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果如叶饶所料,西沧军当夜便撤走一半兵力,余下的大军也退出了百余里地。很快长平府也传来信报,那里的情形和这里一样,金鏖正赶来与燕无羁汇合。
叶饶开始琢磨离去的措词,自从她得知燕无羁的真实身份——大燕国尊贵的皇子、良王王爷之后,她就告诉小桃,她们该离开了。
留在军队本就只是权宜之计,虽对燕无羁有些错觉,她也不会傻到对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人有任何幻想。
这晚,新月如钩,空中飘洒着淡淡的炊烟之气,在这样的氛围中,人的心情自然而然变得很静很平淡。
叶饶与燕无羁隔桌对饮,她向来就有酒量,加上古代的纯粮酿酒不如21世纪的勾兑酒猛烈,喝了几碗,她依然面色如旧,反倒燕无羁两颊开始透出浅浅的胭脂色。
他不觉笑了“兄弟,看不出你年纪小,酒量却挺大,为兄可是不能再喝了,明早金将军就该到了,还有要事跟他商谈”
这晚叶饶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反复想着那句告别之词,甚至连燕无羁说了些什么,她似乎也没在意。
当燕无羁弯腰盖酒坛子时,她终于开了口“王爷,认识你,蒙你高看,是我和沐儿三生之幸,但有相聚就会有分离,你有大人物的忙碌,我们有小人物的奔波,明早一早我跟兄弟就会离开,今晚就此别过了”
燕无羁手一抖,酒坛盖一个偏离,滑落地面,他只做没看到,坐正身子,凝眉望着叶饶“兄弟,是为兄哪里照顾不周么?”
叶饶淡笑摇头“这话让我脸红了,当初夸口帮你报仇,又不自量力说要打败蒙坚,几番挫败,你不仅没有出言讥讽,还一如既往的对我,我哪里敢说你照顾不周?你看,天上这弯新月好看么?”
燕无羁抬眼望了一下天空,虽脸露不解,却依然开口回答“新月如钩,自有一番景致”
叶饶笑意渐浓,缓缓而言“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是再平常不过之事,无羁兄又何必介意?再说,分离也会象这新月一般,有另一番情意蕴藏心怀的”
她说得轻巧,心中却并不轻松,说不出有留恋,也谈不上感伤,就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燕无羁自此方明白她让自己看月的用意,再次抬起头望着天边那弯清新的月牙,眼中突然涌出一股热浪,今晚,不自不觉中他喝了太多的酒,他竟有了醉意,在这醉意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兄长,似乎再次听到兄长死讯那刻的心碎声,他注定是孤独的。
母妃因他难产而死,兄长意外身亡,现在连这个他喜欢的小兄弟也要弃他而去,他注定是孤独的。
他勉强控制住翻涌的情潮,淡声开口让叶饶回房,至少今晚他还有月牙相陪。
叶饶俯首拿起酒坛,斟满碗,仰头一气喝尽,然后大步离开,她向来不喜欢婆婆妈妈拖泥带水。
躺在床上她意外睡得很香,原来她还多少有点担心,怕自己可能会失眠,现在方知,自己是如此的淡定。
天刚亮,她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她麻利的穿好衣服,隔窗看到金鏖已带着随从赶到,正与燕无羁见礼。
叶饶凝神注视燕无羁,没找出一丝一毫疲惫之色,猜想他昨晚,想必也没有失眠吧。
她没有再去留神听他们的言谈,返身拍醒小桃,拿起昨晚已收拾好的包裹,悄然离开。
出了平阳府城门,她们径直向西赶路,至于去往哪里,叶饶心中并无主意,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小桃路上一直不停嘟囔,直说燕无羁绝情,即不问她们的去向,也不打赏她们一些银两,当初真不该救他,更不该冒死到眦云帮他讨救兵。
叶饶不接腔,任她发泄,心中却挡不住瞎想,眦云既然没有帮上忙,那两国之间签的协议还算吗?会不会因此反倒让两国真的交恶了呢?
不得不说,西沧国那个皇帝死得还真是时候,若不然,虽然燕国会失去平阳、长平,但眦云大军赶到之后,最终是怎样的结局,又有谁算计得出?
中午她们赶到一个小镇,两人开始寻思吃饭的地方,正找着饭馆,一个中年男子拦在两人面前“两位小兄弟,跟在下来吧,好酒好肉早已备好”
“好啊,好啊,我们正饿得肚子咕咕叫呢”小桃两手拍得啪啪做响,脸上笑得开出了花。
叶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沉声问那人“大叔,我们素昧平生,为何对我兄弟如此热情?”
那人刚想开口,一声熟悉的叫喊已冲入叶饶耳内,“叶兄弟”,随之,罗疆从那人身后不远处奔了过来。
叶饶疑惑地望着他,她不敢想,这是燕无羁的安排,她只当做这是一次偶然的相遇。
“罗兄,这是要去何处啊?”
“叶兄弟,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王爷吩咐了,今后我就跟你了”罗疆爽朗一笑。
小桃先前的抱怨一扫而光,欣喜地捂着小嘴笑得咯咯地“这才叫好人有好报呢”
叶饶却哪里肯受这等大的恩惠,死活不同意,奈何罗疆有令在身,到最后即不开口辩驳也不出言劝解,只是抱胸瞪着叶饶,一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表情。
两人僵持之际,忽然一骑枣红马冲了过来,马上一男子,面白如玉,目如星子,一身华服,趾高气扬,冲到近前,一扯马缰,指着叶饶笑嘻嘻的说“哎,小子,不吃他的饭,我请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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