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南北兄弟二人,率部下三十六人潜伏在秦家院外围墙下。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的停了下来。院外屋檐上积水顺着瓦脊而下,打在地上的青石板上,滴滴作响。
一场雨过后,外面显得格外的宁静,宁静的似乎听得见院内人的步声。
秦家门外的一对粉色灯笼默默地放着光。灯笼里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势头却愈来愈猛。
宿敌来犯,灯笼即将为血所染红。
南归月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对身旁的南斗堂副堂主梁希嘱咐了几句,随后又对北羡秋使了个眼色。二人纵身跃起,便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都给我站好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秦家院内,二三十个家丁守在门口,另有几队家丁手持火把巡逻着。
夜已三分,大部分家丁都低垂着脑袋,昏昏欲睡。少数的家丁虽是昂头挺胸,也是不住的擦着眼睛。唯有管家秦虎一人提着大刀,精神抖擞,来回走动。
旁边的一名家丁已完全睡着。他将木棍倚在左肩,头低垂着,贴着木棍,鼾声大起,嘴边流出了口水,脸上还笑着,似乎睡得挺香的。
秦虎见状,一巴掌打在那个人的头上,大声道:“说你呢,还睡。”
那个家丁被打醒过来,一下子跌倒在地。他立马站起来,扶了扶帽子,颤巍巍的答道:“是,秦管家。”惹得同伴哈哈大笑。
秦家府内,灯火大明,恍若白昼。
秦穆房内。
此时的秦穆正在酣睡,他合着衣,仰面而睡。呼吸匀称,节奏感颇强。
正上方的屋檐上,南归月正俯身细视。他揭开屋檐上的两篇琉璃瓦,屋内的灯光从这小小的洞天大把大把的析出,照耀一片星空,在渺远处归于黑暗。屋内的动静他观察的细微入微。
见时机似已成熟,他便纵身一跃,然后再俯冲向下,破顶而入,一把寒剑,直向秦穆的心脏而去。
直至丈余,秦穆眼睛忽地猛睁,双目如炬,大如铜铃。只一瞬间,便见他立马支起上身,右手一伸,双指硬是将南归月千斤中的身躯及寒剑定在那里。秦穆脸上荡漾起诡异的笑,这局面似乎他早已预料到。
南归月先是大惊,眼中畏惧之色亦起。随后便立即大变,亦如秦穆般诡异笑起。
秦穆见状,心中诧异不已,自觉寒意陡增。却见此时,门外闪进一道黑影,亦是手持一把利剑,朝秦穆而去。此人正是北斗主北羡秋。
秦穆此时正与南归月僵着,如何动弹的了,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归于一点的剑尖朝自己而来。
只一刺,利剑便插入秦穆的胸膛。再一用力,利剑抽出,秦穆胸膛便鲜血如柱,涌现出来。
南归月也立即夺回寒剑,一跃落地。
只剩下秦穆立着上身,坐在床上。充满恐惧的双眼凝住,然后随着秦穆的魂飞魄散,气息散尽而归于无神。最后,秦穆的上身倒在了床上,右手还是那个姿势。
南北兄弟二人相视而笑,随后北羡秋走到秦穆的面前,将刀一横,便将秦穆的头给割了下来,又找了块黑布,包起。
而南归月,此时从怀中拿出一颗信号弹,朝屋顶那个窟窿射出。
随后,二人折身而返。
且说睡在隔壁的秦辉闻见父亲房内如此的大的动静,便立即起身,拿起桌上的剑,朝父亲房内走去,刚至门口,便遇上南北兄弟。北羡秋一剑,便将秦辉斩于身侧。秦辉应声倒地,临死之前望着床上的父亲头颅已经不见,不禁双眼泪水滚下。
围墙外面的兄弟看到空中升起的烟花,便知二堂主已经得手,也就从围墙的四面跳入。院内的家丁见起烟花,已是大惊,随后看见四面八方的黑衣人涌入,便聚集在一起,畏畏缩缩,不敢向前。一时之间,场面大乱。
秦虎见此,心中百种猜测,又是大怒,又是悲愤,又是惋惜。他厉声喝住众家丁,“兄弟们,不要怕,给我上。”随后亦从怀中掏出信号弹,燃点升空。
听闻管家秦虎的声音,众家丁先是一愣,随后见一人冲出,便都勇猛向前。巡逻的几队家丁也围了过来,拼死搏斗。
但南北二堂的众位弟兄实力岂容小觑?在二位副堂主的率领之下,优势明显显露出来。
不一会儿,秦家家丁便已被杀的七零八落。
此时的秦虎一心二用,一边搏斗,一边又想着屋内的事,两边权衡,犹不能分。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屋内看个究竟。便击退黑衣人,脱出重围,冲向府内。
擒贼先擒王。
南斗堂副堂主梁希见秦虎正要逃走,便纵身一跃,朝秦虎扑去。
且说秦虎跟随者秦辉江湖闯荡数十载,岂是这般简单。他闻见身后阵阵响声,知道所以然。便忽地定住俯身,然后大刀用力一挥。梁希未曾料到此种变数,薄剑匆匆来挡,岂料秦虎力道惊人,竟将梁希的剑砍断,梁希本人也被秦虎的大刀一分为二,惨死在秦穆院内。成为此次行动中南北二堂死的唯一一人。
待到秦虎闯至府内,未及秦穆房门口,便见秦辉横卧在地。心口一凉,又立即冲进房内,只见秦穆已成无头尸体,颈腔上方空无一物,只有鲜血汩汩而出。
此时秦虎早已心如死灰,他跑至床前,俯在秦穆胸上,老泪纵横,嚎啕大哭,不能自己。
自己跟随老爷征战江湖,如今老爷竟落个如此下场。个中滋味,谁人能知?
“老贼,哪里逃?”
目光循声而至,只见秦穆房内已涌入大批黑衣人,为首的北斗堂副堂主洪明大声喝道。
秦虎起身,拿起自己的刀。环视众人,再看了秦穆一眼。随后仰天长啸,丢掉手中大刀。纵身一跃,朝头顶上的那个窟窿而去,随后消失。
见此状,众人先是一惊,愣在那里。随后只听见南斗堂一兄弟嚷道:“兄弟们追啊,不要让那个老贼跑了,为副堂主报仇。”
众人回过神来,正准备折身涌出门外,便被洪明喝住。
众人不解,望着洪明。
洪明没有回过身来,望着床上的秦穆,只是轻轻的说道:
“穷寇莫追。”
众人聚集在大厅,不知下步如何。
洪明见二堂主现已不见,众人之中自己职务最高。想了想,便吩咐道:
“众兄弟听令。南北斗各八人负责守在院外,以作警戒。南斗二人负责收集梁副堂主遗体,好生看管。南北斗各六人负责查探秦府,抓捕可疑人员。其余人员跟我去救少主。”
“是。”众人便行动起来。
且说青影堂这边。
令狐辜带着一干人等潜伏在靖节县北边大道上。此路是安远州通往靖节县的唯一路径。距陈鼎常的府上也不过数里路程。
话说秦府烟花大作时,陈鼎常便已带着兄弟出了门。刚走数百米,又看到秦府方向升起第二次烟花。心中正有疑虑,自己和秦副帮主只有一次烟花之约,如今为何又升起第二次烟花。莫非,秦府有变,第一次不是他放的?
正忖度间,又发觉道路两旁林中细细作响,摩拳擦掌,刀剑相舞声不绝如缕。随后便见路中闪出一堆人马。为首之人头戴斗笠,抱剑在胸。
陈鼎常见此,更是大惊。面前此人,江湖人称青影剑主。钢剑耍的甚是厉害,此时为何出现在这里?往下细想,莫非他......。
陈鼎常不敢多想,正踌躇不定间,旁边一人凑上前来,怯懦的对陈鼎常说着:“堂主,咱们还是走撤。”随后又细声道了几句。此人正是李雪峰。
陈鼎常望着李雪峰,抿着嘴巴,眯着眼,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侧身对李雪峰命令道:“叫弟兄们撤。”刚说完,自己就立马掉头就走。他的手下还未全部得到命令,见堂主已经如此,便也立即跳头跑走,有不敏捷者,则被丢在后面,连滚带爬的离去。
令狐辜见此,轻蔑的笑着。旁边一人问道:“堂主,要不要追。”他便答道:“帮主有令,陈鼎常的这笔账日后再算,如今咱们人数不够,先撤再说。”随后一行人也就离去,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再看赫千遥这边。
靖节县府衙见烟花升空,县令便立即派总捕头王霜率众衙卫前去援助。刚出门,便迎上了赫千遥等人。
见敌寡我众,王霜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小子,轻蔑的嚷嚷道:“哪来的小子,竟然挡住本捕头。该当何罪?”
赫千遥不知秦府的情况,且见敌众我寡,也不敢贸然出手。
便答道:“大人这么晚还出去,不知道去哪里办案啊?”
“好小子,竟敢如此跟我说话。真是不知好歹,你是不是本地的,不知道我王霜的名声么?”
赫千遥笑道:“王霜大人不辞辛劳,这么晚还出去办案。真是个好捕头啊。不错不错。”说完后,便鼓起掌来。
王爽怒不可遏,便向他的手下招呼道:“兄弟们,给我上。”
双方正剑拔弩张,僵持中只见空中又升起烟花。赫千遥欣然一笑,这才明了于胸。
“兄弟们,秦穆已死。王捕头的案子不用办了,咱们这就送王霜王捕头回去歇息。”
赫千遥这边也随声附和到。
王霜见势,感觉是有不妙。便也就折身返回
目光再次回到秦府中。
南北兄弟二人从秦穆房中出来,便向院后而去。秦府后院曲曲折折,视野广阔。刚一现身,便被两队向院前涌去的巡逻家丁发觉。见此情状,北羡秋便跃上前,将众家丁拖住。而南归月则向有家丁守护的房间疾步跑去。
南归月身手矫健,皆那些家丁目光皆聚集在北羡秋的身上,正疑虑要不要上前帮忙时,南归月便寻着空隙,不经意间寒剑自脖子轻轻一横,被杀的家丁只觉脖间一凉,便倒在地。待前面的家丁发现时,刚转过身,便被迎上来的剑给刺死。不一会儿,房外的家丁已经全部死去,南归月便直闯入房。
而在罗瑾房间。
罗瑾闻见房外争斗声,杀喊声大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独自躲在床边角落,静候时变。不知不觉中,却倚在床脚睡着,未被巡视的南北二堂兄弟发现。
一番功夫过后,北羡秋已经处理完了两队家丁。此时,南归月也将少怀救出,其余兄弟已经巡视完任务。众人再次聚集在秦府大厅,一起离去。洪明望着院外一地的死尸,又看着身侧一分为二的梁希,不禁一阵唏嘘。
秦府再次归入平静,只是此次,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