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远买通宫内禁军,携带五万亲兵趁其皇宫兵力薄弱之时,一举攻下皇城。也许是因为皇位尽在眼前,他并没有察觉宫内少了谁就如他也并没有发觉这一出兵之事为何会这般容易,一切都因为获得了巨大的胜利而失了分寸。
而另一边,就在煜城变动之时,上官青云带领着众人也赶到了山顶。浓郁的血腥味依稀残留在空气中,由此可见当时是经历了怎样的恶战,看着地上的残骸,有些人不禁变了脸色,上官青云却是一脸的浓重。吩咐家丁找寻清夜以及容月的身影,可搜寻了一圈,仍旧不见两人的影子,有些人猜测是坠崖身亡,而有些人却是猜测他们两人早已逃掉,众人也因意见不一而争执,就在这时,上官青云一句话却是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闭嘴!”
夹杂着怒气的喊声使得场面一下子安静起来,但安静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上官青云,你怎么这样和老夫说话。”说话的是一年过七旬的老者,虽然满头华发,可他双目依旧孕着一份不怒而威的气势,看着前方负手而立站于崖边看不得表情的上官青云,眼里已是露出了不满。
上官青云却是不动不语,只不过背在身后的双手更是紧了。
老者也是武林一带宗师,而上官青云在他眼中依旧还只算是一小辈,尤其是当着后背面前,自然受不得上官青云这一派傲慢的神色,当下,握拳成爪,猛的扣向上官青云左肩,速度之快欲捏碎他的肩侧骨。
就在众人以为上官青云这一次难逃一劫之时,意想不到或者说从未想过的事发生在他们眼前。本是负手而立的上官青云猛的侧身,就在老者想要改变方向之时,他却突然出手,左掌打向老者心口处,老者的身形一顿,右手反而扣向老者的手腕,用力一拽,老者的人却是笔直的冲向前方,而那里却是崖边。看着老者脸上的震惊之色,上官青云却是笑了,左掌再一次击向老者心口处,鲜血自他口中喷出,人却是跌入悬崖。
没有看像后面众人的脸色,垂眸看着崖边那残留的鲜红,上官青云冷冷地说道,“既然这么想死,那你就陪凤七做伴去吧。”
这一句话说的并不重,却使崖顶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看着笑的阴险的上官青云,再在脑中联想到他之前的种种举动,看着脚边的尸体,有些人却是脸色白了几分。就在他们寻摸如何后退之时,草丛边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数千名弓箭手自树后现身,锋利的箭尖闪着蓝光,这下就算最初不明白的人也变了脸色。
一人看着比他们人数多出十倍不止的黑衣人,在看了一眼崖边依旧负手而立的上官青云,眼珠一转,嬉笑着上前,看着欲拦他前进的上官堡家丁,若是起先早已破口大骂,可是现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谄笑的比比上官青云,狗腿的说道,“本庄,哦,不,是‘小人’找堡主有要事要说,您看……”而那拦他去路的人却依旧不语,沉默的像尊雕像,就在这人以为没戏之时,上官青云淡淡的嗓音传来,“放他过来。”
接到命令,拦他去路的手一落,待他过去之后,人又立在先前站立之地,双目扫视着剩下的人,手去不离腰间的佩剑。
“你要说什么?”上官青云的话中听不出喜怒。
那人又是一笑,双臂端平于胸前,两人相叠,冲着上官青云弯腰一拜,“上官堡主洪福齐天,在下想,这武林除了上官堡主可以统御之外,在下真不知道会有何人才能适合,所以……”话音一顿,视线扫了一眼依旧被包围着的众人,继续说道,“小人愿意拥护上官堡主,这一生都为堡主效犬马之劳。”话落,却是重重一拜,那模样要多虔诚有多虔诚,叫人不难想象,若是上官青云此时叫他舔舐他鞋尖,恐怕那人还会怕自己脏了他的鞋面而做一番准备。
跪在地上那人双眼已经眯了一条缝隙,想到那些依旧碍着面子硬扛着的众人,心中却是不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句话可是历代传下来的,想到他日能分一杯羹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得意。
只不过跪了半响,上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而他却是不能抬头看个仔细,就在琢磨是否在说的更深一些的时候,突觉头顶上观一阵凉意,就在他抬首瞬间,剑尖已自他的后脑从口中传出,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前笑的一脸嘲讽的上官青云,甚至连痛都来不及说,人已经被他踢入崖下。
“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本堡主还不屑使用。”这句话又一次飘入了各人的耳中,而有些人却已经不着痕迹的退回了先前迈出的一小步,继而又庆幸之前没有因那人的举动跟跟着做,否则后果也会落得和那倒霉鬼一样的下场。
众人都在庆幸自己之前的慎重,从而没有看到上官青云眼底的那一抹精芒,实际上他就是在等两人的出现,无论那人如何说,最先沉不住气的二人最后都会落得个死掉的下场,因为他要用他们震慑住剩余之人,而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上官青云转身,向着众人所在之地迈去,随着他前进的脚步,众人却是不可抑止的后退,直至身后再也无路可退,上官青云此时也以站到了他们面前。
微微一笑,笑容还是与之前那一副和蔼的微笑无二,可在他们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恐怖,胆小的已经被人搀扶,而胆大的双腿也在不停地打颤。看着被自己雷霆手段吓到的众人,上官青云满意的点点头,右手摸向怀中,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吞咽口水的声音早已自崖顶响起,又是一笑,自怀中摸出一黄色丝绢,在众人的视线下打开,一枚有着复杂云腾以及上刻‘玄’字的令牌便暴露在空气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玄遵令”而后却又禁了声,上官青云却也不恼,点点头,将玄遵令握在掌心内,高高举起,朗声说道,“玄遵令在我手,那我上官青云就是这新一届的武林盟主,你们……”话音一顿,虎目看着下方一脸诧异的众人,眯了眯双目,话音中隐有一丝狠戾,“可有什么意见?”
一时之间,恭贺声,叩拜声接踵而至,开玩笑,现在谁还敢提‘意见’二字,除非那人嫌命长。
轻哼了一声,最前方本是自地上半站起来的人猛的双腿一软,人又再次重重的跪在地上,这次却是怎样也起不来了,直到身旁的两人看不过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他搀起,一边又窥视着上官青云的脸色,看到他眉眼都带笑意,匆忙将那人扶起,三人让开了身前的道路,要上官青云站在他们前方。
如来时一般,带领的却是更多的人再次浩浩荡荡的下山,此时去的方向却是上官堡。
一处石洞中,隐约可见有三人并排躺在草垛中。
“不要……不要……”黑暗中,只听到一声嘶吼,仿佛自灵魂深处传来,只一声,声嘶力竭,在无力喊第二遍,那般的撕心裂肺,那般的绝望,听得人忍不住微微鼻酸。
随之,一人猛的坐起,额间遍布汗珠,呼吸也极为厚重,一看便知是刚刚自噩梦中惊醒。
纳兰清夜呆愣的坐在草垛上,大口的喘气,右手捂着额头,仿佛又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噼啪”一声脆响,唤回了他的思绪,紫眸移向洞内的篝火,左手微微一动,却触碰到了身旁的另一人,机械的转向左边,容月的模样映照在他的瞳孔中,看着兀自闭目的容月,纳兰清夜却又慢慢转开了视线,记忆中,只记得自己因为太累而昏倒在崖边,怎么此时……当他的目光移向身侧时,本是死寂的紫眸却染上了疯狂之色。
“醒了?”一道怎样也不会忘却的声音传来,纳兰清夜猛的看像洞口,月夜下,只得看到一模糊的身影立于洞边,青丝随风飞扬,辨不清颜色而略显宽大的衣衫随风作响,朦胧的身影却美的飘渺。
纳兰清夜不敢置信的看着洞口那人,即便看不清样貌,可她的声音却又怎会忘记?想要起身,可又触动了身上的伤口,惹来一道吸气声,看着只是简单被黑布包扎的伤口,纳兰清夜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不中用。想要再次起身,可头顶却被一人按住,纳兰清夜的身子瞬间不动,就那般僵硬的维持着半起身的动作,只因他怕,他怕这不过是一个梦,而梦醒之后,她又会不见。
“呵呵。”清魅的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轻按他的肩膀,叫他自草垛上坐好,以至于不用这般累,双手捧起他一直不敢抬起的面孔,凤目对着那一双隐隐含着雾气的紫眸,玩味的说道,“怎么,就这么会时辰没有看到本少,清夜就不认识了?”话中是从未有过的洒脱,与五年来的话音全部相同。
贪恋的看着面前的人儿,纳兰紫极喉咙微动,张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猛的抱住凤七的腰间,脸埋在她的腰侧,哽咽着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而凤七却是微微一叹,任由清夜在自己腰间洒泪,掌心轻抚他的头顶,视线却望向了容月,皱眉,看着容月自眼眶中滴落的泪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并未识破她。
纳兰清夜直到眼泪流干,仍旧不愿松开环住凤七的双臂,仰首,却是面色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主子,你,你怎么……”凤七只是笑笑并未说话,而接话的却是捂着左脸进来的纳兰紫极,“你难道没看到你身上包扎的布条么?”
纳兰清夜一怔,看着捂脸不肯松手的纳兰紫极,皱眉,“你脸怎么了?”他这一问,依次入洞的几人却是大笑出声,就连少楚、慕容倪辰也忍俊不禁,而那洞内笑的最欢的还是要数凤七了。
“哈哈……哈哈哈……对对,紫极,快给清夜看看。”随着凤七的话,纳兰紫极的脸色早已黑了一半,看着纳兰清夜那皱眉的模样,牙一咬,猛的放下左手,认命的说道,“笑吧笑吧,我就知道。”
“噗!”
纳兰清夜只是脸色一变,而笑声却是自他身边传来,容月看着纳兰紫极脸上那显眼的脚印,再也忍受不住,一个劲的拍打着墙壁,一手却指着纳兰紫极的左脸停不下笑声。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只见洞内几人全是一副‘你果然是装的’的表情看着她,由数凤七最甚。
“小美人,醒了也不知向本少怀中撒娇,可真是伤透了本少的心。”面对凤七的调侃,容月先是面色一红,看着她包裹在红衣下的玲珑身材,嗔怪道,“你,你明明也是个女人,还偏偏……”
说着话的唇却被一冰凉的食指封住,面对着突然凑近的凤七,看着她凤目眨动的模样,即便知道她是个女子,心中仍旧跳快了两拍,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你要怎样。”水目却是不争气的看向了一边,即便在这仅有微弱亮光下的洞内,泛红的双颊依旧逃不过凤七的眼中。
勾唇一笑,将脸买在她的颈间,呵气如兰道,“本少不过是抱怨美人辜负了本少的好意,再说了,本少从未否认过自己是个女的。”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边,弄得容月有些许不自在,可是对着她那无赖的话语,容月只觉心口一闷,显些喷出一口热血,连忙推开了凤七枕在肩侧的脑袋,声音有着低落,“可我,我是派来的卧底,你……”这次的话依旧被凤七的食指堵住,望着对面双眸含笑的凤七,只听她无所谓的说道,“本少自然知道你是谁,可是你的到来却是给了本少不少的乐趣,况且……”话音一顿,看着极力想听她下文的容月,挑唇,食指捏捏她的右颊,“本少和你主子已经是伙伴了,再说了,这么美的人儿本少自然舍不得放手。”
对着凤七的不正经,容月却是破涕一笑,嗔怪的看了一眼凤七,才渐渐回到了正题,“对了,你们当时不是坠崖了么,怎么会?”
听到容月的问话,看着一脸求知的清夜,无所谓的耸耸肩,食指轻轻一转,一根细如银丝的东西便在她指缝中露出,“蝉翼刃。”两人的声音有着吃惊,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明明……
凤七笑,食指轻点了两人的眉间,反问道,“你们可见过能在日光下看到的蝉翼刃?”听她如此说,两人恍然大悟,若不是此时洞内过为阴暗,他们根本看不到她手中的蝉翼刃。
“那你?”
“笨,本少仍的不过是绣线。”
听到凤七如此说,容月这次又是抿唇一笑,但仍有着不解,“如此说,那你们坠崖的事……”
“本少在坠崖的瞬间将蝉翼刃笼在石头细缝内,借助它减少了一些下坠的速度。”
“主子,你又怎样将我们救到的呢?”这次问话的却是一旁的纳兰清夜。
这回不等凤七回答,纳兰紫极却是抢先开口,“你难道没看到我脸上这一个鞋印么?”被纳兰紫极这不明不白的话弄得还有一些愣怔的两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凤七,以求得明白。
“不过是七少当时撇下了我们,踩了底下人一脚,飞上崖顶罢了。”清冷的声音,却不难听出那‘撇下’二字的不满。
经慕容倪辰这一简短的话,清夜及容月却是清楚了,原来被踩的那人就是底下的纳兰紫极,清楚的同时却是满满的感动,毕竟底下还有四人,她却可以撇下那四人救他们两人,这叫人如何不感动?而凤七自然也听出慕容倪辰的不满,勾唇一笑,“崖壁上那么多的树,本少可不认为你们四人带着月会受伤。”
若是他人口中如此说,那不免会觉得认为说话之人是对他人的信任,可是从凤七口中说出,却是要打对折了。
带着昏迷中的花弄月,不带一丝一毫的提醒就被人自上面松手,不给任何的反应身子就急速的下坠,下坠的同时又要保护自己,又要守护花弄月,而那崖边的确是有树,可是要放着被树枝刮伤,又要防着因为一个不慎而失足,这样的高难度在她嘴中说出竟然如此的‘简单’。
纳兰清夜再次皱眉,看着凤七的身上的红衫,又看了一眼花弄月仅着的里衣,“主子怎么换上了红衫?”
凤七随意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勾唇一笑,“即便是我们,如果没有下方的寒谭恐怕不死也得半残。”的确,就算武功在高,那么高的速度掉下来,还能如现在一般完好无损,若是没有一些特殊原因恐怕早已当场丧命。
看着两人还有追问的意思,凤七眼神一凝,眸中闪过一抹狠辣,“废话的时间太多了,你们恢复一下,我们要去算账了。”
纳兰清夜、容月想到害大家如此惨的上官青云,眸底都闪过杀意,的确,敌人还在逍遥法外,害他们如此惨,怎能不讨个公道?
看了一眼闭目休息的众人,凤目却望向了前后出洞的两兄弟,二人自打跌下山崖后一直没有在说过一句话,想必,他们也发现了……
自席地而坐的纳兰紫极、慕容倪宸身边走过,跟着少云、少楚两人先后除了山洞。
“云、楚。”
只这简单的两个字,却令前方的两人脚步如灌铅一般再也移不动半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两人身前,看着两人垂眸的模样,轻轻一叹,“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诧异的抬首,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凤七,少云动了动唇,“你……你都知道了?”
仰首凝望新月,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崖底的缘故,月光格外的明亮,“你们二人的身世?不错,本少的确知道了。”
“你不会恨我们么?”少楚的声音竟有了一丝哽咽,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只躲在哥哥身后的天真孩童。
“你们两人想这样出去,无非就是去复仇罢了,本少又怎会怪你们?更何况是恨你们?”
少云还想要说些什么,凤七却是重重一拍两人的肩侧,玩味的说道,“你们下来时也损了真气吧,既然如此有时间和本少在这里耽误,何不调养一下?”
他们两人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想到最后的那场硬仗,坚定的点了点头,又重回山洞,洞外,只有凤七孤单一人。
望着新月的凤目中有一抹冷峭,想到那二人的身影,握在身侧的拳早已咯吱作响,今日的狼狈,今日的耻辱,定要那三人悉数奉还。
凝望新月的眼底满是坚毅和淡然。
皇宫内,凌逸远谄媚的立在屏风前,低声向着屏风内的人影叙述着什么,而屏风之中,只得看到一道朦胧的声音,看不清人的样貌,但看其身形,分明是个女人。
听完凌逸远的汇报,里面传来一道熟悉,若细听又不难听出与之前听到的不大相同的嗓音,“下去吧。”只说了这三字,仿若在多说一字都嫌吝啬,偏偏凌逸远听闻面上却是欣喜一笑,恭敬的弯身,倒退着退出了房门。
待凌逸远走后,屋内一时又陷入了寂静之中,过了半响,一道癫狂的笑声自屏风中传来,“哈哈哈,这圣天是我的了,我的了。”笑声猛然一顿,这次却久久不见回响。
翌日。
就在凌逸远在宫内作威作福之时,两方人马却是火速的向着煜城的方向赶来,一人那方队伍浩大,一人那方却只有寥寥数人,而相同的,却是两方带头之人的脸色,皆是唇角含笑,只不过笑意却是不同,一人是欣喜的笑,一人却是嘲讽的笑。
煜城换天,可凌逸远却做的十分恰当,竟然没有一人知道宫内在这一晚易了主,当今皇帝被杀,数日不曾上朝,而对外却是宣称皇帝染病,竟然没有一人怀疑其中的真假。
接连几天,宫内大幅度的调动仍旧没引起一人的注意,当大臣想要探望皇帝之时,纷纷被挡在门边,他们也只是诧异皇帝身边公公这幅生面孔,却又作罢。
相对于各位大臣这太过不寻常的安静,凌逸远却是十分受用,每当屏风后面那女子问起之时,他也只是以嘲讽的口吻说着相同的话,那就是“他们不过是一帮只知道拿着皇帝俸禄玩味的老呆板,自然不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可是真如凌逸远所说,宫中大臣是如此的不中用么?
几天的相安无事,也使屏风内女子信了凌逸远这一番说辞,开始渐渐放心,一边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一天夜里,窗外总有几道人影走动,也使那熟睡中的女子暗自起了戒备,就在她摸向枕边的匕首之时,紧闭的大门却被人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扑面而来的却是那昔日的怀抱,“我来了。”
这道声音溢满了柔情,叫人忍不住怀疑,这人当真是那白日里声音狠辣的上官青云?可当看到上官青云看着榻上女子的目光,却又叫人释怀,目中的痴情、眷恋,恐怕也只有深爱着对方才会露出如斯表情,既然深爱着对方,那么话中的柔情自然也说的通了。
榻上的女子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只当窗外那几道人影是上官青云所安排,若她知道因为这一次的疏忽而导致计划失败,她可还会掉以轻心?
“哥哥。”这道声音中同样溢满了无限的深情,其中仿佛蕴满了无限的爱怜,可她的称呼却又使人心惊,上官青云竟是她的哥哥,那么,他们的身份不就是……
显然,上官青云也对她这一道称呼极为不满,搂进了怀中的女子,细声诱哄道,“以后不要在叫我哥哥了,叫我青云。”
“好的,青云。”
本是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猛然一惊,这句话欢快却又不羁,显然不是被他用在怀内的女子所出,这间房内还有其他人!这是上官青云的第一个反应,因此,他瞬间将女子护在身后,虎目审视着这间空旷的屋子,却并未察觉到说话之人所处何处。就在他细细琢磨这句话怎样如此熟悉之时,身后的女子却是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是她,是她,她怎么还没死,为什么她还没有死。”面对着女子失控的指责,上官青云面色一凛,显然也想到了来者是何人。
“啧啧,本少若是死了,谁陪你们玩呀。”这次的发声地依旧清晰,但上官青云却是听出了,这道声音即便看似响在屋内,其实却在……左手护着身后的女子,右掌猛的抬向房顶,瓦砾落下,一缕月光透着破开的房顶倾斜进来,同时,在月光打进房内的瞬间,一红衣女子亦轻飘飘的落入房内,好似那自月中走出的仙子,可屋内的两人,此时却没有见到仙子的喜悦,相对于上官青云严重的歌不可置信,他身后的女子却是颤抖的更加厉害。
一袭红衣,三千青丝松松的挽了一个髻,发间只点缀一株红梅,与之身上的红衣相呼应,未施脂粉的脸上却美的更加勾魂,凤目半眯,唇角带笑,食指把玩着胸前的发丝,看着榻上的两人,摇头惋惜道,“啧啧,这不伦之恋原来在这个时代就传下来了,真是……”话并未说完,可看她唇角的讥诮,却是也明白她剩下话中的含义。
上官青云看着之身而来的凤七,突然猖狂一笑,击了两下手掌,没有在意其中的回音,看着破门而入持刀持弓的众禁卫,一手指着凤七,一手命令道,“将这贼子给我就地正法。”
不动,竟然没动!
上官青云一瞪,再次说道,“你们是死人,将她给我就地正法。”
依旧未动。
就在上官青云想要再一次命令之时,一道冷然的声音响起,“本庄主的人,可是你配使唤的?”
看着持剑、持弓的禁卫军分开让出中间一条路的模样,上官青云看着那信步而来的人,眸中满是震惊,怎么会,明明……明明……
“呵呵,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慕容山庄庄主是我么?难道没人告诉你之前你血洗的庄主是替身么?”
凤七转身,看着那逐渐走进的人儿,皱眉道,“这样的声音还真不适合你,言浅。”
“是吗,七哥哥?”先前那冷然的声音猛的一转,此时却又是那软软糯糯轻快脆脆的声音,蹦跳着围绕凤七身侧转了两转,夸赞道,“嘻嘻,七哥哥扮女装都这么好看,既然伤害这么好看的七哥哥。”话音一顿,“上官青云的本事真是不小。”
被一个少年斥责的感觉定然不好,可他偏偏还不能发怒,因为他等待着宫外的救援,安抚的拍了拍女子的后背,一边紧盯着众人,好似在寻找突破口。
凤七没有理会慕容言浅的话,凤目看了看他的身后,果然,他并没有来,勾唇一笑,邪魅的嗓音在这房内回响,“本少看来,言浅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做吧。”并没有说透,但听到她话的慕容言浅笑脸一顿,眨巴着天真的双瞳看着笑的别有深意的凤七,轻轻拍手,夸赞道,“对哦,七哥哥这么一提醒,浅儿都想到了呢。”回首,冲着上官青云一笑,“浅儿因为你差点误了正事呢,该罚。”说着身形就向前掠去,快的叫人看不清,可就是这么快的速度,却在半途中被迫停了下来,看着紧拽着他手腕的凤七,不解的问道,“怎么啦?”不同于他面上的天真,手腕却是暗自用力,试图想要睁开凤七的禁锢,奈何他无论怎样使劲,凤七都恰到好处的大他一分力气,挣脱了半响,仿若知道凤七有意拽住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对着一脸不可置信的上官青云一笑,话却是对着风气说的,“七哥哥想着给浅儿留他个全尸,毕竟他伤害哥哥的仇,浅儿还是要讨得。”
凤七松开他的手腕,明显是默认了,再次露齿一笑,看着面无表情的众人,冷然说道,“走。”话落,一行人却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屋内又再次剩下凤七三人。
看着上官青云明显松气的模样,脸上的不屑更甚,弯起食指扣在唇边,一记声响,门口却又出现了三人的身影,只见中间被架着进来的人目光涣散,眼底满是不信。
待三人站定了身形,凤七慢悠悠的打开一锦盒,夜明珠晕开柔和的光芒,映照得满室温馨,与屋内众人的脸色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看着并肩而站的三人,上官青云的眼中出线了一丝恍惚,可当他看到上官承傲那一副失落的模样时,仍旧暴躁的喊道,“你们对傲儿做了什么?”
凤七没有说话,视线只是紧紧锁住上官青云背后的女子,而那‘傲儿’却刺痛了另外两人的心。
“冷云青?”
对着这数年没有提到的名字,上官青云明显一顿,看着除去面具的少云、少楚,眸中有着一抹惊讶。
两兄弟极其默契的勾起唇角,“冷少云(楚)。”话音一顿,“好久不见,爹。”
这一句呼声却使得上官青云身体颤抖起来,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看到他们兄弟二人,听着两人唤他的模样,上官青云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看着前方的凤七,现在是三对一,如果他们二人愿意帮他,那么……
抽空看着笑的一脸阴险的上官青云,凤七已经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在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两兄弟,嘲讽一笑,也不言语,静候下文。
“云儿,楚儿。”声音微微颤抖,仿若带着压抑的喜悦,松开身后的女子,仿若认定凤七不会出手一般走向云楚二人,果真如他所想,凤七非但没有出手,还让看了前方的路,只不唇角却噙着一抹含义不明的笑,但他却也并没有细想。
来到兄弟二人的面前,手指扶着两人一模一样的容颜,眼泪夺眶而出,就在他想要在渲染一下亲情之时,少云却出声打断了他剩下的表演,“爹,玄遵令可在你手上?”
上官青云整个人都沉浸在杀掉凤七的幻想中,听到问题也并未细想,机械的点头,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却已为时已晚。
站在他面前的两兄弟几乎同时松开架在手中的上官承傲,就在上官青云以为两人要拥抱他之时,腹部一热,血也自他口中喷出,冷少云的指责声接踵而来,“为了区区玄遵令,你竟然丧心病狂的屠杀冷家三十口人,若不是我们兄弟逃得快,恐怕冷家死的就是三十二口人!”踉跄了数步,手指颤抖的抚摸着小腹间那两道喷涌而出的血柱,视线扫过一脸悲愤的少云,一脸怨恨的少楚以及一脸玩味的凤七,最终停留在榻上女子的脸上。
“婉……婉……”剩下的话却被鲜血掩埋,留恋的看了最后一眼,人终究向后倒下。
而榻上的女子仅是双目暴睁,眼看着倒下的上官青云竟是没有勇气向前一步,凤七扫了一眼另外云、楚两人,猛的上前,一把扣住呆住女子的手腕,毫不顾忌这样做会不会弄痛她,一边拖着她向外走,一边说道,“本少很想亲手了结你,可惜,本少答应了要将你带到他的面前。”
听着她的话,女子眼中却是露出了一线生机,如果是他,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临出门的瞬间,再次看了一眼僵立原地的两人,淡淡的说道,“明日城门口。”话落,却是不再言语,拖着女子像另一处走去。
宫内到处弥漫着血腥味,路上也不见任何宫女的影子,来到一间房前,推开紧闭的大门,一把将女子推到屋内,冲着坐于桌面气色转好的花弄月说道,“月,我去办另一件事。”说罢,也不等花弄月反应,带上房门向着最大的宫殿走去,那里,此时还有一人等着她!
一路疾驰,果不其然,看到房内亮着烛光,推开房门,看到一袭黑衣的男子,唇角勾起一道冷峭,“哟,本少应该叫你小王爷还是应该叫你小皇帝呢?”
上官承傲微微一叹,看着面露讥诮的凤七,“随你就好。”声音已不再是当初的吊儿郎当。
挑了把看似舒服的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抬眸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盯着她的某人,唇角勾起一抹凉薄,“果然是小王爷,心思缜密。”
轩辕昊扬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事,淡淡一笑,“不错,轩辕的皇帝是朕,闲散王爷也是朕,暗夜阁阁主还是朕。”
放下茶盏,凤七惋惜一叹,“可怜了那个冤死的假皇帝。”
轩辕昊扬目中闪着一抹疑虑,试探性的问道,“何时看出来的?”
“看出来那就不用说了,确定的情况下却是看到大臣的态度,没想到你既然这么有心机,一忍忍了这么多年。”听不出她这句话是嘲讽还是夸赞,轩辕昊扬无所谓的耸肩,只当是夸奖来听,看了一眼被烛火映照得绝色女子,提议道,“朕似乎还缺……”“不必了。”剩下的话被打断,凤七淡淡的起身,睨了一眼轩辕昊扬,“本少来这不过是口渴了,再有,本少要带几人四处游玩,没空陪你伴家家酒。”
“那你就别想一个人走出去。”一道冷然的声音响起,房门猛的被打开,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慕容言浅,凤七低笑,眨了眨邪魅的眸子,“莫非两人就能走出去?”话落,人已至慕容言浅面前,捏了捏他的脸颊,嘻笑道,“本少正好找伴去游玩,这几年都被这些个破事耽误了,既然言浅送上门,本少给你打个儿童票。”
还不等他问儿童票是何意思,左手已被凤七牵住,待他们两人身影不见时,空中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放心,本少不会再踏入煜城一步,你做你的皇帝,本少继续行至各处去看戏,互不干涉。”
房内的轩辕昊扬只是嘲讽的勾起唇角,收起了一脸的落寞,略一扬袖,打开的大门再一次紧闭,这一次却是切断了他之前做为闲散王爷的一切,同样也是切断了他与她相识的回忆,从此,他只是轩辕皇朝的——帝王。
领着慕容言浅来到花弄月所在的房间,果不其然,人去楼空,而桌上只留着一行未干的墨迹。
‘君儿,为师也想要领略这十多年错过的风光,若有朝一日,我们师徒二人再能相遇,定要相互交换沿途的风景。
还有,为师也会带她领回她不曾见过的风光。——月’
慕容言浅睨了眼字条,凉凉的说道,“他这样放过她,你难道不恨?”
凤七挑眉,看着一脸凝重的言浅,指尖轻弹他的额头,嗔道,“于本少一个不重要的人,恨又何来?”
仰首望着泛白的天色,勾唇一笑,“我们走。”
当两人赶到城门口时,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三辆马车以及车上嬉笑的人儿,一个起落,人却是躺于车顶,吩咐道,“还不走。”
马车缓缓向着未知的方向走去,耳中听着清夜以及容月的拌嘴,唇角弯起一道弧度,仰首望着新升的太阳,呢喃道,“这样何不是一种幸福?”
“主子,你说什么?”本是拌嘴的两人默契的一问,换来的却是又一轮激烈的争吵。
凤目半眯,听着两人没营养的争吵以及周围人的火上加油,轻轻一笑,在众人的笑声中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