举到眼前一看。
艾玛我去,冬天还没到怎么就长上冻疮了,每根手指肿的跟胡萝卜似得,之前在去军营的路上被荆棘划了一道口子的手心现在还泛着乌青,联想到昨晚全身发软眼冒金星,难道……
“啪”,屋子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乍得射进一束白亮的光,将整间屋子照两,一双黑色锦靴跨过木槛上面的绣纹金线被照的金光刺眼,怀柔刚醒来,还没适应亮光抬着“猪蹄”遮在眼下。
“醒了?”声音有些迟缓,愣神。
纳兰止瞧怀柔睡了三天三夜也没要醒来的意思,进屋的时候以为她还不会醒来,这么乍一看有个披头散发的人坐在床边,举着发青的猪蹄在脸边,这个场面滑稽又悚人。
怀柔一撩落在额前的黑发,甩了一记白眼,“我给你踹一脚,看看这么大的动静你是不是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纳兰止弹弹衣摆上的灰,一屁股坐到床上,“说话这么有力气看来那毒也没什么厉害啊,爷还以为没死也该归入脑残的行列了,看来爷失算了。”
看来纳兰止也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那天她的手不小心被划伤,叶子上的毒液渗入手心,起始她没注意后来在精装营里一闹,身体的剧烈运动加快血液的循环,所以后来她才会出现幻觉把纳兰止当做狼人,看看肿起手掌神色有些怪异。
这么看来,她目前没事了体内的毒应该是被人聚在这只手上,可沉水村哪有这么厉害的人能将毒聚拢排放,不用猜也知道是眼前这位纳兰大爷干的了,可纳兰止何时这么善良了?
眉头微动,想要问清楚,头才抬起就看到纳兰止向着她逼近,月白色的袍脚扫过床沿荡起不规则的海浪,一滚翻一滚。
怀柔以前就没事会带着几个狐朋狗友看帅哥去,所以长得帅的男子她看多了也有了免疫,可纳兰止的面孔要放在现代,那些明星帅哥肯定全成背景墙独他一身星辉夺目。
虽说纳兰止是个性格差,脾气差,人品差的三差人员,要是长得普通点肯定人人厌弃人人喊打,可他就偏偏长了一张明丽如画的脸,上挑的黛眉掠起流光的惊艳,一点朱红色的薄唇勾人神魄,这么一个精致好看爆表的男人足以让人忽略掉他的三差。
他慢慢靠近,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双睥睨桀骜的眼眸。不足一尺的距离,缭绕着纳兰止身上独有的淡淡薄荷香气。
怀柔有个缺点,一紧张手指就不听使唤,撑在被子上的指尖来回点,不知道的人看了总以为她在思考,其实她在缓解心情。
眼看他都凑到鼻子上了,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时手心忽然一空,低头一看发现纳兰止从她手心儿里拿走一个剑穗,才反应过来她一直捏着别人的东西。
瞥了眼那根剑穗。
稍鼓的穗头外卷着水蓝的色流苏,翻转见还能看到穗头上还绣着几朵可爱的兰花。
这种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的做的,她仰着背斜侧在一边,大喇喇的道:“哎呦,哪来的小女生,是瞎眼了?竟然送东西给你,不过比那些从荷包从香囊的有意思多了。”
纳兰止手指绕着剑穗,转过头用不屑的眼神将她看了个遍。
“大兴第一美人的东西,自然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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