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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意风之死

    一脚迈进承天宫,宸儿就扑到我身上一阵哭泣。我轻轻拍着他的头,柔声安慰道,“没事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你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朕的身边!”

    “陛下……”他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肩头,热流浸染了我的肌肤,也感染了我被夜风吹凉的心绪,我探上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宸儿的娘亲怎么样了,要不要朕帮忙?”

    他愣愣地推开了我,泪眼婆娑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地刺痛,这样一个纯净的孩子不该有这样悲伤的童年。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我自己,那个每天躲在被窝里等待奇迹降临的傻小孩。

    但时间流过,带走悲伤留下成长的轨迹,玖石喷泉的第一次邂逅。沈钧蓝走进我的人生,初次见面他便像一个王,华丽的排场下,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旁观者,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光彩。世界一流学府的学历,世界一流的家世背景,相比而言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孤女。

    谁也不相信,我会成为他手心的女人……但结局最终也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样,被抛弃、被唾弃,成为名媛们茶余饭后嘲讽、戏谑的笑料。

    “陛下?”宸儿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汲取了一滴意外的泪水,他惊讶地看着我,“陛下流泪了?”

    “呵、呵!”我使劲地睁大了眼睛,佯装笑着,“没、没有啊,朕只是太开心了……”

    “陛下刚才失神了!”他随我起来,来到床边,一起坐下。

    “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想起了从前的人……”我帮他宽衣解带,忽略了他脸上的羞涩。

    “宸儿以后睡在朕的身侧,尽管放心睡好了,朕会好好地保护你,永远保护你!”许下这个诺言,我并没有想过实现的那一天。

    他默默地照我所指示的那样躺下,我帮他盖上了锦被。

    俯身之际,他眼神流转,释尽娇媚诱惑。薄薄的嘴唇泛着光亮的粉红色,昏暗的灯光下流光异彩不减,我鬼使神差地笑了。

    翻身躺在他身侧,松下帘帐我们在一张锦被之下,彼此的体温互相流动,互相感染。

    心底某一处被莫名地触动了,跳的厉害。

    意风那边没有了消息,我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对宸儿的成见,决定不再找宸儿的麻烦。宸儿和我总算有了一段清净的日子。到了上早朝的时候,宸儿早早为了预备了早餐,为我更衣。我以为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保护他,他的身世可怜,即便他心有仇恨,我都觉得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宸儿为我披上最后一件龙袍,腰间滑出了一个黄色的符一样的东西。宸儿连忙蹲下身子去捡来递给我。我看了一眼,是那枚平安符,笑着点了他的鼻尖,“这个送给宸儿,保佑我的宸儿平平安安地长大。”我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落下深深的吻。

    “朕去上早朝了,宸儿若是想念母妃了,可以去看她,这次是朕的旨意哦!”

    我走了,可以想象他的脸上从呆愣转化为狂喜的模样。

    我呆坐在饭桌旁,焦急地看着门外,没有宸儿的身影。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会不会路上出事了?我烦躁的饮下一杯又一杯的碧螺春。

    “陛下,上回宴会之后,冷宫就被挪了地方,宸儿主子想见母妃可要去郊外的囚凤塔了呢!陛下您就放宽心地先进午膳吧!”

    “这样啊……”我看了几眼窗外,稀稀落落的雨铺天盖地地侵袭。

    “宸儿有带雨伞吗?”我忧心地问道。

    欢欢浅笑道,“陛下,您就放心吧,宸儿主子身边有四位承天宫的高手相护,不会有事的!”

    我莫名地坐立不安,一股不祥的感觉笼着着我的大脑,昏昏沉沉地吃不下饭。

    “早知道陛下会如此担心,就告诉意风总管,别挪那么远的地方了,宸儿主子来来回回多么麻烦,陛下也不用如此忧心了!”

    “什么,意风?”只觉得周身一冷,我一把推开了欢欢,箭步冲出宫门。

    “陛下,陛下,外面下着雨呢!”欢欢在我身后唤着,我一股脑地冲向马厩。

    “若风,出来!”马儿嘶鸣一声,喷出马厩,我一个翻身,冲上马背。

    雨势渐大,浑身被浸透,心脏好像要被炸开了一样……宸儿,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下雨之后,街道上行人无几,任我的骏马驰骋,将我满腔的愤怒与不安统统发泄。

    “囚凤塔?”看着树立在路边的一块石碑,我抓紧缰绳,跳下了马背。

    激烈的打斗声音传入我耳畔,我胆战心惊地拨开层层的草叶,果然有两帮人马在打斗。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里眼泪禁不住泛滥起来。我搜寻着宸儿的身影,终于在人群里,看见了被一位护卫保护在身后的宸儿。

    被刹那间的狂喜冲昏了头,我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向了宸儿那边。只听见宸儿的一声惊呼,我落入宸儿的怀抱。眼泪顺着我脸颊滑落,我们都被雨水浸湿的身体紧紧相贴,都在颤抖着。恐惧、担忧、愤怒,百感交集之下,只有用眼泪来宣泄。

    灰蒙蒙的天,湿漉漉的草地,浸满了血水,看着鲜红的血液从人的身体流出。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神映入我的眼中,比地狱的魑魅魍魉还要让人害怕。

    “意风,你在哪里,意风,你这个混蛋,意风,你这个畜生……”我失控地吼着,怒骂着。任凭宸儿如何抱住我,如何安抚我,我都无法平息内心的冲动。

    一个眼角瞥去,刀光反射之间,我似乎看见了一个锋利的刀尖向我们刺来,下意识地,我将宸儿抱在怀里,紧紧闭上了双眼,等待那股剧烈的疼痛的降临。

    等了许久,没有任何感觉的我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睁大了双眼的宸儿,和他脸上溅起的血迹,我呆呆地回过头。

    他如一个完美的天使,从我眼前跌落,胸口一个鲜红的伤口还在往外溢出血液。

    “意风……”嘶哑地溢出他的名字,眼睛痛得睁不开来。

    他笑着,唯美地笑着,温柔地笑着,深情的眸子里依旧只有我。

    “意风!”我扑到在他怀里,“意风,意风,你怎么了,意风,你这个笨蛋,笨蛋……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你这个大笨蛋。”

    “傻瓜……你是惜若,我最爱的惜若!”

    “我送你去看大夫,我们走……”我托起他,却被无力推开,他温柔地抚摸着我脸,“来不及了,我的惜若,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不会的,惜若爱意风,惜若不能没有意风,意风不要离开惜若……”

    他笑着,转脸看着身后的宸儿,淡然地说着,“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宸儿吓得僵硬在原地,他迟钝地迈出脚步,蹲在意风的身旁,附耳在他唇边。雨声淅沥,我只看见意风的苍白的嘴唇喃喃地蠕动着,听不见他所说的。

    宸儿没有回答,只沉沉地闭上了双眼,两滴清澈的眼泪落下他的眼睛,混杂着脸上的血迹。

    我还想握住他的手,却来不及在他坠落的的一刻紧紧拖住,看着他紧紧地合上了双眼,我感觉心底彻底被掏空了。没有悲伤,只是空荡荡地,颜惜若也离开了……

    雨中,我嚎啕大哭,埋在意风胸膛……

    赶来的御林军将所有的杀手拿下,而我依旧在哭……

    最后,没有泪了,我还在哭……

    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了我,包裹住我颤抖的身体,亲吻着我冰凉的额头!

    意风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去找那个深深爱着的颜惜若了。

    我抬头,只看见天空很蓝,云很白,思绪很飘渺。

    总算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不能一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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