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艾来不及知道事情的缘由，对林紫羽使了个眼色，赶紧上楼去了。

    岳晴萱和林紫羽点点头，一个安慰老太太，一个安慰戚沅伊。

    莫行云抓住戚沅伊的手宽慰道：“伊伊，不怪你，你别钻牛角尖，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左向静也知道戚沅伊的精神状态不能受太大的压力和刺激，也跟着劝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别把所有的过错往自己的身上揽。”

    林紫羽给戚沅伊端来一杯温水，让她捧着。

    手心里的温度让戚沅伊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她这才说起往事。

    戚欢歌是戚沅伊第一个生出来的孩子，却不是唯一一个怀上的孩子。

    在一起很多年，莫行云发现戚沅伊总是会时不时的陷入一种孤独中，每当这个时候，不管莫行云和她做什么，她总是提不起来兴趣和精神，于是就去咨询心理医生，医生告诉她这是戚沅伊以往的经历导致的，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亲人，血脉的孤独让她的内心自我催眠她永远都是孤身一人，所以她建议要么寻找戚沅伊的父母，要么要个孩子。

    第一个建议根本不可能做到，于是莫行云遵从医生的建议，要一个孩子。这个提议让戚沅伊兴奋不已，但是这种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莫行云配合着做手术，却始终无法形成受精卵。既然要不成她们两个人的孩子，莫行云退而求其次，她对戚沅伊道：“我们也可以试管婴儿的。”

    于是，她和戚沅伊在国内优质精子库里挑选着合适的，受精终于成功。在得知自己的体内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后，戚沅伊脸上的笑容是莫行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可是，那个生命却在三个月后自发小产了。

    戚沅伊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自始至终流着泪，即使在麻醉的状态下。

    她不甘心，于是又尝试了第二次，可是依旧没有保住孩子。

    医生在仔细检查过后遗憾告知，她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受精卵形成胚胎后由于她的身体原因很容易在三个月的时候自发小产，撑过了三个月，剩下的七个月也是危险重重，就算她能将胎儿保护到十个月，分娩的时候她和胎儿很难同时存活下来。

    莫行云抱着戚沅伊哭着道：“伊伊，我们不生了，我们不生了，我们去领养一个孩子好不好？”

    戚沅伊眼神呆呆的看着空气摇头，“不，我不要我的孩子和我一样，不要……”

    “那我生好不好？我生一个我们的孩子，好不好？”莫行云努力的想改变戚沅伊的想法，可是戚沅伊不依，“不，我的孩子必须我生。”

    莫行云拗不过她，在又经历了一次小产之后，戚沅伊怀上了戚欢歌。

    也许是上天怜悯，也许是小小的戚欢歌感应到了戚沅伊对她强烈的希望，她顽强的攀附着母体，在莫行云和戚沅伊的担惊受怕中，她创造了奇迹。

    她顽强的生命力也在戚沅伊分娩的时候再次创造奇迹。几次戚沅伊都疼的翻白眼撑不过去了，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所有的感知只剩下疼痛，就在医生和护士们担忧胎儿在母体里待得时间太久可能会窒息，生下来将是个死胎时，戚沅伊死死的咬着牙，全身都被汗水打湿，凭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终于顺利的把戚欢歌生了出来。

    在戚欢歌出生后响亮的哭声中，戚沅伊满嘴都是血的晕了过去，而莫行云则跪在产房外哭的不成人形。

    戚欢歌的到来让戚沅伊的笑容常驻脸上，她把戚欢歌看成了自己的全部，每每这个时候，莫行云总会在一旁吃醋。

    戚欢歌智力很高，而且长相完全遗传戚沅伊，莫行云抱着她出门，总能引得好多拍照和夸赞。戚沅伊早早的为戚欢歌规划着一切，只要是戚欢歌想要的，那必须是最好的，一切也如她规划的一样前进，戚欢歌像个公主一般长大着。

    只是，在戚欢歌三年级的时候，比同龄人都早熟的她已经对自然和科学这本教科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回家后就拿着平板电脑搜索着里面让她感兴趣的问题。

    “妈妈，书上说，爸爸和妈妈睡觉的时候抱在一起，然后爸爸就会有很多小蝌蚪跑到妈妈体内，然后就会有小宝宝了，可是我没有爸爸，那我是从哪里来的呢？”戚欢歌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戚沅伊。

    这个问题让欢乐的气氛有些尴尬，莫行云将戚欢歌抱在腿上，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的戚沅伊，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戚欢歌道：“可是你有两个妈妈呀，这样不好吗？”

    戚欢歌挠挠头，“那我没有爸爸，是像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戚沅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对戚欢歌的疼爱还是让她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欢歌乖，该睡觉了。”

    “妈妈，才刚八点，还不到我睡觉的时间呢。”小小的戚欢歌并没有察觉到戚沅伊已经生气了。

    “妈妈今晚给你讲的故事很长，所以需要早点睡觉。”

    “好的，妈妈。”戚欢歌乖乖的跟着戚沅伊进了卧室。

    这件事情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去了，戚沅伊在这个问题上对戚欢歌采取回避态度，她觉得是她把戚欢歌生下来的，跟欢歌所说的爸爸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欢歌不应该问爸爸，也许等欢歌长大了就会明白，她这样想着。

    可是戚欢歌对于爸爸的探索与戚沅伊对于欢歌所谓爸爸的回避在戚欢歌初中学了生物课后再次碰撞出矛盾。

    “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爸爸去哪了？”戚欢歌对于生命的由来已经一清二楚。

    戚沅伊被她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问题闹得心里的不安感升起，她语气不好的道：“你没有爸爸。”

    戚欢歌愣在原地，喃喃自语：“我没有爸爸……难道我是……试管婴儿……”

    戚沅伊突然想起前一天莫行云和她说欢歌放学回来的车里跟她讲刚知道的试管婴儿，她和同学们在感叹科技的同时都觉得试管婴儿很可怜，尤其是那种不知道爸爸是谁的试管婴儿。平时那个骄傲的欢歌要怎么接受自己就是试管婴儿的事实？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对戚欢歌说着她和莫行云商量后编造的谎言：“我和你爸爸没有结婚，他……我们是在国外认识的，分手后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想见见他。”这个说法让戚欢歌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时间太久远了，我已经忘了。”

    “那你们是在哪个国家恋爱的？我可以去k上问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固执的戚欢歌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

    她话还没说完，莫行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下去，可是戚沅伊已经把该听到的听完了，她生平第一次对戚欢歌露出了怒容：“欢歌，你觉得你那个所谓的素未蒙面的爸爸比我和你妈妈都重要是吗？你要知道是我和你妈妈养的你，不是你那个爸爸！”

    戚欢歌正处在青春期上，脾气也是拗，扒拉开莫行云的手，对戚沅伊喊：“可我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有他的基因，我想知道他是谁在哪有什么不对吗？”

    这句话彻底将戚沅伊惹怒了，当初生戚欢歌的辛苦涌上心头，泪水迅速模糊她的眼睛，“你没有爸爸！”她狠狠的扔下这句话，坐在沙发上扭过头去，而戚欢歌也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哭了起来。

    莫行云两头顾及不暇，只能暂时稳住戚欢歌，将她搂在怀里，“欢歌乖，等你大了妈妈就会告诉你好吗？”

    从小到大没被戚沅伊如此凶过的戚欢歌委屈的哭道：“我不要妈妈了，我要爸爸。”

    这话让戚沅伊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忽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想去打戚欢歌，莫行云用胳膊挡住，“伊伊，欢歌还小，不能动手。”戚沅伊也反应过来不能动手，她恨恨的看着戚欢歌：“去找你爸爸吧，我没你这个女儿！”转身哭着进了房间。

    两人执拗的都不肯对对方低头，戚沅伊几次想跟戚欢歌说话，但是想到她那天伤人的话语，心里就疼的厉害，便任这冷战持续下去。莫行云几次想让两人和解，可是脾气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都像是刺猬一样相互扎着对方，谁都不愿意收敛锋芒。

    莫行云怕戚欢歌因为这件事情走上歪路，便跟她许诺，等她24岁的时候便告诉她。

    而那对偏执的母女，则一直冷战着，见面也只是如同陌生人一样。

    而等到戚欢歌跟柳小艾在一起后，未及24岁的她已经明白了当年的事情，也明白了当年妈妈们瞒着她的心情，可是那时候的执着和恐慌以及从小到大以来收到的异样的眼光已经在她心里深深扎根，并且伸长藤蔓。

    ☆、第79章 我我辈分比你高

    “学姐……”柳小艾从戚欢歌身后抱住她，双手扣在她的腰前，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声音软软。

    戚欢歌攥住那双紧扣的手，侧头问道：“小艾，你会怪我吗？”

    柳小艾摇摇头，将戚欢歌抱得更紧了。

    戚欢歌深吸一口气，“我理解妈妈她们当时的做法，可是我还是跨越不了心里那道障碍……我肯定又让妈妈伤心了……”

    “学姐，戚阿姨她们不会怪你的，”柳小艾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戚欢歌，只能抱紧她，给她安全感，告诉她，自己在。

    “小艾，你喜欢小宝宝吗？”戚欢歌转过身来靠着窗户将柳小艾抱在怀里。

    柳小艾想了想，扬着笑脸道：“喜欢啊，不过比起小宝宝，我更喜欢你。”

    戚欢歌一下子就笑了，她伸手捏了捏柳小艾婴儿肥的小脸，“就你会说话。”

    “嘿嘿……”柳小艾傻笑着蹭进戚欢歌的怀里。

    窗外传来鞭炮声，时刻提醒着她们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

    “小艾，我们下去吧，”戚欢歌自己想了一会后低头蹭了蹭柳小艾额头。

    “学姐不难过了吗？”

    “难过什么？都过去了，刚才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习惯了所有事情都自己来扛的戚欢歌选择将一些情绪深埋心底。

    柳小艾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戚欢歌的脸，“学姐，心里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不然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

    戚欢歌愣了一下，张开双手对柳小艾笑着道：“我累了，要小艾背着才能下去。”

    柳小艾看了看两人的身高差，使劲白了戚欢歌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喂，小艾，我要你背……”戚欢歌在她身后喊道，可是柳小艾理都不都。

    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不是？

    戚欢歌跟柳小艾闹过之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对妈妈们的伤害肯定是很大的，也许是哄柳小艾哄出习惯来了，她下楼之后轻言软语的跟戚沅伊沟通了几句，将戚沅伊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看着戚欢歌将十分内疚的戚沅伊哄好后，林紫羽斜了岳晴萱一眼，小声道：“看见没，人家小艾的学姐是这样的，我的学姐呢？怎么就这个样子？”

    岳晴萱轻咳两声，道：“这不能比的，你看人家小艾多软萌啊，肯定是练出来的……哎哟，你扭我干啥？”

    林紫羽将手从岳晴萱的腰间收回来，皮笑肉不笑的冷道：“手痒。”

    经过这一场之后，老太太也不说什么让小艾和欢歌快抱孩子的事情了，左向静皱眉偷偷对柳乐说：“她们会一直不要孩子吗？”

    柳乐安慰着笑道：“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决定吧，她们开心就好。”

    左向静对柳乐这句话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不满的拍了她一下：“就你会说话。”

    “那是，”柳乐得意的一扬头，“不然怎么娶到一个天仙般的媳妇？”

    “去去去，少来这套。”

    初一的时候岳晴萱和林紫羽就回了岳晴萱住的地方，戚欢歌和柳小艾初二才要回去，柳乐送她们出门，饶有深意的看了看戚欢歌，又看了看柳小艾，“小艾，今年除夕没有高烧，真是庆幸，不然欢歌肯定要担心你了。”

    戚欢歌疑惑的看了看柳小艾：“高烧？”

    柳小艾一听要坏事，赶紧跟柳乐使眼色，但柳乐就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说：“是啊，也不知道小艾怎么了，这三年每到除夕就发高烧，还是一烧就两三天的那种，把我和她妈都吓坏了，不过也奇怪，高烧的时候小艾瘦的跟杆似的，高烧后就胃口大增，吃饭多着呢。”

    戚欢歌一听这件事情肯定跟秦雅闹得那个分手有关系，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柳小艾，对柳乐道：“我知道了，我这些天一定注意小艾的身体。”

    “好了，不跟你们说了，快回去吧，晚点路上车多不好走，”柳乐道，“慢点开车。”

    “知道了柳姨。”

    路上，车载音响因为音量调低而低沉的响着，从刚才上车戚欢歌的脸色就是黯淡的，所以柳小艾不敢说话。

    “怕吗？”戚欢歌将车子停在路边，扭头看柳小艾，“当时怕不怕？”

    柳小艾看着她：“怕。”

    “后悔吗？”

    “如果后悔当时就不痛了。”柳小艾将戚欢歌颤抖的手抓在手心里，合握着，“学姐，都过去了。”

    戚欢歌恨得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我竟然那么轻易的就把她放了，我……”

    柳小艾展颜一笑，将戚欢歌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戚欢歌一颤，抬眼看她。

    “学姐，与其纠结过去的事情，不如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戚欢歌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的小白兔已经进化成了大灰狼。

    “好不好嘛～”柳小艾探着身子凑过来，伸出舌头在戚欢歌的唇瓣上舔了一下，眼神勾着媚意。

    “嘶……”戚欢歌吸了一口气，把手从柳小艾的手中抽出来，把柳小艾摁回座位上：“回家再说！”

    不得不说，性.爱是爱人之间最好的调剂品，之前戚欢歌委身为受夜夜纠缠柳小艾的手指，消除了她的不安全感。而现在，柳小艾又用此消磨着戚欢歌的悔意和恨意。

    初二柳小艾的卧室里，阵阵悦耳得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穿墙而出，消散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