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学校很重视,当所有成绩出来汇总后,庄老师严肃地宣布:“本周五下午三点开家长会,我已通过短信平台发给家长了。所以周五下午两节课后,大家就可以离校了。”听到要开家长会,有的学生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有的学生喜在眉梢、乐在嘴角,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郭菲菲一边收拾作业本,一边埋怨:“才上了一个月,开什么家长会啊!”她这次考了年级189名,很一般的成绩,心情自然很不爽。
上官雁没说什么,不是因为她这次总分考了年级第一名,而是在她的印象里,好像每次考完之后,都要开家长会,也许很多东西本来是很抵触的,数次抵触之后无能改变什么,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变得麻木了。她记得小学有一个调皮的男生曾悲催地说:“每次家长会后,我都要吃一盘菜‘皮带炒肉丝’。”而另一调皮的男生则羡慕地说:“那你算好的了,是单打。我更惨,是男女混打。”时至今日,上官雁仍然很同情那两个男生,尽管他们曾在她的课本里放过毛毛虫,把她作业的答案改成错误的,放学后,让她给他们写作业……可现在想想,不如意或者错误倒成了忆起往日的缘由,经历就是一串长长的故事,有愉悦的故事,也有悲伤的故事,可不管哪种故事,都是人生风景的一种美,就像花开,灿烂,花落,成熟,满目都是温馨。
“哎,假如有一天我说了算的话……”郭菲菲眼睛里突然冒出亮光,直勾勾地盯着电子白板,思维进入了她理想的王国。“我会取消考试,我会让每一个学生都整日无忧无虑乐陶陶,个个像童话里的公主那样……”
“现实是没有假如的。小姐,你的作业都写好了?”上官雁瞧到郭菲菲那如痴如醉的样子,打断了她美好的遐想,“要不要我帮忙?”
“算了吧。你又不是住校生,赶紧回家吧。”郭菲菲眼里的亮光消失了,像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的。
“没事的,我在校在家不都要写吗?现在,你先写物理作业吧,你不是说今天的物理课没怎么听懂吗?现在写,遇到问题咱们一起探讨。”上官雁也拿出物理作业。
“真的谢谢你!”郭菲菲的眼里又有了亮光,可打开书却发现,一个题目也不会写,便生气地把书推到上官雁眼前:“今天的物理课纯粹就是你们几个学霸和老师在‘秀恩爱’,我这个学渣是‘雾里看花’,越看越朦胧,越听越糊涂,完完全全被笼罩在‘雾里’(物理)了。”
听郭菲菲这么一讲,上官雁还忍不住笑了:“我再给你讲讲就是了,保证让你越听越清晰,越看越明白。”
当郭菲菲写完物理作业时,就比较晚了,已经是下午五点五十五分,郭菲菲便到餐厅去吃饭,上官雁背着书包回家。
在三号楼和四号楼的之间的走廊里,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那深邃的双眸正注视着上官雁瘦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道里,俊的脸上飘过一丝爱怜。在五号楼的走廊里,颜思语怨恨满满地望着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强子,照片收到了?”颜思语声音低低地问。
“收到了。好像是混血儿啊,可不比你逊色。”电话那边叫强子的好像一边吃东西一边回答。
“注意点!那个女孩现在正出校门。”颜思语没好气地吼道,好像不放心,又叮嘱道:“表情一定‘爆’一点,完事后把照片发到英青中学的学生群里,就说偶尔拍到的。”
“知道了,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这次你又该怎么谢我?”强子嬉皮笑脸。
“随便!”
“这可是你说的,当‘随便’的时候可不准再推脱哦,嘿嘿!”强子色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坏坏地笑了两声。
“少贫!做好现在该做的,快点!”颜思语说完就挂了手机,想起上次在包间吃饭,强子边喝酒边摸自己的情景,颜思语还是有点不快,不过那种感觉很妙,如果是滕诺就好了。
颜思语是戴叶林和颜笑的女儿,出生在香港,跟随妈妈姓。颜思语从小就长得讨人喜欢,嘴巴也甜,深受戴叶林夫妇的溺爱,可以说其欲求无所不依,也正是如此,让颜思语养成了跋扈刁蛮的个性。颜思语中考的那点成绩,读高中是根本不可能的,可现实生活中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在金融、房地产享有盛誉的戴叶林资助英青中学建了一个化学实验室,颜思语就名正言顺的成为英青中学的那届高一新生。对戴叶林来说,他不需要高分的女儿,他最看重的是女儿的情商、健康与快乐,在他的观念里,儿子是要来拼搏奋斗的,女儿是要享受生活的。早在一年前,他就偶尔也带着女儿参加一些私人性的宴会,也就是在那次滕总举办的家宴上,颜思语认识了滕少轩的儿子滕诺。刚开始,滕诺并没有在意这个貌美如花的少女,颜思语却被这个英俊高大的男生深深吸引了,她认准的事,会千方百计达到目的。在颜思语的精心策划之下,藤诺这个懵懂少年的情怀被轻轻打开,那份情感就像草莓汁滴落在宣纸上,带着色彩迅速浸漫开来。
滕诺也正是为了能和颜思语在一个学校,才报考了英青中学。可事事难以预料,来到英青中学以后,天天可以见面了,滕诺却觉得,心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和颜思语根本不是走在一条线上的人。
在香河路上,由于较晚了,上官雁急急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赶,纤瘦的身影,靓丽的容颜,香儿姑娘常常看得出神,也一遍遍搜寻自己的这般年少,心中颇为感慨。可就在这时,路边突然跑过一个穿黄色衬衣的人挡住了去路,害得上官雁差点摔倒,紧跟着又过来一个穿白色衬衣的人,这个人满脸沉醉的撅着嘴来亲上官雁,上官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呢,就在那张嘴要亲上自己的脸颊时被穿黄色衬衣的人推开了,穿白色衬衣的男子皮笑肉不笑:“哎呀,对不起!认错人了。”说完,两个人就像没事似的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呆呆发愣的上官雁,路边的香儿姑娘看到这一切,笑得眼睛成了月牙儿。
回到家,上官雁看到妈妈在厨房里忙,就知道妈妈也是刚回来不久,便换上拖鞋到厨房对江之静说:“妈,本周五下午三点开家长会。”
“那我周五下午请假,早点过去,和你们班主任聊一聊,顺便开通学校短信平台。你都开学一个月了,我还没见过你的班主任老师呢,不过我的女儿不用我烦的。”江之静一边炒菜一边笑着说。
“妈,拜托您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讲我,好吗?”上官雁倚着厨房的门,有点懒懒的神态。
“当然!”
“那我先写作业了?”
“好的。”
吃完饭后,上官雁和江之静各自到自己的卧室做自己的事情,这已是习惯。江之静有时也会过来看看,但自从上官雁上初中以后,江之静就极少过来。她对上官雁很放心,学习上的事情从来不用她操心,上官雁也很懂事,从不给她招惹是非,她们就这样平静的生活着。
上官雁写完作业看了一会儿课外书,正想睡觉,郭菲菲发来一条短信:“你有男朋友了吗?”
上官雁笑了,她以为郭菲菲发错短信了,便回复:“你又和谁在侃呢?发错短信了吧?”
“没有!问的就是你。”郭菲菲又发过来一条短信。
上官雁皱眉,丢下课外书,立即回复:“你发什么神经?不是说过了吗,没有!没有!”
“对不起!我知道了。晚安!”
“有什么事吗?”
“没有。晚安!”
“明天见!”
第二天早上,上官雁在拐入静河路时,吕嘉骏像往常一样也是刚好到。
“早!学长!”上官雁先问好。
“早!”吕嘉骏单腿撑地,稍等一下上官雁,俩人一起去学校。
今天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同啊?上官雁还没进校门,就看到有些同学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校服,没什么不对啊。难道脸上有脏东西?就转身问吕嘉骏:“学长,我的脸上有脏东西?”
吕嘉骏双眉舒展,笑容真诚:“没有,很干净。”
“谢谢!”
“嗯,以后,不要再叫我学长,直接喊我吕嘉骏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呢?”
“怎么不可以?我们都是同学,喊名字比较好。”吕嘉骏放好自行车,又挪了一下另一辆自行车,让上官雁放好。
然后,俩人朝教学区走来。
楼上的滕诺看到这俩人有说有笑地进校园,那脸色已是在零度以下了,又看到俩人一起朝这边走的神态,便毅然飞奔下楼。在楼道口与上官雁相遇,滕诺哀怨地看了一眼上官雁,本想问好的,而上官雁低着头,就像与大多数同学匆匆擦身而过一样,根本就没注意到滕诺。
滕诺跑到教学楼前面的大操场上,沿着塑胶跑道飞跑起来,一圈、两圈、三圈……他曾自嘲,在埃及旅游时梦到的那个绝美的女孩只是一个梦而已,只是一个梦。可当他看到上官雁的那刻,才知道原来美梦有时也是真的。有多少次他故意在上官雁面前经过,甚至那次在餐厅本来也没什么的,而他却故意把校服扔给她,就是希望她能注意到他。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她清澈的目光只在视线范围内简单的换着“风景”,欣赏不到他这边的风情。有无数次他跟自己说:“算了,放弃吧!”可就在昨晚看到那些照片后还是忍不住给爸爸的助理郝叔打电话,求他帮忙删掉图片。此刻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说上早读了,可他不想停下来……
上官雁刚刚坐下,郭菲菲就凑上来小声地问:“你在家上网吗?”
“不!”上官雁不明白一大早郭菲菲问这干嘛,一边从书包里往外拿书,一边斜视了一眼郭菲菲,“有事?”
郭菲菲声音更小了:“昨晚在英青学生群里,有一些看上去是男、女生亲吻的照片……”
郭菲菲没往下说,上官雁又斜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看到过。”
“关键是照片中的女生是你啊!”郭菲菲急了,一口吐了真相。
“你胡说!怎么可能是我呢?”上官雁也急了,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焦过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怎么会胡说?上官雁,我们是啥关系?你信不过我?不过,那些照片后来被删掉了。”郭菲菲眼光瞄了后面一眼,仍旧低低地说。
上官雁现在才明白郭菲菲昨晚的短信和同学们的眼神了,可她没有做什么呀,忽然脑海中出现昨天下午在静河路……明显有人在整她。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是谁啊?”上官雁趴在桌上哭了。
“你难道想让老师知道?”郭菲菲捅了一下上官雁,“老师马上就要过来了。”说着把纸巾塞给上官雁。
“可我什么也没做呀?”上官雁还是不能自己,低低哭泣。
“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担心什么?”郭菲菲又回头看看,“行了,别哭了,不然大家会更加关心的。”
上官雁低着头,不停地摸着眼泪,英语老师竟没发现。
早读课后,郭菲菲从洗手间回来,满脸的同情:“今天和你悲惨的还有一个人,据说滕诺学长因没完成作业被老师罚跑一万米,上衣都被汗水全浸湿了,还在跑呢。悲催呀悲催!”
下午放学时,正好吕嘉骏也背着书包出来,“学长今天不上课了?”上官雁随口问道。因为是高三,下午是要加上一节课的,所以,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一般是不和高三的学生一起回家的。
“有点不太舒服,不上了。”吕嘉骏笑着,“记住叫就我吕嘉骏,再有下次,我可要罚你哦。”吕嘉骏意味深长地盯着上官雁。
上官雁干笑笑,她没看出吕嘉俊有什么不舒服,但也没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何必要刨根问底。俩人推车走出校门后并没有骑上车,依旧推着车走。吕嘉骏讲社会关系的复杂、讲人际交往,上官雁根本没听进去,只是不住地点头。看到上官雁低着头没有表情的脸,吕嘉骏又说:“今天我们班历史课上有一个学生低头看手机,老师还以为他只是不专心就问他:‘18世纪英国的政治改革成立了什么?’
那个学生站起来支支吾吾:‘那(nei)个……’
‘很好,就是内阁。’老师很满意地笑了。”
上官雁还真笑了,吕嘉骏似是无意地:“生活中,一个人不管你做得再好,总有一些人会贬低你的。不要为不懂你的人苦苦纠结,抬起头,相信自己,阳光也会为你让步的。”
上官雁听了这些话不禁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吕嘉骏,吕嘉骏深情的目光让上官雁迅速地避开,就是再傻也懂得那目光的含义。只是上官雁从未有过那种心动情怀,她只觉得吕嘉骏是她敬重的学长,可以一起开开心心地上学,也可在这样的时刻一起回家,仅此而已。于是便慌忙骑上车,急匆匆地说道:“您说的对,学长。我要回家了。”一个人骑车先走了。吕嘉骏望着上官雁那骑车的身影,呆呆地,好久没动。生活中与有些人相处,就如同左眼与右眼,可以一同欣赏优美的风景,也可以一起默默地流泪,就是永远都不可能相拥,这就是缘分。
周五的家长会妈妈并没有因为上官雁考了年级第一而高兴,回到家什么也没说,一切如往日。上官雁看到妈妈那平静的脸色,知道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便也没问什么,生活还是那样按部就班。