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动作灵敏地想去截住言泽舟朝她伸过来的手,但言泽舟更灵敏,他一转手,就把可安的双手擒住了固定在墙上。
她的全身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我给你做了晚饭,先去吃点。”可安朝餐厅扬扬下巴。
“衣服都脱了,你让我先吃饭?”他啃咬着她的唇绂。
“别闹了!天冷,菜容易凉。”她推搡着他,“你这样也容易着凉。”
“马上就热了。”
他的气息摩挲着她的耳鬓,可安忍不住躲了躲他却逼得更近。
他反反复复地亲吻着她,碾压着她,那样温柔动情的样子,让她沉沦逼。
冬天的夜,万籁俱静。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的呼吸,那样厚重、狂野又缠绵……
隔日,可安醒得比言泽舟晚。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言泽舟已经起床了,他正站在窗边,窗帘开了一半,白晃晃的光把整个房间照得特别的清亮。
“看什么呢。”可安的声音哑哑的。
言泽舟一边拧着衣袖上的扣子,一边回头。
“下雪了。”
“真的啊!”
她在床上扑腾了一下想起来。
言泽舟大步过来,曲了一条腿在床沿上,俯过身,连人带棉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也许是隔了一层棉被的缘故,他的怀抱今天特别的软,连带他棱角分明的脸,都显得特别的柔和。
真的下雪了。
雪粒子还不大,但洋洋洒洒,气势不小。
“是初雪。”可安说。
言泽舟点头。
“是初雪。”她看着他,又重复一遍。
“初雪怎样?”
“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到初雪,会很幸福。”
“你还不够幸福?”他低头把唇覆在她的额角,沉声问:“还是,我昨晚没有让你幸福?”
“此幸福非彼性福。”
“都一样。”
“哪里一样?”
“后者是前者的基础。”
可安恍然:“这么说来,你基础打得挺扎实的。”
“夸我?”
“没听出来吗?”
“听出来了,你昨晚很满意。”
“……”
言泽舟抱着她回到床上,可安利落地穿了衣服去洗漱,然后像个兴奋的孩子一样,跑到楼下庭院里去看雪。
她拿了手机,旋转着找角度想把雪景拍得更美一点。
没一会儿,言泽舟撑了伞出来。
伞是她的伞,透明的,若有似无。
他穿着黑色的毛衣,融身在白雪里,那场景,美得像是一幅淡墨留痕的画。
“咔嚓”!
她将他也拍了下来。
言泽舟走到她的身侧,将她拉进自己的伞下。
她的脑袋上,盖了一层雪花,他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雪花簌簌地落进了他的掌心,化成一滴滴水,冰凉沁骨。
“你看。”
可安把刚拍的照片调出来,那里面有雪也有他,他好看的像个画中人。
“你要发给谁?”
“你妈。”
“你们每天都联系?”
“嗯。每天。”可安笑:“阿姨知道你忙,所以她没打扰你。”
“你不忙?”
“我也很忙啊,可我必须拍好未来婆婆的马屁嘛。”可安随手把照片发给了言伊桥。
言泽舟一脸宠溺:“谁说要娶你了?”
“你睡了我还不对我负责?”
“你不也睡了我吗?”他振振有词。
“那我娶你也行啊。”她煞有介事。
言泽舟笑起来,温柔地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就封住了那张小巧伶俐的嘴。
吻着吻着,伞沿就斜了。
白雪悄无声息让他们在彼此怀里白了头,这一瞬,成了永久。
?
早餐依旧是言泽舟做的。
可安和他坐在餐厅里,一边吃早餐一边翻看言伊桥发过来的照片。
言伊桥的照片都是崔来全掌镜,每一张都拍得爱意满满。可安翻到自己最喜欢的那张,递给言泽舟看。
“真美。”
言泽舟看了一眼。
是美。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象,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里,笑得像个少女一样是什么画面。
“你也很美。”他说。
“怎么忽然嘴这么甜?”可安凑过去:“是不是有事求我?”
“是有事求你。”他难得乖顺。
可安捏着下
tang巴靠回椅背上摆谱:“说来听听,我考虑考虑。”
言泽舟沉默了几秒,说:“傅老大寿,你陪我一起去。”
可安脸上的笑容微凝,她没想到,会是这事。
言泽舟对于傅殷,心里始终隔着一个千千结。
就算整个海城都知道,傅殷是言泽舟的父亲,可是,他提起傅殷时,仍然称他为傅老。
或许,在言泽舟的世界里,忘年之交这个角色,比亲生父亲更容易敞开心扉。
“陪,睡觉都陪了,这算什么。”可安挤眉弄眼的。
言泽舟被她逗笑了,却笑得有些动容。
“以前没想过我的生活里会有你,现在不敢想没有你我的生活会怎样。”
“说什么绕口令呢,听不懂。”
“是在告白。”
“没听过这么复杂的告白。”
“听过很多告白。”他双肘往桌面上一撑,撑住了下巴,瞧着她,目光火辣辣的。
可安偏要火上浇油:“不多,也就三位数。”
“我就排到个最复杂?”
“也不是。”
“还有什么?”
她想了想。
“最长。”
“……”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屋里却很暖和。
吃过早餐,言泽舟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可安在一旁把他干家务的样子拍下来传给言伊桥。
言伊桥回过来一个笑脸,说:“我这儿子真是干什么都有模有样。”
可安还没回复,言泽舟就走过来抢了手机。
可安想夺回来,他却躲得很快。
“把手机还给我。”
“先说最感动的告白是什么?”
可安怔忪片刻,随即笑了。
他默不作声这么久,原来还记得这茬。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扑过去抱了他满怀。
“最感动的是,有个男人,每天给我做早餐。”
他低头看着她。
“这也算?”
“当然算。”
谁说告白非要用嘴说,那些浸了糖的甜言蜜语,哪里有他持之以恒的悉心相待来得感人。
“行,你说了算。”
他亲吻她的唇角,逐渐将吻加深。
“言泽舟。”
“嗯。”
“以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生活能多个你得有多美好。现在多了个你我才知道,原来这美好根本想象不到。”
?
傅殷的寿宴办在了傅宅。
入了夜的傅宅美出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尤其,今晚特别喜庆。
可安下车的时候,扫了一眼宽阔的停车场。这满满当当的架势,连车展都未必能够比拟。都说傅殷交际圈涵盖半个海城,照此看来,所言非但不假,还替他收敛了几分。
还未正式进门,就不停有人上来和言泽舟打招呼,一拨换着一拨,片刻没有停顿。但凡是想巴结傅殷的,全都把言泽舟当成了红人。
可安一个陪客都笑僵了脸,言泽舟却是好耐心,该握手的握手,该派烟的派烟,游刃有余。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做寿。”待到没有人的时候,可安轻声咕哝一句。
言泽舟侧了一下头。
可安又补一句:“不过你也不是这做派。”
“我什么做派?”
“宁可一个人坐在屋顶喝冰啤,也绝不招来一堆狐朋狗友开洋酒作势。”
言泽舟笑了,轻声问:“你呢。”
“我也是。”
“那正好,凑一双。”
他拉着她的手,塞进自己的臂弯里。
大厅里人头攒动,傅殷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灯光落了他一身,让他更显几分高大。
言泽舟和他的目光遇上了。
傅殷招呼了一下身边的人,快步朝他们走过来,好像,就是在等着他们。
可安下意识地挽紧了言泽舟,明着是给他力量,但其实是她有些紧张。
知道傅殷和言泽舟是父子之后,可安觉得,之前那点模模糊糊的相像,这会儿全都重合了。
他们不仅长相相似,就连举手投足间的神韵都好似可以同步。唯一能区别的,是傅殷比言泽舟更成熟一些,而言泽舟比傅殷更硬气一些。
“来啦。”傅殷拍了拍言泽舟的肩,也不忘和可安打招呼。
言泽舟点了一下头。
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目光各有深意。
“傅老。”可安叫了一声,“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她顺溜地说完,语气甜而不腻,亲而不疏,一切恰到好
处。
“好好好。”傅殷笑得开怀,“快进来坐。”
周围的人纷纷自觉让开了道儿,好像期待下一个场景里会有更精彩的戏份上演。
可安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大厅中央站着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一身旗袍,胳膊上搭着一段披肩,遥遥一看,也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道不明的雍容华贵。
那是傅殷的太太乔素玲。
?
傅殷没停留一会儿,就被新进来的人给招呼走了。
乔素玲小步袅袅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言泽舟岿然不动,可安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周围依旧人声鼎沸,但可安却觉得耳边只有乔素玲高跟鞋的撞击地面的声音。
乔素玲在他们面前站定了。
“初次见面。”乔素玲的手搭在披肩上,对他们微笑:“我是乔素玲,傅殷的太太。”
“你好,夫人。”
可安回以同样的微笑。她顺势看了言泽舟一眼,言泽舟的神情很平静。
“想来,这一定就是泽舟吧。”乔素玲把目光落在言泽舟的身上,稍稍打量:“你和你父亲长得可真像。”
这是一句意味不明地感慨。
可安忽而觉得,自己此时或许应该把空间让给他们。她站在这里,好像只会徒添他们之间的尴尬。
果然,乔素玲似有同感,她看向可安,轻声地说:“不好意思,我可以和泽舟单独聊聊吗?”
“当然。”可安松开了言泽舟的胳膊,对他眨眨眼:“我去找点喝的。”
言泽舟悄无声无息地点了头。
可安离开后,乔素玲指了指一楼的书房。
“我们去那里聊一聊?”是征求的语气,并没有凌人的气势。
言泽舟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个和他母亲一样,从小家教良好,极具涵养的女人。
“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热闹的大厅。
书房的灯全都打开了,屋里一片敞亮。
乔素玲拢了拢披肩,示意言泽舟先坐,等到言泽舟坐下,她又倒了两杯水端过来。
“来,在外面也说了不少话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谢谢。”言泽舟接过了水杯,却只是放到了一边。
乔素玲在他对面坐下。
“这样的见面,如预想的一样尴尬。”乔素玲抿了一口水:“但是,从我知道你的存在开始,我就一直想要见你。”
言泽舟沉默,静等着她的下文。
“你这样不说话看着我的样子,都和你父亲一模一样。”乔素玲笑了。
她笑起来,眼角只有几道细纹,她保养得比言伊桥好得多。
“我没见过你母亲,但是我在傅殷的笔记本里见过她的照片。”乔素玲指了指书桌,“第三个抽屉,最下面的那个本子,书皮第一页夹着你母亲的照片。”
言泽舟顺着她的指尖看了一眼,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你母亲是个美人。”乔素玲轻叹一口气:“只可惜她和你父亲有缘无分。”
言泽舟抿唇,依旧不答。
他知道,这个女人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我总在想,我和你母亲,到底谁是谁的第三者。”
“你们都不是。”
“对。我们都不是,我们只是被命运牵错了绳,绑错了人。”乔素玲的声音有几分怆然:“你母亲没有得到他的人,却得到了他的心。而我,没有得到他的心,却得到了他的人。”
对于这样的说法,言泽舟是意外的。
但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我是因情嫁给你父亲的,但是他娶我,不过只是因为一场事关利益的联姻。我一直知道有你母亲的存在,可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乔素玲停顿了一下:“当然,你父亲也并不知道。”
言泽舟忽而明白了什么。
这个乔素玲,是傅殷的说客,听得出来,她还是个心甘情愿的说客。
“对于你父亲而言,我象征着一段婚姻,而你母亲象征着一段爱情。初恋永远都是让人铭记的,我一点都不怪他恋恋不忘多年。”
“我母亲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她现在很幸福。”
乔素玲眉头舒展。
“这是个好消息,我很高兴,当年被命运错置的人里,还有一个是幸福的。”是真心的语气。
“夫人,我很抱歉。我知道前段时间的新闻对你也造成了伤害,但是,我真的无意闯入你们的家庭,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我并不觊觎傅氏的产业,更没有想过会动摇您儿子的地位。”
“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管您有没有这个意思,我都需要表明一下我的立
场。”言泽舟眼神坚定。
“你母亲把你教育的很好。”乔素玲眼里亮起了赞色,但随即又暗下去,“然而我并不是一个好母亲。我的儿子,是我这场失败婚姻的最大受害者。是我没有把他教育好,是我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他的感受,他错走的每一步歪路都有我的过错。”
“没有人生而完美,人都是会犯错的。”
“是,没有人生而完美,人都是会犯错的。那么,你愿意原谅你的父亲吗?”
言泽舟不语。
“他为了把你留在身边,做了很多错事。可是,他其实是有苦衷的。”乔素玲忽而有了晶莹:“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